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九空營

……

“先生言重了,羅將軍是本王麾下第一大將,自投奔本王以來一直忠心耿耿,連番大戰都是勢如破竹可謂是立下了汗馬功勞,縱使有些許微言,那也在情理之中,先生無需小題大做……”

黃覆笑著說道,顯然是沒把法鞅跟自己所說的擔憂放在心上。

法鞅聞言,卻是蹙眉說道:“楚王所言或許有理,但楚王莫要忘了,羅將軍再如何驍勇善戰他都隻是您的臣子,

身為臣子就不該對君主有半點微詞,無論自身功勞有多大,也應該絕對效忠君主為主,

君主一旦發現臣子心有不滿,應當立刻采取動作,將那股不滿扼殺在搖籃之中,以免將來讓這顆不滿的種子慢慢成長,

這也是君王必須要學會的馭人之術,為的就是防止他們心懷異心,如若實在掌控不住,甚至威脅到了君王的利益,

不管臣子做出如何大的貢獻,也不管他有多優秀,都應該將這不安因素連根拔起以絕後患,畢竟君王的聲威不能讓任何人撼動。”

黃覆聞言,默默點了點頭:“先生所言有理,隻是現在情況特殊,不宜在這個時候處置羅將軍,畢竟攻取京師還少不了他的幫助。”

法鞅道:“在下理解楚王現在的處境,隻希望楚王進占京畿之地後,當立刻著手推行弱民之法,這事越早越好,萬不可拖延,否則,等大勢一定,悔之晚矣……”

黃覆眉頭一皺,奇道:“先生何故如此焦急?”

法鞅拱手說道:“楚王,大周已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慮,在下擔憂的是取下京畿之後,北麵的劉策才是楚王最大的禍患,

如果楚王不及早確定新的律法,將百姓圈固起來,以劉策治下那寬鬆的律法環境,百姓若知道,還願意跟您綁在一起麽?

在下推斷,若不以嚴法禁錮百姓自由,用不了多久,楚王麾下怕是會無兵可用,用以維持王朝運轉的人力也都會跑劉策那邊,

試問到了那個時候,劉策大軍南下,楚王可有抵擋之力?請楚王務必仔細考慮在下提議,在下深知劉策那套政策蠱惑人心的高明之處,

這絕對不是靠術法能維持的,應當從現在開始就該加緊準備起來,好等進占京畿之後,能火速普及開來。”

黃覆道:“既然如此,那擬定我楚國律法的事就全權委托給先生了……”

法鞅深深鞠躬作揖:“在下多謝楚王信任,定會在最快時間擬定出一套適合楚國長治久安的律法。”

黃覆歎了口氣道:“等本王滅了大周,就領軍繼續北上,渡過渭河順道也將劉策一並殲滅以絕後患。”

“萬萬不可!”法鞅大聲反對道,“楚王請聽在下一言,取下神都,掌控京畿之後,應當盡力與劉策交好,然後派兵南下攻取江南諸地!”

“這是為何?”黃覆反問道,“先生方才不是說劉策是本王大敵麽?那就合該一並消滅才是啊!”

法鞅回道:“之所以如此做是形勢所迫,其一,劉策大軍遠非大周官軍不堪一擊,那是能把整個東部草原殺的聞風喪膽的鐵血之師,我楚軍目前的實力還無法與其正麵交鋒,

其二,劉策治下各項政策深受軍民擁戴,一旦善開戰端,楚國治下百姓缺乏管製之下,極有可能聞訊投奔,隻會助漲他之實力,

其三,楚國攻克京畿後,疆土縱深太淺,一旦戰事吃驚出現變數,極其容易有滅國風險,這一點劉策則剛好相反,

他治下的疆域縱深遠非楚王可比,楚王南下也是為了自己疆域縱深考量,這樣即使京師不幸被劉策所占據,也好在南方與劉策劃江而治,繼續發展實力,

所以綜上三點,代周之後,楚王當對南方用兵,且南方各省百姓富庶,土地肥沃,正是大舉劫掠百姓世家財物擴充國庫,實行弱民之政的絕佳之地。”

黃覆輕歎一口氣說道:“先生當真是當世之奇才,聽君一席話,本王如醍醐灌頂,那本王就一切聽憑先生之意,代周之後,發兵南下吧!”

“楚王英明!”法鞅鄭重的行了一個禮,臉上的神情卻依然的冷肅。

……

三月十二日清晨,長河城郊……

“啟稟將軍,前方軍營空無一人……”

“怎麽可能?你確定打探清楚了?”

“千真萬確,派出去的三波探子皆是如此回報,應當不會有誤。”

自和黃覆分別之後,羅鬆就帶著麾下人馬火速著手對秦宗權大營的探察,經過一整夜的探察,得到的情報卻是大營空無一人的結果,不由讓他心生疑慮。

為了近一步確定情報是否屬實,羅鬆便帶大軍直接進入秦宗權所布置的殘營,果然如探子所言,整個大營早已空無一人,隻是內中的可用物資要麽被帶走,要麽就是被焚毀。

看著一座已經化為灰燼的高台,羅鬆陷入了沉思,仔細思索著顧謙此舉的深意究竟為何。

“看來,顧謙定是明白雙方之間的巨大差距,並不打算在這裏將僅有的精銳暴露在曠野地帶與我楚軍短兵相接,嗯……”

想到這裏,羅鬆立馬叫來親兵:“火速回去通知楚王,就說秦宗權所丟失的軍營已經奪回,讓他速派人來此接收,以免發生意外。”

“遵命!”

