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四落花流水

……

“啊……”

“媽呀,好可怕,我受不了了……”

“對麵的官軍施展的是妖術,是妖術啊……”

排槍連放,徹底把楚軍將士的士氣給擊潰,看著遍地同伴在血泊中哀嚎的慘象,剩餘的士兵齊齊放緩了進攻的步伐,陣型瞬間變得比之前更亂了。

“放~~”

“啪啪啪啪……”

又是一陣連梭火銃齊放,成了壓倒楚軍士兵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對麵那近在咫尺的軍陣火光亮起的霎那間,他們終於崩潰了,嚎叫著開始你推我阻向後方本陣逃竄,如同無頭蒼蠅一樣亂做一團。

“咳咳咳……”

被刺鼻硝煙嗆的淚流滿麵的楊武,在白煙散開後,忍不住咳嗽幾聲,看著那之前不可一世的楚軍現今如喪家之犬一般,頓時相信了出征前扈清對自己所說的話。

火器是未來戰爭的趨勢,已是不可避免!

不過,相比這種感慨,楊武眼下更渴望的是獲取軍功,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陣追擊,痛打落水狗,隻是礙於軍法才硬生生忍住這股衝動。

“停止射擊!”

見楚軍開始潰逃,扈清及時收隊,不時將手按在銃管上測量溫度。

不是他不願意繼續擴大戰果,隻是火銃受技術局限,三發過後必須冷卻清理銃管內殘渣,否則再開銃的話就有炸膛危險。

雖然目前為止,三百火銃手也隻射擊了兩輪,但既然戰局已經控製住,自己戰術目標達成,也就提前帶隊退了下去休整,將剩下的戰機托付給自己的同僚。

“不錯……”

林江緣看著在火銃射擊下,四下潰散的楚軍士兵,輕聲嘀咕了一下。

雖然林江緣表麵看起來穩如老狗,但實則心裏慌的一批,畢竟火銃還是第一次應用到實戰當中,有沒有效果他心裏也沒底。

不過現在林江緣徹底放下心來了,火銃手的表現大大出乎自己意料,由此啟發,他打算回去再去申請一批火銃裝備到自己麾下,畢竟三百火銃手的戰績就如此驚人,要是擴張到一千名火銃手的話……

“全軍聽令!出擊!”

“喝~~”

短暫的停頓之後,林江緣果斷下令大軍結陣向楚軍秦宗權中陣壓去,聞聽軍令的漢軍將士爆發出一陣震天透宇的齊喝,隨即邁開軍步,有節奏的逼了過去。

楚軍中陣,秦宗權策與馬背之上,望著如潮水般退下來的士兵,登時是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本該穩操勝券的戰鬥居然會是這麽一種結果……

“傳我軍令!立刻結陣迎敵!”

事到如今,他也隻能接受這個事實,努力開始讓中陣守軍士兵開始結陣,並疏導潰軍向兩翼回撤,避免遭受潰軍衝陣的危機。

“哈~”

“喝~”

等好不容易安撫住潰軍,前進的漢軍陣中爆發兩聲巨響,卻見一片密集如林的長矛,在前方刀盾手的掩護下,步步緊逼。

“這陣勢倒是和羅鬆的青峰營有些像啊……”秦宗權吞咽一下口水,望著漢軍軍容,眼中露出疑慮之色。

不過,在稍作沉思之後,秦宗權也讓固守的中軍大陣向漢軍壓過去,他明白已經輸了一陣對士氣肯定有諸多負麵影響,唯有反戈一擊方能將這股不安焦躁降職最低限度。

“軍功,老子要軍功!”

楊武手握戚刀長盾,看著對麵逼近的楚軍心中不斷瘋狂呐喊著,誓要用手中的戚刀砍下楚軍幾顆頭顱來換取那曾經遙不可及的軍功。

兩方軍陣越逼越近,就在距離六十步之際……

“放箭~”

這一次,是秦宗權下令軍陣後方的弓箭手予以攢射還擊,想憑借這種手段讓漢軍措手不及。

“颼颼颼……”

約有數百支羽箭從楚軍陣營內騰空落向漢軍陣營。

“防禦~”

“嗶~~”

處於軍陣中心的林江緣一聲令下,兩千將士齊齊低頭止住腳步……

“叮叮叮……”

一陣清脆的金屬響動在漢軍陣中回**而起,優良的鐵甲完美的護住了將士的軀體,凡是落在他們身上的箭雨,無一不是被彈飛出去。

“這……這支官軍的鐵甲,怎麽比顧謙的普及率還要高,莫非我這麽倒黴,又遇到官軍精銳了……”

看著眼前難以置信的一幕,秦宗權驚得有些瑟瑟發抖,這支官軍的甲胄防護能力,簡直超出了自己的想想。

事實上,自小高爐煉鐵技術成熟廣泛應用後,海量優質鋼鐵源源不斷從煉鐵廠產出,加上劉策在遠東實行“男女共同勞動”的優良作風,鐵甲普及率自然超過了這個時代任何一個王朝。

自鐵甲在漢軍之中成為常備裝備後,弓箭的威脅也隨之被降至最低,所以漢軍的步兵,最不怕的就是弓箭攢射。

既然弓箭對漢軍無效,秦宗權自然也就放棄了繼續遠程打擊的盤算,索性想憑借短兵相接的人力優勢碾壓取勝。

雙方的軍陣越逼越近,楊武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對麵楚軍士兵臉上那狂熱猙獰的表情。

“你們都是我楊武通往富貴之路的踮腳石!”

