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假期5

……

諸葛稚牽著少女的手一起走向喧鬧的街頭,握著少女那略微顫抖的小手,他很明顯感到,少女對周圍的一切十分恐懼,一直都以麻木略帶恐懼的眼神打量著四周。

“不要害怕……”諸葛稚淡淡地說道,“以後,不光是這裏,整個天下的百姓都會尊重你,但是,在那一天來臨的時候,我也希望你能同樣尊重他們,不要以怨毒的心態對待他人,好麽?”

少女點點頭,雖然她根本不明白諸葛稚話中之意……

“哇啊……”

在路經稅務司的時候,一陣淒厲的哭喊聲引起了諸葛稚的注意,他停下腳步,淡淡地望向哭喊聲來源處。

隻見稅務司大門外,停放著兩輛散架的驢車,一群三大姑四大姨連同為首一個中年男人,正齊齊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們去看看吧……”諸葛稚撫摸著少女的後腦勺,然後擠到人群之中望去。

這群人正是前來寧安城補交稅銀的地主楊大富一家……

隻見楊大富的妻子一身打滿補丁的棉衣,不停的大哭大喊:“大家來評評理啊,這些當官的是一點人性都沒有啊~

他讓我們補交穀子我們也認了,可又要收什麽個人稅,足足兩成啊,大家說,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天殺的,真的是不給活路啊,我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種幾畝地糊口容易麽?天殺的啊,活不下去啦……”

楊大富妻子哭聲如雷,邊上的親戚也齊齊附和著大哭起來,周圍圍觀群眾算是明白了,簡而言之就是楊大富一家不肯繳納個人所得稅收。

劉策頒布的律法中,關於稅務一項有明確的規定,凡是個人年收入超過三十五塊銀元,以超出一元為標準,必須按等級繳納個稅,基礎為百分之五起收,超出一百至五百收取百分之八,五百之後至一千收取一成,超出一千至三千範圍需繳納個稅兩成,三千以上繳納三成,也就是目前最高一個檔次。

其實,劉策治下百姓收入大多沒有達到三十五塊銀元的地步,大部分百姓都不用繳納個稅,換句話說,劉策打算收的就是富人的錢。

楊大富一家各種收入收入合計一年早已經超過一千,達到了繳納兩成的等級,結果一下子又要多收掉他家幾百銀元,故此在稅務司門口大喊大叫,如同喪母之痛……

稅務司的官吏對與這樣的情況很是感到頭痛,隻能一邊命人去找保安司的人過來維持秩序,一邊努力勸說楊大富一家把稅交了。

然而,一向摳門慣的楊大富平日裏吃頓肉都要用秤掂量著,所用的油鹽醬醋都有嚴格注明,讓他繳納個稅,簡直是癡人說夢,索性就在稅務司大門口哭喊瞎鬧,耍起了無賴。

“不要再鬧了,你再鬧也沒用……”一名稅務司官吏上前好生勸慰道,“你們要是不繳稅,那北地各處的太平又該如何維持?官府沒有稅收怎麽治理民務?瞧你這樣子,好歹也是一方士紳,怎麽能做出這種小兒之態,不怕人笑話麽?”

楊大富聞言,哭的更凶了,他拱手對那官吏說道:“官爺啊,咱種些個地不容易啊,你這也要收稅,那也要收稅,咱還能活下去麽?”

官吏聞言,眉頭一皺:“行了,你治下各種行當的收入足足有一千多塊銀元,怎麽還不知足麽?

如果你這樣都活不下去,那天底下還有多少人活的下去?別鬧了,把字簽了,該繳的稅都繳了,然後把剩下的銀元都運回家好好歇息,難倒不好麽?”

“我就不!”楊大富依然嘴硬無比,“我一家那麽多口需要養活,這些錢怎麽夠?除非你給我把稅免了,否則我就在這裏不走了!”

“簡直無理取鬧!”官吏也生氣了,“給你免稅?我們軍督大人都要按時納稅,你以為就你特殊?

軍督大人說了,能力越大的人就越要承擔該盡的義務,沒聽說納稅光榮,漏稅可恥的道理麽?”

楊大富依舊不依不撓的說道:“咱也不要什麽光榮了,可恥就可恥吧,隻要不讓我繳稅,想怎麽罵我都行!”

官吏登時無語,被楊大富這一家子的無恥程度給毀了三觀,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那你就接著鬧吧,等保安司的人來了,由你們一家子後悔的!”

“讓開讓開,發生什麽事了?”

正說話間,從遠東剛調任安寧保安司的司長,年僅十七歲,剛從冀州初等軍校畢業的王宗嗣,帶著一隊保安司甲士來到了稅務司大門口。

官吏向王宗嗣簡單介紹了情況後,王宗嗣看向楊大富的眼神瞬間一冷,大步走到他跟前問道:“聽說你想逃稅?真是吃了胸心豹子膽了!”

