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五以退為進

……

“許文靜!你胡言亂語的在說什麽?”李宿溫聞言沉喝一聲,“這裏是京師重地,不是你劉策治下可以任你為所欲為,本官奉勸你一句,凡事要謹言慎行,免的禍從口出妄丟了性命!”

許文靜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滿臉寒霜的李宿溫,露出一副極其憐憫的神色,而後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李宿溫勃然大怒,許文靜的態度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尤其那副神情,顯然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這讓他的自尊心深深的受到了打擊。

他剛想追上去質問,卻被姚仲攔下:“鎮國公,朝會就要開始了,還請鎮國公莫要錯過了時辰。”

“哼!”

李宿溫一甩長袖,滿臉怒容的瞪了李宿溫背影一眼,大步向太極殿行去。

許文靜神清氣爽,踱步向下榻的酒樓走去,可剛過一個拐角之際,一名小販忽然攔住他的去路,拱手問道:“您是許文靜許先生麽?”

“正是,有何貴幹?”許文靜微微一怔,有些錯愕。

那小販從懷裏摸出一封信遞到許文靜手中,並說道:“這是有人托在下給您的信……”

許文靜接過信後正待詢問,那小販立刻行禮作揖,大步離開了他的視線。

“奇怪,是何人送的信?”

帶著滿心疑惑,許文靜索性在路邊找了個茶攤要了份點心,之後拆開信封望去。

“可惡!”

等看完信上的內容後,許文靜忍不住一把將信紙單掌揉作一團,眼中露出極其陰沉的凶芒。

“許久不露麵,我還差點把這家夥給忘了,很好,你給我等著,我許文靜這一次定能連你也一並除掉!”許文靜看著揉成一團的廢紙,憤恨的說道。

因為寫這封信的不是別人,正是已經消失許久的一個“故人”……

上官雁!

信上內容簡單概括就是等劉策穩定京畿局勢之後,讓許文靜或是葉胤前往南方一敘,如若爽約,他將會讓這天下永無寧日。

許文靜知道,這個上官雁若不及早除去,必會釀成一樁樁前所未有的大禍,信上雖然沒有明確寫赴約日期,但他知道,等劉策平定京畿之後,是必須要跟這可怕的家夥做出一個該有的了斷。

……

等許文靜回到外城酒樓後,已是臨近午時了,他依然恭敬地迎出衛瓔,再次親自替她烹製午食。

這一次與昨日不同,許文靜不再煎熬,而是給衛瓔燉了一盅美味的魚湯……

“公主殿下,請……”

在衛瓔期盼的眼神中,許文靜將烹製好的魚湯擺在桌案一角,等著衛瓔邊上的婢女前來端走。

不想,衛瓔卻開口說道:“許愛卿,勞煩你還是親自送到本宮跟來,可以麽?”

許文靜強壓心中狂喜,恭敬地說道:“既是公主吩咐,卑職自當照辦……”

說完,小心翼翼的端著魚湯,來到了衛瓔主案之前。

許文靜打開盅蓋對衛瓔說道:“公主殿下,這魚湯已經去掉了骨刺,請放心食用……”

衛瓔見那乳白色的魚湯冒著絲絲白氣,在蔥花等佐料的點綴下,十分誘人。

“嗯,許愛卿,這魚湯當真不錯,本宮很滿意……”喝下一小勺魚湯,衛瓔愜意的誇讚一聲。

許文靜受寵若驚的說道:“這不過是卑職雕蟲小技罷了,怎能得公主殿下如此謬讚?”

“本宮沒有說笑……”衛瓔說道,“這魚湯確實鮮美,濃香適宜,想必許愛卿是下了不少苦功夫吧?”

許文靜點頭說道:“公主殿下是千金之軀,肯賞臉食用卑職親手烹製的菜肴,對卑職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這都是卑職應該做的……”

衛瓔又喝了一口湯,放下勺子後,取來毛巾擦拭了下嘴角,望向許文靜說道:“對了,許愛卿,今日進宮麵聖,可否有暗示皇兄本宮的處境?”

許文靜聞言歎了口氣,起身來到衛瓔正案前,行以拜見大禮,並說道:“公主殿下實不相瞞,卑職今日進宮並未見到聖上,聖上非但未曾召見卑職,還命人將卑職給攔在宮門之外,

所以,公主殿下,卑職萬分抱歉,無法替您向皇上說明眼下處境,是卑職無能,讓公主殿下無法恢複聲譽……”

衛瓔聞言,也沒了吃飯的心思,臉上露出凝重之色,緩緩說道:“也就是說,本宮現在當真是有家歸不得麽?”

許文靜抬眼說道:“公主殿下,您先不要著急,或許以後事態有轉機也未嚐不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把自己安頓好,這樣才有機會扭轉頹局……”

衛瓔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呼口氣說道:“許愛卿,那接下來該怎麽辦?”