麵對即將到來的廝殺,楊武一點都沒有恐懼的態勢,之前兩輪火銃齊射給了他和全營官兵一股前所未有的莫大信心,已經認定對麵的這支楚軍就是一群仰仗人數的烏合之眾。

“止步!”

“刺~”

“喝~”

相隔不到十步距離,漢軍忽然在一名傳號手的呐喊聲中迅速止住步伐,隨後長盾後一條條漆黑的長矛沿著盾陣左右縫隙探向瘋狂撲來的楚軍……

“噗呲、噗呲、噗呲……”

雙方甫一接觸,漢軍長矛手隻覺手腕處傳來一陣沉重的阻力,那是長矛洞穿楚軍士兵軀體的反應。

這群楚軍士兵竟是硬生生撞上長矛,不少人整具軀體都被那粗長的破甲矛刃給透穿了後背。

“呀~”

一名漢軍長矛手在手中的長矛刺穿對麵一名楚軍士卒的胸膛之際,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咆哮,那是他第一次殺人為了驅散恐懼和內心僅存的罪惡感而為的方式。

隻見對麵那名楚軍士兵輕微呻吟一聲,低頭難以置信的望著那洞入胸膛的矛刃,嘴裏不知道嘀咕著什麽,良久……

“啊……”

痛覺傳遍全身每一個細胞,讓那名楚軍士兵忍不住大聲淒嗥起來。

“呀~”

而那名漢軍士兵依然大聲吼叫,長矛死死向前頂著,一時間竟是忘記了身為長矛手該盡的職責。

“抽矛~”

“噗~”

關鍵時刻,還是一名與他年齡相仿的長矛手提醒他一聲,才讓他想起把長矛從對麵敵軍軀體抽離。

那楚軍士兵在長矛離體瞬間,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感受著體內熱量一點一點流逝,最後逐漸被冰冷和黑暗包圍。

“老子跟你們拚了!”

一名楚軍士兵避開迎麵刺來的長矛,手握單刀縱身躍向眼前的刀盾手,誓要憑借一己之力衝開眼前這堵盾牆。

“來的好!軍功來了!”

而那名刀盾手不是別人,正是渴望軍功到快發狂的楊武,他已經做好收割人頭的準備,眼中貪婪一覽無遺。

“噗呲、噗呲……”

但是下一刻,兩支長矛從楊武左右後方兩側如鬼魅般探出,直接將那名楚軍士兵的身體刺穿。

“呃~”

那名楚軍士兵身上的布甲根本阻止不了破甲尖錐的侵入,整個人在半空中吐出一口濁氣,最後麵色痛苦的被長矛手甩落在地。

“這不公平~”

眼看到手的軍功被人捷足先登,楊武痛苦的哀嚎一聲,對同伴的相助萬分不滿,心中不停抱怨手中兵器太短,考慮要不要轉到長矛手行列。

“砰砰砰……”

不過,未等他想明白這個問題,楊武手中的長盾盾麵傳來一陣劇烈的震晃聲,卻是又一名楚軍士兵用自己的肩膀妄圖撞開盾牆。

“滾~”

“砰~”

就在那名楚軍士兵打算撞第四下時,楊武怒吼一聲,將手中長盾狠狠向前一頂,隻聞一聲比之前更為轟鳴的響動,那名楚軍士兵一時不慎,活活被砸斷鼻梁,仰麵倒在地上。

“我的軍功,哈哈~”

楊武大喝一聲,頓時喜出望外,趁機舉起戚刀就要向那楚軍士兵劈去……

“噗呲~”

但是下一秒,一支漆黑的長矛搶先一步,直接洞穿了那楚軍士兵的咽喉……

“娘的,太不地道了!誰幹的,缺不缺德啊~”

楊武氣急敗壞的大吼一聲,側頭爆罵一聲想要尋找搶自己軍功的人,但無奈周圍密密麻麻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長矛,根本無法分辨是誰幹的,也隻能努力尋找下一個機會。

“長矛手,刺~~”

“喝~~”

“噗呲、噗呲、噗呲……”

“刀盾手,壓上去~”

“喝~”

各旗軍官暴喝連連,長矛如密集的毒蛇,一口一口的吞噬著前赴後繼,飛蛾撲火般的楚軍士兵,隨著一股股血箭在半空盡情飄灑,楚軍的攻勢就此被阻擋了下來,而肅立的盾牆也開始緩慢移動,將陣前的敵軍慢慢的向來時方向頂去。

“將軍,看樣子我們要敗了……”

“還用你說,我有眼睛!”

楚軍中陣方向,秦宗權聽著親兵的話,看著戰場局勢演變,直感渾身發冷,心中再一次萌生了逃跑的念頭。

自秦宗權脫離高密父子之後,仿佛受了詛咒一般,所經曆的每一場仗都是落得個逃跑的下場。

他努力想要擺脫這個詛咒,但無奈現實一次次打了他的臉,現在的秦宗權就如同一個小醜一樣,讓人貽笑大方……

當漢軍的軍陣逼近本陣百步之際,秦宗權閉目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瞳孔中滿是決然之色。

這一刻,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再次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