親兵大聲領命,依令向楚軍主營方向折返。

“顧謙,你果然謹慎,不過想要集中優勢兵力固守長河要塞,注定是徒勞的。”

……

長河要塞內……

“顧將軍,末將十分不解,你為何要下令大軍撤回長河要塞,放棄好不容易攻下的敵軍大營呢?

我們完全可以可以利用那座橋頭堡固守,抵禦黃覆進犯,也好給長河要塞減輕不少壓力啊……”

對與顧謙讓自己火速退兵回到長河要塞的行徑,孟儉表示十分的不解。

顧謙歎了口氣說道:“本將軍又何嚐不想派兵固守那座橋頭堡,然而,你也應該知道,長河本地守軍缺乏操練,

士氣低迷,僅靠手中兩萬新軍去營地固守,所冒風險實在太大,本將軍是不得已才出此命令。”

孟儉聞言,心下一陣氣餒,他明白顧謙所言有一定道理,畢竟這兩萬新軍是大周目前僅有的最後精銳之師,冒然直接應對在幾十萬大軍的圍攻,一旦有個意外,那麽長河防線必會徹底崩潰。

到了那時,京畿各省就再無屏障可守,黃覆大軍能輕而易舉直取京師,大周江山就有萬劫不複的危險。

這個結果誰都無法承擔的起,隻能謹慎應對,容不得半點馬虎。

“隻是皇上那邊,不知該如何解釋啊……”想到這裏,孟儉又不無擔憂的說道,“皇上身在皇宮,根本不知道眼下長河的局勢到底有多複雜,就怕還會繼續催促顧將軍你主動迎戰,還想妄圖收複荊楚三省呐……”

顧謙回道:“我已命人飛鴿傳書送往京城,讓姚禦史和席太尉努力勸說皇上改變心意了,希望能有好消息傳來……”

“皇上和那些朝堂百官會聽您解釋麽?”孟儉皺起眉頭問道,“末將可是聽說,整個朝堂大殿都是彈劾顧將軍您的聲音,就怕姚禦史和席太尉也都是獨木難支。”

顧謙望著城牆外蕭瑟的景象一言不發,不時伸手拍打著垛牆,臉上滿是憂鬱之色,說實話衛冉最終的決定如何,他也是一點都沒底,因為從衛冉送到前線的幾份諭旨來看,他顯然已經失去了耐性。

“但願一切都能挺過去吧……”

顧謙痛苦的閉上眼睛,歎息一聲後,搖了搖頭。

……

三月十五日,神都,皇宮禦書房……

“滾~朕不想聽你們解釋,告訴顧謙,讓他火速出兵剿滅黃覆,這是當初他對朕的承諾!”

姚仲和席滿跪在禦書房門口,幾本奏書如雪片一樣從書房內飛出,顯然是衛冉在怒極之下所擲。

隻見衛冉氣呼呼的步出禦書房,低下頭瞪著姚仲說道:“當初是誰跟朕說的,固守死路一條,當主動出擊方有勝算?

朕就是聽了顧謙的話,頂著壓力給足了他兵餉讓他編練新軍,又力排重議讓他領兵作戰,現在居然跟朕說敵軍勢盛,

當以固守長河防線用以疲敵再尋戰機?天哪,他這是在戲弄朕麽?就不怕朕治他個欺君之罪麽?簡直是豈有此理!”

麵對衛冉的怒火,姚仲略一思索,拱手對衛冉說道:“皇上,其實這也不能怪顧大人,他為人十分謹慎,畢竟那兩萬新軍非同小可,是我大周最後的精銳……”

“休要替他狡辯!”衛冉咆哮一聲,起身來回踱步一陣,回過頭接著吼道,“如此長期固守下去何時才能破敵?你可知朕為了這次決戰傾注了多少心血,對他寄予了多少厚望麽?”

這時席滿忍不住說道:“皇上,請恕微臣鬥膽直言,既然您已經放手讓顧大人去處理長河軍務,就應該對他加以信任才是,

試問顧大人抵達長河滿打滿算也不足一個月,您卻這樣連番數次催他出兵繳賊實為不妥,相信顧大人吧,他定比我等更清楚長河要塞的局勢,

如果不是形勢確實嚴峻,微臣相信他是絕對不會出爾反爾,改變之前擬定的策略,定是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決定……”

衛冉看著席滿,好一陣才說道:“席太尉啊,你說的倒是輕巧,可你知道大軍在長河要塞與黃覆多對峙一日,所需的糧草又要花費多少麽?

二十五萬長河守軍,算上顧謙的兩萬新軍,足足二十七萬大軍,每天的糧草消耗就是一筆天文數字,以朝廷目前的國力,還能維係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