三百零七提前布局

……

夥夫這話一出,孫秀實登時陷入沉默之中。

他知道夥夫所言不錯,如今眼下最為緊迫的是軍中糧草不足,這個問題即使在取得長河要塞後也依舊沒有好轉,目前幾十萬大軍的糧草供給隻能靠從南方劫掠所得。

孫秀實十分清楚,這種模式是不正常的,一旦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必定會導致全軍上下都陷入一個斷炊的危機當中。

“本將軍去見大王說明情況,記住,不能再隨意毆打那些苦力了,他們大多數人也和我們一樣,都是窮苦人家出身!”

孫秀實無奈之下,隻好囑咐了夥夫長一聲,便開始朝軍營主帳走去見黃覆了……

等夥夫長點頭哈腰的送走孫秀實之後,臉上笑容登時收斂,趾高氣揚的衝等候領取米湯的苦力大聲吼道:“都愣著幹什麽?沒吃的趕緊領飯,吃完了還有很多活要幹,別偷懶!”

……

而在黃覆所在的主營內,放在黃覆桌前的是一碗濃粥,身前桌案上放著兩碟子下飯的小菜,以及一條從河裏捕撈的蒸魚。

這就是黃覆的午飯,沒有什麽山珍海味,身為一方諸侯,他的飯菜卻是十分平淡……

黃覆端著米粥夾著小菜,一口口往嘴裏送,等半碗米粥下腹後,對坐在側案的法鞅略帶歉意說道:“法先生,抱歉,軍中糧草匱乏,招待不周還請見諒啊……”

法鞅微微一笑:“屬下既然已經投身楚王麾下,那自身榮辱將與楚王係在一起,無論大魚大肉也好,粗茶淡飯也罷,屬下自是沒有半點怨言!”

話畢,法鞅端起米粥也喝下一大口……

黃覆點點頭,放下碗筷繼續說道:“法先生,這些時日你為何總勸本王放棄進攻京畿呢?這與之前所約定似乎有很大出入啊……”

法鞅拱手說道:“楚王,是入主京畿的時機已經錯失,劉策的大軍搶先一步占據了神都,並控製了除盛州之外的所有京畿省郡,

我們在京畿已然沒有根基,加上糧草短缺無法長久維係,不如暫且先回荊楚之地休養,轉而向南方富庶之地進攻,這樣也好建立一片屬於自己的基業與劉策對峙……”

黃覆聞言,卻是拒絕道:“法先生,本王覺得你是否太過高估劉策了?想那劉策也不過是一方軍閥起勢,起點與本王相比也未必有多高,

何況,本王這些年來都消滅了多少所謂的精銳官軍了?說實話,本王要麽不打,打的就是那些所謂的精銳!”

法鞅眉頭一皺:“楚王,劉策的軍隊根本不能以大周普通官軍對待,他們是真正能稱的上精銳的軍隊,此時我楚軍對上他們,幾無勝算!

楚王難道忘記那秦宗權數日前方在乾州郊外遭遇一營劉策兵馬就被打的丟盔棄甲,損失過半的敗績麽?

請楚王務必引以為戒,斷不可掉以輕心,最後釀成不可挽回的局麵啊……”

黃覆隨手夾起一塊醬瓜,緩緩丟入口中,咀嚼過後,目露凝色的說道:“他劉策再怎麽樣,也不過一介地方軍閥,我楚軍雖有小挫,

但那是因為領軍的是秦宗權這個草包,如果換是本王或者高祥、羅鬆他們,會有這樣的敗局麽?

數十萬人的戰事,區區一次局部失利根本就無關整個大局,何況秦宗權所部多是裝備簡陋的老弱,初敗也在情理之中,

本王不能因為如此就對劉策忌憚而踱步不前,這樣對我楚軍的士氣也有很大影響的……”

法鞅起身勸道:“楚王,屬下親身前往過遠東之地,你可知劉策治下的實力有多可怕?

他治下一年所產的鐵料頂的過大周朝廷至少十幾年,何況其遠東百姓在劉策的耳熏目染之下,對從軍熱情十分高漲,

就算不少書生都為之棄筆投戎,此刻正麵與他們接觸實屬不明智啊,請楚王萬萬三思!”

見法鞅說的如此嚴峻,黃覆不得不做思慮之態,他仔細想了想,對法鞅說道:“那依先生之間,本王該怎麽辦?直接退兵回荊楚休整麽?就算如此,劉策肯罷休?”

法鞅說道:“楚王,現在跟劉策提出議和還來得及,京畿各地也是殘破不堪,劉策想要穩固京畿沒有一兩年時間是不可能的,

我們正好與他訂立和平契約,劃清國度界線,保證數年內互不侵犯,這樣也能為楚王爭取到發展實力的寶貴時間。”

不想,黃覆聽完後,卻搖頭笑了笑道:“法先生,您還是先專心製定我楚國的國策吧,至於用兵方麵的事,不是你所言這麽簡單的,

既然你說劉策治下如此的強盛,那本王想問一句,就算本王如你所言撤兵南歸,你能保證劉策就一定不會來犯我楚境麽?

