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二靜觀其變

……

六月十八日,這場轟動夏國宮廷的政變在元閔的強勢介入下總算平靜下來,作為這場政變最後勝利者的元德灝,在元閔支持下,如願以償的登上了夏國汗位的寶座。

新汗登基,舉國同慶,那儀式感自然是少不了的。

按照慣例,元德灝上台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緊接著就是通知臨邊勢力新汗登基的消息,最後便要對有功之臣和親信進行提拔和封賞。

前兩步驟並沒有太大麻煩,很快就有人分別向大周和蒙洛兩國等塞外河西一代勢力前去宣告了,尤其是對大周方麵,文書中特意暗示了大周王室能多送些財帛表示慶賀……

最後就是賞賜有功之臣這一塊,本來這也沒什麽大問題,畢竟有元閔作為元德灝的靠山,朝野上下也沒人敢輕舉妄動。

可偏偏就是在這一塊出了簍子,那就是元德灝開始爽約,並沒有封元閔為儲君,而是封了自己兒子元究為儲君,讓元閔心中很不滿意。

不過元德灝為了安撫住元閔,特意封他為夏國五州兵馬大元帥,可帶劍入朝,督理諸州軍政事務,並加封他的兩個兒子為世襲侯爵。

並與六月二十日,又格外加封元閔為武興王,夏州大單於,可在自己屬地置辦幕僚,行王權事,食邑兩萬戶,算是對自己失信的一種補償。

元閔無奈,也隻能接受了元德灝的封賞,在處理完涼州的事務之後,也準備返回夏州,防備慕容部趁虛而入。

但他心中對元氏一族的背信卻是耿耿於懷,第一次感覺自己就是被人利用的一顆棋子而已……

六月二十四日,在西郡得知夏國國內動作的劉策,立刻召集眾將再次商議是否決定趁夏國內部不穩之際,出兵伐夏……

對於劉策一意想要收複涼州的念頭,田晏和夏育當真是有些無法理解了,這簡直是比徐昭還要熱情。

結果,這次會議結束後,支持西征伐夏的決策又是以“再議”而被擱淺,主因是夏國政局動**並不浩大,目前已經穩定,這時出兵伐夏勝算渺茫。

會後,公孫禹來到劉策跟前,向劉策提議前往涼州去恭賀新汗登基,目的就是為了搜集涼州的情報和具體內幕,用以做出接下來的部署。

劉策自然是答應了公孫禹的請求,親自送他出了西郡通往涼州的要塞大門。

……

六月二十七日,公孫禹終於抵達了武威城,來到了王宮大殿,見到了新任大汗元德灝。

一見到元德灝,公孫禹就十分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禮,大聲說道:“軍督大人遣卑職前來祝賀新汗登位,祝雍涼兩地,得以永久太平~~”

元德灝滿意的點點頭,抬手對公孫禹說道:“貴使請坐,雍州的事,本汗也已有所耳聞,說實話,你們那軍督大人未經夏國點頭,貿然對李家的雍州之地發動攻勢,實在令我夏國上下很不滿意,貴使不知想對此做出何種解釋?”

公孫禹說道:“大汗,方今天下是大爭之世,李家父子胸無壯誌,被軍督大人奪了地盤,滅了滿門,那是因為他實力不濟,

更何況是李家主動與軍督大人作對,軍督大人占取雍州也是理由充分,並非不可取舍……”

元德灝微微一笑:“這話說的倒是輕巧,李家與我夏國一向交好,你們這樣殺了李家一門,奪了他之基業,夏國身為李家的朋友,理該出兵替他們報這血海深仇……”

公孫禹淡淡地說道:“大汗說笑了,我們軍督大人曾言,國與國之間隻有利益關係,並沒有什麽永久的朋友之說,隻要大汗願意,軍督府也願意跟夏國成為新的朋友,甚至是比李家還要好的朋友……”

元德灝聞言奇道:“那貴使倒說說,你們那軍督大人打算如何與我夏國交好,成為新的朋友呢?”

