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四麵“楚歌”

……

“可惡,田陀這廝居然和劉策勾結置我與這般田地,等朕渡過這一劫回到嶺南城,非要將這二人碎屍萬段不可!”

祖蔽現在披頭散發,領著數萬殘兵敗將慌不擇路一頭躲進北麵無名山穀之中,此時望著遍地狼狽的燕軍士兵,心中是恨極了劉策和田陀,誓要將二人生剝活剮方才能泄自己心頭怒火。

“朕有些餓了,廚子呢?讓他趕緊給朕做飯~”

一路狼狽逃竄,好不容易暫時安全下來躲過危機的祖蔽頓覺饑腸轆轆,依舊擺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態對邊上的侍從官下令做飯。

那侍從官聞言,一臉為難地說道:“皇上,哪還有廚子和糧食啊?數日前軍中就已經斷炊了……”

“沒用的東西!”祖蔽喝罵一聲,指著侍從官的鼻子大聲說道,“那你還不快去給朕找些吃的來果腹?難道想餓死朕麽?”

侍從官滾動了下自己的喉結,拱手說道:“皇上,這荒山野嶺的,上哪兒找吃的去啊?何況敵人現在又封住了峽穀出口,暫時也出不去啊……”

“噌~”

侍從官話音剛落,祖蔽忽然抽出腰間懸掛的寶劍,指向他,陰狠的說道:“怎麽?朕說的話不好使麽?你是不是想造反?”

那侍從官嚇的立馬跪在地上連聲說道:“皇上息怒,下官不敢,萬萬不敢呐……”

“滾~找不到吃的,朕立刻砍了你腦袋!”

祖蔽大聲咆哮了一句,侍從官是連滾帶爬逃也似的向遠處山頭跑去尋找能吃的東西了……

而這一幕,一直被不遠處正在石塊後休息的何茂才看在眼裏,不由冷哼一聲搖搖頭暗道:“這個老東西,都什麽時候了,還以為自己是在嶺南城裏那個作威作福的皇帝麽?

如今這什麽狗屁的大燕國已經大勢已去,老子也得給自己找條後路,可不想跟著你陪葬,嗯,看來得找個機會將他生擒帶到劉策那裏換條生路……”

想到這裏,何茂才看向祖蔽的眼神變得格外的陰沉,腦海裏開始思索起如何擒下這個“大燕國皇帝”的計策……

夜幕降臨,見山下的劉策軍隊沒有進攻的跡象,祖蔽和數萬燕軍士兵懸著的心也暫時放了下來,經過一整天的折騰,連同祖蔽在內也都是身心疲憊,忍不住闔上眼簾,沉沉的昏睡過去。

就在祖蔽迷糊之間,耳邊隱隱傳來一陣悠悠的歌聲,令他從昏睡中慢慢醒轉過來。

抬眼望去,隻見漆黑的夜空中星光點點,一切顯得是那麽的安逸寧靜,可是耳邊那陣歌聲卻是變得愈發的清晰起來,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在夢中,猛地直起身子坐了起來。

“小溪伴著小村莊,老的與少的插秧忙,一邊澆水一邊擦汗,從來不覺日子難呀難~”

“一口一口粗茶香又香,一家一家忙著去做飯轉又轉,一碗一碗親口嚐一嚐,吾的家,吾的郎,一天一天地盼啊盼~”

山腳之下,數萬婦孺老少的唱著當地歌謠,在鍾樂伴奏下悠揚的在夜空之上響起,將自己對兒郎的思念之情盡數傳遞到山上的士兵耳中,瞬間讓那些燕軍士兵的情緒劇烈波動起來。

“我要回家,娘,我聽到我娘在喊我了,我要回家~”一名年輕的燕軍士兵聞聽歌聲,立馬淚流滿麵的哭喊起來。

另一名士兵更是捶胸頓足的大聲淒喊道:“我根本就不想當兵,是被他們抓來的,我婆娘還在家裏等著我呢,家裏的地還沒種呢,我想回家,我不想死在這裏……”

“我也是啊,好好的為什麽要打仗?我不幹了,我要回家……”

“我也不幹了,投降吧……”

山下百姓的歌聲成了壓倒這些燕軍士兵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們紛紛哭喊著丟下手中兵器,要向山下走去,就連祖蔽親衛軍中不少士兵也是被歌聲渲染,不顧一切的要下山和劉策投降。

“你們幹什麽?都給朕站住!”祖蔽見勢態不妙,立刻跳到一塊大石上大聲吼起來,“國難當頭,你們都想當朕的反賊麽?敢下山者,全部誅殺九族!”

祖蔽的話立刻讓周圍的士兵安靜了片刻隨後都一臉陰沉的望著他,眼中都充滿了冰冷的寒意……

“幹什麽?你們都想幹什麽?立刻回到自己位置上,把耳朵都悶上,別受敵人的蠱惑,都聽清楚了沒有!”

祖蔽沒有認識到眼前事態的嚴重性,把這些士兵依舊當成自己的奴仆看待,殊不知連日來壓抑的怒火早就已經在這些走投無路的士兵體內攢動著,就等著一點火星將它徹底引燃。

這時,人群中一個聲音在夜空下大聲響起:“我的孩子還有我娘都在家裏等我回去呢,我不管了,我要回家,成天跟著你打仗,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要打麽?”