就算他一時肯罷休,那等他治下的局勢穩定後呢?會不會以更強的姿態跟我楚軍開戰?到那時誰能保證我楚軍有實力與他一較高下?”

法鞅急道:“楚王,你所言並非沒有道理,但眼下與劉策開戰的話,楚軍真的勝算渺茫啊……”

黃覆淡淡一笑:“法先生,你可知道我起兵反周這些年來,聽到這樣的話已經不下千次了,

結果呢?如果當初聽了那些反對的話,本王會有今天這種實力麽?會把整片荊楚之地納入治下麽?

所以,這麽些年來,本王明白了一個道理,隻要有信心定能做出常人不能為之事!

本王既然能擊敗薛成綜,擊敗顧謙奪下長河要塞,就一定也能擊敗劉策!既然劉策治下如此富庶,

也正好將他擊敗,一舉北上順道收複遠東之地,將他這些年苦心經營納為己有難道就不好麽?

先生,您就安心立我楚國國策,讓我楚國將來能席卷八荒做準備,至於劉策的事,本王自有計較,您就無需分心了……”

法鞅聞言,心下歎了口氣,也隻能同意了黃覆的話,雖然從雙方實力差距對比,楚軍處於絕對劣勢,但黃覆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萬一奇跡再次出現了呢?在此之前又有誰料到劉策會從一名不起眼的逃卒發展到如今的龐然大物。

見法鞅不再反對,黃覆便坐回自己桌案前,再次開始端起碗吃起剩下的粥菜,臉上掛著十分愜意的淡定之色。

“報~潘將軍來報,前方數十裏外發現大股敵軍正向我長河要塞逼近……”

聽聞探馬來報,黃覆放下碗筷,拿起抹布抹了抹嘴,對法鞅說道:“法先生,看到了沒,就算本王不去招惹劉策,他卻還是要自己找上門來的……”

說完,丟下抹布起身對探馬說道:“立刻傳令全軍,準備禦敵,趁此一鼓作氣,將阻擋在我楚軍眼前的一切阻礙,全部除掉!”

……

距離長河要塞二十五裏外,一支龐大的軍隊正緩緩向長河要塞移動,從旗號來看,這支軍隊不是別人,正式呂肅的第一軍團。

看著如長龍蜿蜒,黑壓壓一片望不到頭的漢軍,呂肅臉上露出肅然的神色。

而協助呂肅一起行軍的,正是張義潮的第二軍團,此刻張義潮正在跟呂肅商討對戰術層麵的改變。

“你是說,這火繩槍成列密集射擊,能有如此大的戰果?”

呂肅聽張義潮講述了火銃的表現後,有些不敢相信的拿來一杆火銃,仔細打量著它……

張義潮肯定的點點頭:“呂軍長,我知道你從伍多年,作戰有著豐富的經驗,但在下所言千真萬確,

這火銃列陣輪番射擊,完全彌補了精度不足和裝填繁瑣的缺陷,不妨試一試如何……”

呂肅聞言,眯著眼睛仔細打量一陣,稍作沉思後說道:“張軍長,你可知道,如果按你所說集中全軍團火器進攻一點一線,

那我們常用的軍陣就會產生前所未有的變革,萬一有個差池,你可知這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後果麽?”

張義潮點頭說道:“所以在下還是想讓呂軍長您來定奪,如若你不同意,那就依然按照原定計劃布置戰術不做更改……”

呂肅猶豫一陣,隨後下定決心說道:“就照你說的辦,通知全軍,把所有火銃集結起來,組成內聯火器營,成與不成就看這一次長河之戰結果如何吧……”

張義潮一喜,忙行軍力說道:“如此甚好,有了呂軍長支持,在下也能把這全新戰術順利布置下去了。”

呂肅麵無表情地說道:“如果這新的戰術成了,那將會進行一場改變現有軍事作戰的偉大戰果,你我也會被載入史冊當中,成為書本上有名的人……”

“呂軍長,你說的真是太誇張了……”張義潮倒沒想這麽多,“這線列陣也非我等首創,當不得史冊留名這種美譽……”

“漢王曾言,理論需要與實際相結合。”呂肅正色說道,“而我等就是這理論的實踐者,如果沒人去證實,那理論永遠也隻能是理論,

無法用它去造福與萬民改變天下,我們身為漢軍軍士,又是軍中主帥,更應該要以身作則,去實踐一切可行的方案!”

張義潮體內熱血沸騰,深吸一口氣對呂肅說道:“按呂軍長所言,我等是萬分榮幸啊。”

呂肅輕聲一笑:“也算不上榮幸,漢王已經給我們創造了足夠的優越條件,我們就不能固步自封,對已有的成果沾沾自喜,唯有一路直前,方能不斷的進步!”

張義潮聞言頓覺豁然開朗,喃喃說道:“聽呂軍長一席話,似乎這不單單隻是用在兵道之上吧?這番話用以治國也照樣可以!”

“這是漢王所言,並非呂某所說……”呂肅糾正了一下他的話,隨後望著行進的大軍說道,“好了,當務之急,就是先把黃覆趕出京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