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寶二爺

……

“吳司務,我有一事想請您解惑,還望不吝賜教……”

“拓跋城主無需如此客氣,但說無妨,在下能幫的一定相幫……”

二人各自輕泯杯中茶水,拓跋嗣直接將心中的疑慮盡數告知吳世昭。

聽完拓跋嗣的講述,吳世昭放下手中茶杯,歎了口氣說道:“拓跋城主的憂慮,也正是在下目前所心煩的事,前些時日,商務處和稅務處的同僚已將這兩月的貿易成交額交予在下一份,

多的也就不累贅了,就說這雙方通商兩月以來,所交易的金銀數額吧,中原商人在新城中出售貨物,合計得銀三百七十二萬兩,而貴國商人成交額卻僅僅七萬兩,

去除約定交易額的百五之稅,合計稅銀為十八萬九千五百兩,也就是說貴國開支的銀兩數額與中原商販之間逆差近三百五十萬兩,

城主大人,這才是剛剛開始,也許在您看來,好像是我中原商販獲得了巨大利潤,但貿易逆差巨大最終隻會是雙輸的局麵,不利長久發展啊……”

拓跋嗣聞言登時有些吃驚道:“吳司務所言這是何意?貴國得到了如此巨大的財富,怎麽會是貴國也吃虧了呢?”

吳世昭笑著說道:“拓跋城主,你若這麽想就錯了,表麵上看,確實是中原商人獲取了巨大利潤,但他們所獲的都是金銀之物,

在下身為民務處司務,自然知曉其中隱患,金銀大量流入自己治下,時間一久,會讓物價逐漸膨脹,原本一兩銀子的貨物,極有可能要翻兩倍的價錢才能買到,

到時,百姓缺少物資,手中空有銀錢又做何用?至於貴國,金銀大量外流,這樣的貿易模式又能持續多久?現在新城才稍有起色而已,等以後局勢穩定,越來越多的百姓進入城中,

那介時一月的貿易成交額又有多少?不是在下小覷,縱使貴國有金山銀山,也架不住如此大的金銀外流,也許過不了兩三年,貴國的經濟又會徹底恢複到以物易物的循環中去,

到了那時,兩邊的戰事又會再度爆發,敢問這樣的局麵,拓跋城主願意看到麽?”

拓跋嗣回味著吳世昭的話,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他還是第一次聽聞這種新鮮的說法。

不過仔細想想,蒙洛帝國目前對金銀的依賴度確實不如關內中原地區,在物資極度匱乏的國度,那些金銀隻會加速成倍的貶值,總體的經濟模式依舊是以物易物。

拓跋嗣十分明白,這種模式的經濟,相對與軍督府而言,絕對是落後的不止一提。

“那吳司務可有辦法減少這類逆差?”拓跋嗣急切地問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吳司務但說無妨……”

吳世昭說道:“減少逆差,這就得說到雙方的所需物品了,貴國有著全天下最大的天然牧場,為何不讓各部落的牧民都參與到交易中來呢?”

拓跋嗣歎道:“說實話,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牧民手中沒有多餘的銀錢,而貿易規定卻隻能用金銀做交易籌碼,如此一來……”

說到這裏,拓跋嗣無奈的歎了口氣,如今居住在城內的蒙洛子民,大多是家世還可以,用通俗的話說,至少是各幡各部的中產階級,自然有金銀之物與中原商人展開交易。

但草原上大部分牧民甚至沒有見過金銀,海量的貴重金屬都集中在各幡上層的手裏,自然是無法順利展開貨幣交易的。

吳世昭笑著說道:“其實,要解決這個問題也不難,在下就有一個辦法,或許能讓彼此雙方都能獲利,避免出現惡性循環的下場……”

拓跋嗣忙道:“吳司務請講……”

吳世昭從懷中摸出兩枚銀元,放到拓跋嗣跟前,鎮定的說道:“那就是凡是在新城交易的貨幣,一律用這等銀元代替,這樣以後交易的方式也就便捷了許多,拓跋城主認為呢?”

拓跋嗣拿起那兩枚銀元,觀察一陣發現其做工精美,成色分量都比現在自己所使用的銀錢要好的多,不由暗暗點了點頭。

“那該如何兌換呢?”拓跋嗣問道。

吳世昭道:“很簡單,下月,軍督府的漢陵商社分會也會在新城落腳,到時財務司會在城內開設兌換處,

牧民可拿自己的牛羊群、獸皮等物資折算成銀元銅錢,這樣彼此間也能互贏互利,這也不算違反當初約定吧?”

拓跋嗣墊著手中銀元思索一陣,默默點了點頭,忽然又問道:“那是不是也能拿我們蒙洛人手中的銀子兌換這等貨幣?”

