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變的第二天,李宿溫就當著滿殿百官的麵,將這場政變罪魁禍首推到了靜王衛熾身上,畢竟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

六路大軍渡河南下京畿,正式拉響了漢軍收複整個北地中原的序幕,作為總指揮的劉策這一次吸取了在雍州戰役的教訓,並沒有親自領兵,而是在鄔思道建議之下,坐鎮大後方,為出兵的合法性進行輿論造勢。

他先是登報昭告天下,將李宿溫弑君的惡劣行徑公之於眾,讓他在士人麵前豎立起來的英雄形象轟然倒塌,畢竟臣子弑君的行為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令人唾棄的存在。

其次,劉策又打著為君主複仇的旗號,號召京畿各地世家隨漢軍一道,向神都進軍,討伐逆黨。

當然,劉策是壓根不指望那些世家肯出兵相助,畢竟士庶之間的矛盾不是因為一個李宿溫就能調和的,隻要他們能聲討一下就足夠了,最主要的是為收複京畿民心提前做好準備。

在劉策大後方緊鑼密鼓為這次軍事行動大肆宣傳造勢之際,前線六路大軍卻是一路高歌猛進,沿途各郡縣聞聽劉策大軍到來,根本就沒有像樣的抵抗,甚至出現官民一起,夾道歡迎的場麵。

出現這種場麵基本是在劉策意料之中,隻因京畿各地普通百姓、地主士紳甚至地方官吏早已經吃盡了大周朝廷政令的苦楚,加上劉策的情報司不斷暗中在民間宣揚北地軍督府的連年來的政策,出現這樣舉城投降的事是一點都不新鮮。

所以三十萬大軍從出征開始,幾乎是清一色兵不血刃的就收複了各省要城,從三月二十二至三月底,短短不到十天時間,司州、泰州已全部向劉策投誠。

本以為伏龍關下一場大戰在所難免的孟珙和辛棄玄,在帶輕騎剛抵達關下之際,就見到“三萬官軍齊卸甲,守將城頭舉白旗”的宏偉場麵。

值得一提的是,見到這一幕的孟珙和辛棄玄還以為對方有詐,遲遲不敢率軍入關,最後還是對麵主將官親自帶著關內將員名冊來到孟珙大營,憤恨的表示如若漢軍不肯接受自己投降,那就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直到孟珙肯接受投降為止。

這等胸懷氣魄實在讓孟珙和辛棄玄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這才放心的帶軍入關……

奪取伏龍關後,神都儼然已經成為一座孤城,孟珙和辛棄玄在短暫的休整,派人通知了負責支援的呂肅軍團後,再次向神都進發了……

這場京畿之戰的順利程度超過了任何人的想象,當孟珙和辛棄玄的騎兵不對抵達神都城郊三十裏外時,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大軍至今為止都是零傷亡。

對與劉策這種“閃電”攻勢,李宿溫甚至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哪怕漢軍離神都隻有幾十裏路都不知危險逼近。

這段時日,李宿溫一直都在忙碌著一件事,那就是集中權力,北伐劉策。

當然,這個條例至今還是停留在紙麵之上,僅僅把散亂的權力集中起來,就需要諸多的精力。

衛冉、衛稹、衛熾三人死後,李宿溫順利掌控住了整個神都城的局勢,得知消息的寧王衛炯嚇的是丟棄殿前司二十四營京軍,連夜逃離了神都城。

在宮變的第二天,李宿溫就當著滿殿百官的麵,將這場政變罪魁禍首推到了靜王衛熾身上,畢竟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隨後,擁立衛冉長子,年僅六歲衛康為新君,自己則是加封為丞相兼任禁軍統領,手握殿前司、右驍衛、左禦衛三股軍權,徹底掌控了朝政。

對與這場宮廷政變,其實朝中不少大臣是心有疑慮的,隻是目前李宿溫勢盛,對此都是不敢直言而已。

李宿溫控製神都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皇帝名義向長河要塞的顧謙發去諭令,打算解除他的兵權,並讓二十萬神武軍北返京師集結。

不過,還未等李宿溫將這份“諭令”送出去,就已經是四月初六了,也在這一天,他收到了劉策六路大軍三十萬人馬向神都殺來的軍情。

當得知最近的一支敵方軍隊已經離神都不足三十裏,虎視眈眈知際,李宿溫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親信來報沿途各省郡縣的官軍望風而降後,這才確定了眼下局勢的嚴重。

“可恨!”

禦書房內,李宿溫暴喝一聲,狠狠一拳砸在茶幾之上,嚇得書案前的衛康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甄似道和張輔國這二個投機份子見李宿溫發怒,忙上前勸道:“丞相,如今形勢岌岌可危,神都城內的官軍根本無法抵擋劉策幾十萬大軍的進攻,

當務之急,屬下以為應該效仿先帝,帶幼主先往蜀地暫避其鋒芒,等時機成熟再回頭積蓄實力,擊退劉策!”

李宿溫捏緊拳頭,咬牙切齒欲言又止,極為不甘的來回在書房內走動一陣,最後望向衛康時,忍不住怒吼道:“皇上還傻愣著幹什麽,今日的功課做完了麽!”