許文靜說道:“公主殿下現在該做的就是不要隨意拋頭露麵,應該找個地方暫時隱藏自己保住性命,對了,公主稍待,卑職有些東西要交給您……”

說到這裏,許文靜起身倒退出食廳,不多一會兒,他拿著一個沉重的包裹回到衛瓔桌案前。

“公主殿下,這裏麵是兩百銀元和一百兩黃金,應該夠公主殿下安置一段時日了……”

隻見許文靜打開包裹,裏麵都是黃金銀元,讓衛瓔忍不住眉頭一皺:“許愛卿,你這是何意?”

許文靜回道:“公主殿下,卑職今日順道是來跟您辭行的,既然卑職在京城的事已經處理完,也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唯一有些放心不下的,隻有公主您的安危……”

“什麽?你要離開了?”衛瓔聞言,臉上露出略帶震驚的神色,“不行,本宮不許你離開,你想把本宮一個人丟在這裏麽?”

許文靜低頭說道:“公主殿下請安心,卑職已經包下這座酒樓兩個月,這兩個月內應該足夠公主殿下尋到回宮的辦法了……”

“你讓本宮如何尋找回宮的辦法?”衛瓔急的從席案前起身走到許文靜身邊,“許愛卿,別走,本宮現在十分需要你的幫助,你若離開了,本宮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許文靜說道:“公主殿下,卑職也很想留下來護您周全,但卑職不能違反軍督大人的命令,現在必須得動身了,

臨行之前,卑職還有幾句忠告想要告訴公主殿下,切記勿要往內城跑,入夜之前切莫出門,不要隨意和熟人相見,

以公主殿下現在的身份不便露麵,還請公主殿下務必牢記與心,卑職是真的不願公主殿下再次身陷囹圄之中……”

衛瓔不斷搖頭:“許愛卿,本宮在京城現在是舉目無親,一個能信任的人都沒有,也隻有許愛卿你能委以重托,你若走了,本宮真不知該怎麽辦啊……”

許文靜輕聲歎了口氣,起身對衛瓔說道:“公主殿下,請您多多保重,卑職已盡最大能力替您安排妥當,那輛馬車卑職也給您留著,

如果京城有個萬一,殿下也好能從容離城尋找安全之地,話已至此,公主殿下,卑職先行告退,若有緣定能再見……”

許文靜向衛瓔鄭重行了一禮,緩緩倒退向食廳外走去……

衛瓔早就已經急的不知所措,越聽許文靜說話心中就越感到害怕,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仿佛是置身在一個殺機四伏的恐怖氛圍之中,生怕一步邁錯就會萬劫不複。

想到這裏,衛瓔心頭不由打了一個冷顫,忙喚住許文靜:“許愛卿,你先別走!本宮知道你還有其他辦法的,你真的忍心要把本宮丟在這裏不管麽?

本宮不想再一次被人抓到那豬狗不如的地方,被人當貨物一樣挑選賤賣,就算本宮求你了,留下來好不好,隻有你在身邊,本宮才能感到安心……”

許文靜心中竊喜,表麵卻如一汪秋水平靜如常:“公主殿下,走,卑職是一定要走的,否則延誤了軍督大人的大事,誰都無法擔待,

但公主殿下的安危,卑職也實屬放心不下,必經眼下多事之秋,京城的治安已大不如前,就算周密再詳細,許多事都無法考慮的到,

所以,卑職也想過另一個方法,那就是……算了,這實在不妥,與禮製又格格不入……”

“許愛卿,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本宮打啞謎?”衛瓔紅著眼說道,“這兩個月來本宮經曆的噩運還少麽?就不要提什麽禮數不禮數了,把你心裏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吧!”

許文靜凝視衛瓔一眼,然後躬著身子上前兩步:“那卑職就鬥膽了,公主殿下,神都現在處在風雨飄搖之中,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

卑職原本是打算讓公主殿下屈尊與卑職一道暫離神都先往北地安置,等京畿的局勢平定後再送您回宮,隻是這對殿下您名譽不好,所以……”

衛瓔聞言明白了,許文靜這是要讓自己跟他一起前往北地,不由眉頭微微一蹙,仔細考慮氣他的提議。

見衛瓔猶豫,許文靜再次拱手行禮:“公主殿下,就當卑職方才的話沒說過,請不要為此煩惱,卑職告退……”

“許愛卿,這麽大的事,你總該容本宮仔細斟酌考慮下吧?”衛瓔忙喚住許文靜,看了他一陣,隨即主動拉住他的手,淡淡一笑,“許愛卿,先陪本宮一起用膳,跟本宮談具體一些……”

“卑職遵命……”

許文靜被衛瓔攙著手腕,一步步向正案走去,他已明白衛瓔是已經答應跟自己一道北返了,登時心裏狂喜不已。

來到正案前,衛瓔遣退兩名婢女,主動舀起一勺魚湯,對許文靜說道:“許愛卿,

本宮的性命就全交到你手中了,這口湯就算是本宮借花獻佛,請許愛卿應允……”

“多謝公主殿下,請公主殿下恕罪,卑職去找一個碗來……”許文靜忙想去接湯,但發現桌案前除了衛瓔案前的一個碗再無其他盛湯器皿。

衛瓔抿嘴一笑,麵泛桃花,對許文靜輕聲說道:“張嘴,讓本宮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