楊大富抬眼望去,卻見映入眼簾的是一名身高過一米七八的魁梧青年,眼眸裏閃爍著不懷好意的精芒,不由縮了縮脖子,努力吞咽一下口水。

“軍爺,這稅實在太高了,我們真的承受不起啊……”楊大富哭喪著臉說道,“不是我們想逃稅,是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啊,請軍爺體諒……”

“廢話!”王宗嗣傲然打斷楊大富的話,怒氣衝衝地說道,“拿著高額收入,卻心安理得的不肯納稅,要每個人都要體諒的話,軍督府何時才能實現天下太平的理念?

少在軍爺麵前擺弄你的這些花花腸子,既然你不肯納稅,軍爺也不強迫你,帶你去保安司問罪,吃幾年牢飯,挖幾年礦就算抵罪了,來人,把這群不識好歹的家夥全綁了!”

此話一出,楊大富瞬間嚇傻了,看著王宗嗣身後的保安司取下枷鎖鐐銬向自己麵帶猙獰的走來,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不不不,軍爺別動怒,是小的不識抬舉,小的交,交還不成麽?”楊大富瞬間就慫,不停作揖求饒,與之前撒潑打滾形成鮮明對比。

王宗嗣見此,抬手止住身後下屬,微頜眼眸對楊大富說道:“真的心甘情願繳稅?”

楊大富痛苦的點了點頭:“軍爺一席話如醍醐灌頂,小的是心甘情願繳稅……”

王宗嗣朝官吏使了個眼色,隨後沉聲對楊大富一家子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如此,那就不予追究了……”

楊大富起身行禮,然後攙扶起自己的妻子以及親眷,乖乖地跟著稅務司官吏進門去填寫稅表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見事情平息,也都各自散去,而王宗嗣也自然帶著自己下屬,回轉他處巡邏。

目睹這一切的諸葛稚臉上始終掛著淡淡地笑意,等事情結束後,蹲下身子跟少女說道:“現在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大概需要兩天時間,在此之前,先給你買件禦寒的冬衣,好麽?”

少女依舊木然的點了點頭,似乎無論什麽事都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一般。

諸葛稚撫摸著他的頭,小聲說道:“還是那句話,不要害怕,因為我送你去的地方是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到了那裏,你再也不會感到恐懼和孤獨了……”

話畢,諸葛稚再次牽著少女的手,向安寧城周遭的一家綢緞莊走去……

……

十二月十二,威遠城,諸葛稚帶著少女來到了劉策所在的將軍府,出示通行證後,直接拉著少女進入了府廳內。

少女臉上十分不安,看著四周的景色隻感心跳加速,不知道諸葛稚要把自己帶到何處。

事實上,兩天相處下來,諸葛稚給少女的印象十分的良好,至少在他身邊非常有安全感,要是能待在他身邊她是絕對能安下心來的。

當諸葛稚帶著少女來到府廳上,正在處理公務的劉策頭都沒抬:“諸葛總司,你不好好休你的假,來找本軍督什麽事?”

諸葛稚欠身行了一禮:“軍督大人日理萬機都沒有休假,屬下又豈能安心呢?”

劉策嘴角微微一瞥,放下手中批閱好的文冊,抬眼望去,剛要說話,忽然看見諸葛稚身邊的少女,不由也是微微蹙眉。

“軍督大人,今日屬下找您也沒有什麽要事,隻是有件事想要拜托您……”諸葛稚說著將少女往身前拉了啦,“屬下鬥膽想請軍督大人收養此女,望軍督大人不要推辭……”

劉策聞言,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而是起身來到諸葛稚和少女身邊,仔細打量起少女。

“你……叫什麽?”

“我……我隻知道自己姓蔡,不知道什麽名字……”

麵對劉策的詢問,少女隻是怯生生的回答著,隻是劉策身上所散發的氣勢讓少女有些不安。

看著少女的表情以及那令人心痛的麻木眼神,劉策微微歎看口氣,輕輕抬起她那滿是鞭痕的手臂,搖搖頭問道:“願意跟我一起生活麽?”

少女迷茫的看著劉策,有抬頭看了眼諸葛稚,最後低頭,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願意叫我一聲義父麽?願意的話就點點頭,從今以後我不會讓你吃任何苦……”

或許是許久沒有見到自己三個兒女,又或者是迫切希望有個懂事乖巧的女兒,劉策居然起了收留此女當養女的想法。

“義……父……”少女猶豫片刻,稚嫩的聲音慢慢從喉嚨裏發出。

劉策淡淡一笑,撫摸著少女的腦袋,臉上露出父愛的慈祥,鄭重的說道:“好,從今天開始,你就和義父一起生活,義父會把你當親生女兒一般對待……”

說完,他拍拍手將府外的焦絡喊來,命他去後院找侍女過來。

不一會兒,侍女就帶著少女去了葉胤所在的地方,臨走前,少女茫然的回頭看了眼諸葛稚和劉策。

等少女離開後,諸葛稚笑著說道:“軍督大人,請恕屬下無禮,在帶你千金來見你之前,我在心中打賭,賭你會不會接納她,結果,屬下賭贏了,軍督大人,你的確是一個可以追隨的明主,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