“當然可以了!”吳世昭聞言,按捺住心中狂喜,“不單銀子,就算金子也同樣能兌換,不過一切都是按成色來估價,畢竟鑄幣的消耗可不少……”

拓跋嗣覺得沒問題,當即拍案說道:“好,我這就命人給父皇書信一封,向他征求此等建議,讓新城能和平的發展起來。”

吳世昭起身對拓跋嗣拱手說道:“如此,在下就等拓跋城主的好消息了……”

拓跋嗣回以一禮:“吳司務繼續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就此告辭。”

送走拓跋嗣後,吳世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深深歎了口氣:“看樣子,也並非所有異族都是蠻夷啊,至少這拓跋一脈,各個都是好學之才,

隻是不知軍督大人為何不讓我等隱瞞理政之術,反而問之即複,就不怕會成為資敵利器麽,怪哉,不過軍督大人行事素來有分寸,罷了,這不該是我操心的事務……”

……

回到城主府後,拓跋嗣迅速寫好了信件,命人火速向王庭送去,這兩個月的新城生涯,徹底將拓跋嗣這個英姿挺拔的青年才俊的認知給顛覆了,他迫切的希望學成之後能嚐試治理西域諸國身上。

在信件送出的同時,此刻的王庭宮闈之外,慕容寶正等著與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拓跋雪見麵。

去年,在得知拓跋玉海求情都無法改變拓跋宏業要將慕容雪嫁給劉策的消息後,這位慕容家的寶二爺真的是急的四處亂竄,脾氣也火爆了許多。

得知慕容寶變故的拓跋宏業,為了避免他繼續生事,決心加快拓跋雪跟劉策之間的婚事。

隻是在得知劉策不在北地八省的消息後,婚事才一直耽擱下來。期間,拓跋宏業也想趁劉策不在北地,發兵攻取玄武關,但情報傳來玄武關內戒備森嚴,這才打消了這個念頭,專心等劉策回來就把拓跋雪給劉策送過去。

不想,慕容寶沒完沒了的鬧不停,甚至不顧禮儀發了失心瘋般當眾在王庭內縱馬果奔的事情傳來後,拓跋宏業氣的是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最終答應慕容寶,讓拓跋雪去給這個寶二爺傳話,好讓他死了這條心。

“寶郎……”

“阿雪……”

在焦急的期盼中,慕容寶終於等到了從皇宮中向自己飛奔而來的拓跋雪。

看著一身中原仕裝,如蝴蝶般向自己撲來的女神,慕容寶流著淚不顧一切的迎了上去,最終二人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目光,緊緊相擁在一起。

良久,拓跋雪才從慕容寶懷裏分開,輕撫著他的臉,心疼的說道:“寶哥,你瘦了……”

慕容寶捏住拓跋雪的手掌,滿臉憔悴的回道:“阿雪,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拓跋雪俏目含淚,不停搖著頭說道:“寶哥,聽聞你最近過得很不好,這又何苦呢?”

慕容寶深情地說道:“阿雪,沒有你,我的生活就沒有任何意義,就如同馬兒失去了前蹄,雄鷹失去了翅膀,整個人就如行屍走肉,這些時日,我每日每夜都在痛苦中煎熬……”

拓跋雪忙捂住慕容寶的嘴唇,任憑眼淚奪眶而出:“寶哥,你不要說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你放心,無論何時何地,我心中就隻有你一個人……”

慕容寶使勁搖著頭說道:“阿雪,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我現在什麽都不在乎了,你隻能屬於我一個人,一想到你要遠嫁中原,我,我真是心如刀割……”

“寶哥……”

“阿雪……”

兩人再次相擁而泣,周圍的侍衛和送拓跋雪出宮的侍女也是掩麵神傷,這兩人的感情在草原上是可以用可歌可泣來形容也不為過。

“慕容統領,公主殿下,聖皇特準許你們相聚半日,有什麽要交代的盡管交代吧,但請都各自遵循禮數,等聚完了,奴婢要送公主殿下回宮覆命……”

侍女說完這句話,轉身向宮門內走去,她根本不擔心慕容寶和拓跋雪會逃跑,因為整個王庭內都是拓跋宏業的耳目。

慕容寶擦幹眼淚,等侍女回宮後,俯在拓跋雪耳邊用中原話小聲說道:“阿雪,你願意跟我走麽?放棄這榮華富貴,去往沒有人能拆散我們的地方……”

拓跋雪輕輕點了點頭:“寶哥,你說去哪就去哪,我的身心都是屬於你一個人的……”

慕容寶說道:“那好,我們現在就離開王庭,我已在王庭之外準備了兩匹西域快馬,現在就出發……”

拓跋雪沒有反對,順從的跟著慕容寶一起,轉身向王庭外走去。

殊不知,這一切,早就被站在皇宮城牆上的拓跋宏業看在眼裏。

隻見拓跋宏業放下命人從新城商販處花費千兩金子購買的窺鏡,仔細把玩了一番後說道:“這窺鏡當真是神器,能將數裏外的情景盡收眼底,不錯,得想法再問劉策購買幾具……”

邊上的將領兀孝看著慕容寶二人漸行漸遠,小聲對拓跋宏業問道:“聖皇,公主和那慕容寶感情深厚,就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不怕二人趁機逃跑麽?”

“逃跑?哼……”拓跋宏業冷哼一聲,“他們能逃到哪裏去?放心,有人會製止他們出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