祖蔽聞言,頓時瞪大雙眼,舉著劍向,用眼神尋找這陣聲音來源,同時大聲說道:“什麽人如此大膽,敢在朕麵前這麽說話?給朕站出來,朕要殺了你!”

然而,任憑祖蔽如何氣急敗壞,任憑他如何的咆哮,周圍的士兵依然用異樣的眼神打量著他,同時因為極度的憤怒,整個人都在不停的輕微抖動。

“給朕出來,敢這麽和朕說話,你們都想造反對麽!”

祖蔽依舊沒完沒了的咆哮威脅著這些燕軍士兵,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幹柴在往火堆裏丟。

“哐啷~”

“哐啷……”

這時,但聞一名士兵忽然取下腰間的佩刀猛地甩在地上,緊接著周圍無數士兵也都丟下手中的兵器,齊齊瞪了一眼祖蔽之後,轉身向山下跑去。

“回來,給朕回來……”祖蔽見士兵不聽號令如此忤逆自己,登時怒火攻心,對身邊的親兵大聲喊道,“你們這群飯桶,還不把快去他們給攔下來,站在這裏幹什麽!”

可是,身邊十幾名親衛卻一動不動,射向祖蔽的視線也是陰冷無比,有兩名親衛甚至不由自主的按了按掛在腰間的刀柄,似乎隨時會出鞘砍向他的脖子。

“你們,難道你們也想造反麽……”祖蔽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了,心中立馬“咯噔”一聲暗道句不妙,顫聲對他們說道:“朕,朕可是一國之君,你們,你們要聽朕的話……”

“什麽狗屁一國之君!”

祖蔽的話說完,一直在不遠處注視這一切的何茂才忽然跳了出來戲謔的吐出一句,以一副同情的姿態望著祖蔽。

“何茂才!你說什麽!”一見逢喜出現,祖蔽頓時明白自己被這家夥賣了,“你敢背叛朕?”

何茂才冷笑一聲說道:“祖蔽,你辜負聖上所托,行大逆不道之舉,今日,我逢喜定要將你這個禍國殃民的亂臣賊子繩之以法,交由大周前軍都督處置!”

“何茂才!你當真敢背叛朕!”

“亂臣賊子安敢胡言亂語,來人,把祖蔽拿下,去見軍督大人!”

何茂才一聲令下,祖蔽周圍親兵登時一把將祖蔽按倒在地,用早已備好的麻繩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祖蔽被按在地上不停的掙紮著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放開朕~你們才是亂臣賊子~朕是大燕國開國之君,你們這群賤民安敢如此待我,快放開朕,朕要誅你們九族!”

“砰~”

就在祖蔽大喊大叫的時候,何茂才當即上前一腳踹在他的臉上,登時祖蔽那本還算幹淨的臉麵立刻變得臃腫不堪,鼻孔裏滲出了絲絲血條……

隻見何茂才腳掌踩在祖蔽的臉上,將他死死按進泥土之中,麵帶狠戾的說道:“祖蔽,老實點吧,也好少受些苦頭……”

祖蔽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何茂才的腳掌壓的他臉頰是萬分難受,但他依然以責備的語氣質問道:“何茂才,朕待你可不薄,你為何要這麽對朕……”

“呸……”

何茂才聞言,立刻朝他吐了一口口水,大聲說道:“不薄?死到臨頭了還有臉說這話?軍中兄弟們餓著肚子給你賣命,你倒好,斷糧這些日子你可有少吃一兩肉麽?你真的把我們當人看了?

還有,上次涿河之上死了幾千兄弟,你有慰問過一句話麽?還想殺老子?做夢去吧,祖蔽,你有今日純屬咎由自取,來人把他的嘴堵上,送到山下換條活路走走!”

“何茂才,你……唔……”

祖蔽聽完何茂才的話,剛要破口大罵,猛然間一陣惡臭傳入嘴鼻,隻見一名親衛拿著不知是誰遺落的臭襪子揉作一團硬生生塞進了他的嘴中,熏的他是急欲作嘔,惡心的差點暈死過去……

“帶走~去見軍督大人~”

何茂才大手一揮,祖蔽身體立馬被一杆長槍架住,四腳朝天的被人抬著向山下走去,如同一頭野豬一樣,不時發出“嗚嗚”的嚎叫……

……

山下,被“歌聲”招喚前來投誠的燕軍士兵圍在幾堆篝火前,狼吞虎咽地啃著紅薯雜糧,篝火之上還架著一口鐵鍋,裏麵冒著絲絲熱氣,裏麵煮的是翻騰著氣泡的濃粥。

連日來斷糧的他們此時能吃到一頓熱呼呼的飯菜,不時激動的落下淚來,從懸穀關內被帶來“勸降”的百姓此時都充當著雜役,不時對這些士兵噓寒問暖,當中也有不少這些士兵的家屬相見,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惹得其餘眾人也是煙圈泛紅……

而孫承和他的主力兩個千總兵力則等候在漆黑的峽道之上,靜待田陀的到來……

當黑暗處閃現出火把的光亮時,孫承咧著嘴終於笑了……

“收拾完了一個,下一個該你們了,軍督大人說了,凡是在涿州稱帝稱王的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