衛康被李宿溫一吼之下,嚇得他那稚嫩的身軀一怔,隨後眼眶泛紅,戰戰兢兢地說道:“丞相,朕想去見母後……”

李宿溫聞言,上前來到書案前,揮起拳頭重重敲擊著書案桌麵,大聲說道:“皇上,你身為一國之君,當盡好自己的義務,如今大周局勢糜爛,你更應該奮發上進!

而不是做如此小兒之態,你可知微臣為了大周的江山操碎了心?!你知道微臣現在有多擔憂江山社稷麽?”

衛康畢竟年幼,嚇得立馬眼淚婆娑,哽咽的說道:“丞相息怒……隻是,隻是朕許久不見母後,甚是掛念,請丞相允許朕,朕能見母後一麵,好解相思之情……”

“都什麽時候了,皇上還隻顧見你母後麽?”李宿溫斷然否決了衛康的提議,“眼下皇上該做的就是學好治國之道!將聖人古訓抄寫十遍,抄不完不準離開禦書房!”

李宿溫掌握朝中大權後,對幼主和衛氏宗親可謂是刻薄到了極點,有時甚至一日都不給飯食,衛康在他手中不過就是一個隨意欺淩打罵的傀儡而已。

對與眼前這一幕,甄似道和張輔國都是視而不見,甚至是默許這種情況發生,畢竟他們眼中隻有利益,沒有家國天下的偉大情懷。

等衛康擦幹眼淚開始抄寫聖人訓後,李宿溫又對張輔國說道:“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就隻有暫避西蜀一途?當真無法跟劉策大軍決一死戰?

本相十分不甘,畢竟長河可是還有幾十萬官軍,本相手中也有三支禁軍,未必不能殊死一搏……”

張輔國道:“丞相,劉策軍勢大,六路大軍足足三十萬人馬,我禁軍殿前司雖然有十五萬人,但他們都不足堪任大用,

左右兩衛兵馬也不過一萬五千人,與劉策大軍有著巨大的兵力差距,更主要的是,京畿各地田畝荒蕪,城中軍糧短缺,

當然,除此之外,南麵的黃覆又是一大禍害,萬一丞相撤除長河守軍,導致黃覆擁兵北上,就會陷入兩麵夾擊的危險,

所以,屬下以為,眼下更應該避其鋒芒,借助蜀地天府之國的物產和億萬子民恢複實力,方能揮兵北伐,與劉策一較長短……”

不得不說,張輔國的分析還是很有道理的,根據眼下的局勢,神都無論如何都不具備跟劉策或黃覆打一場硬仗的實力,唯有避開鋒芒,養精蓄銳方是上策。

李宿溫閉目沉思一陣,最終下定決心說道:“好!事不宜遲,通知左右兩衛禁軍,立刻準備入蜀事宜,三日之內必須動身。”

……

四月初六,傍晚……

辛棄玄和孟珙所率的騎兵部隊在神都城郊十裏之外安紮,兩人望著前方那座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城池,心中都是感慨萬千。

孟珙說道:“當年,李宿溫縱容胡人劫掠京師,衛氏天子卻又親自默許,在下實在看不過眼,便隻身北上投奔軍督大人,

如今一晃數年,回想過去發生的一切,恍如昨夜一般,實在令我欷歔不已……”

辛棄玄拍拍孟珙的肩膀說道:“孟軍長放心,軍督大人是不會讓這種屈辱發生的,

我們追隨軍督大人至今這麽多年過去,不就是等待這一刻麽?隻有在他治下的百姓才能展現華夏子民應有的朝氣。”

孟珙歎道:“是啊,當今亂世,也隻有軍督大人真正體恤百姓,能跟隨他一起征戰南北,真是幸哉……”

辛棄玄點點頭,最後目光炯炯的望向神都城牆,輕聲問道:“還是想想這神都城該怎麽打吧?

軍督大人說過,盡量減少神都城的損失,如果在下所料不差,軍督大人是打算就在神都建立根基了……”

孟珙眉宇一蹙:“不會吧,軍督大人的根基在遠東,就算……也不該選在神都啊,

畢竟京畿各省這些年人丁大量流失,資源也十分匱乏,況且軍督大人屬於外來地方軍閥,無論怎麽看神都都不適合軍督大人做為根基之用……”

辛棄玄搖搖頭:“軍督大人行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如果真要定都,還非得神都不可,

至於原因,一來神都是中原朝政中心,其城市規模遠超北地目前所有主府,在此定都得天獨厚,

其次,軍督大人在此定都對收攏民心有著巨大優勢,隻要軍督大人待在這裏,京畿的生機才能迅速恢複,

否則,如果軍督大人領軍北返,隻會讓剛嚐到惠民甜頭的百姓心生不安,都會舉家跟隨軍督大人北遷,

那隻會給北地的經濟帶來莫大的壓力,所以無論如何,軍督大人如要定都,也定會選在此處,

而且在此定都的好處就是能讓遠東的富商可以放心的來此做生意,對經濟民生的恢複有著不可估量的優勢。”

孟珙點點頭:“辛軍長不單打仗厲害,這政務的水平還真是有一手,在下是甘拜下風,

放心吧,這兵不血刃取下神都的計策,軍督大人已經告訴在下了……”

辛棄玄眼前一亮,忙問道:“孟軍長能兵不血刃取下神都?軍督大人給了您什麽錦囊妙計?快說與在下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