公孫禹笑道:“隻要大汗誠心與軍督大人交好,那卑職敢說,軍督大人會給予足夠的誠意給您……”

“怎麽樣的誠意?”元德灝問道。

公孫禹拱手說道:“請大汗示下,好讓卑職回去跟軍督大人稟明……”

元德灝說道:“本汗的要求不過分,隻要你們那什麽軍督大人每年送一百萬兩黃金,五十萬石糧草,一千女眷,本汗就相信他與我大夏國交好的誠意,

當然了,你們那軍督大人若不同意,本汗也不勉強,大不了來年本汗親領夏國的勇士前去雍州主動示好,請貴使務必轉告那位軍督大人……”

“哈哈哈……”

元德灝話音剛落,整個大殿內立刻爆發出一陣帶有強烈嘲諷的歡聲笑語,對於中原人,他們一直認為就是自己的“提款機”……

公孫禹卻是不卑不亢地拱手說道:“卑職一定將大汗的話原封不動的轉遞給軍督大人,如若無他事,那卑職就先下去了……”

“貴使慢走……”

元德灝並沒有阻止公孫禹,諸如請他留下吃飯的客套都省了,因為在他心目中,中原人不值得自己如此重視。

……

出得王宮,公孫禹剛準備折返雍州,卻在城門口剛還與元閔錯身而過,不由喚住馬車,上前作揖行禮:“這位可是夏國大將軍,元閔,元大將軍?”

元閔微微一愣,拱手說道:“在下正是元閔,不知閣下是……”

公孫禹說道:“在下公孫禹,是軍督大人的使節,元大將軍的威名,西北之地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今日得以相見,不知可否願意賞臉,一起喝上一杯如何?”

元閔本是打算去城外軍營督軍,但因為儲君之位與自己無緣,心情本就不好,聽公孫禹這麽熱情相邀,索性也同意了他的請求,讓隨行的侍衛退下後,便帶著公孫禹去了那家自己常去的酒肆。

殊不知,這一幕,剛好被元德灝安插在城中監視官員的探子給看到,在元閔和公孫禹步入酒肆之後,便悄悄的回王宮去向元德灝稟告了。

酒肆之內,元閔要了三角酒,一盤羊肉和一些素菜,與公孫禹把酒問盞一陣之後,又是唉聲歎氣了一陣。

公孫禹見此,忙問道:“大將軍何故如此唉聲歎氣啊……”

元閔喝了一口酒說道:“先生有所不知,想我元閔,為夏國可謂是鞠躬盡瘁,這一個月夏國宮廷接連發生多次政變,皆是我一力給平息了下去,

可是,我畢竟不是羌人一脈,無論為夏國付出多少,都無法得到他們真正的信任,當真可惱……”

說完,元閔又喝了一口酒,他喝酒十分有度,不會跟羌人那般牛飲,就算心情再差也相當的節製。

公孫禹忙替元閔滿上酒碗裏的酒水:“怎麽會呢?聽聞大將軍已被封為武興王,夏州大單於,都督諸州軍政事務,統領夏國三軍,大汗應該對你是十分器重才對啊……”

元閔冷笑一聲:“先生您有所不知,這夏國的兵馬豈能隨意染指的?這所謂兵馬大元帥不過是個虛職而已,夏國軍中的大部羌人根本不會聽從我的號令,

還有這王爵封賞,更是徒有虛名罷了,夏州處於塞外,人丁不過二十萬,與涼州境內一千五百萬人丁如何相提並論?”

元閔所說這些也確實是實情,自元天昊取下涼州後,由於涼州環境相比塞外要好太多,大多數的羌人開始向涼州地界遷徙。

在這三十多年時間以來,涼州境內已有多達百萬羌人,加上原本就生活在涼州的中原子民,足足有一千五百多萬,比塞外四個州的目前總人口相加還要多出近十餘倍。

所以,整個夏國的經濟幾乎都集中在了涼州,其餘四州自然顯的有些荒涼,若非盛產優良的戰馬,怕是早就被放棄了……

聽元閔語氣中有諸多不滿,公孫禹默默記在心中,忙替他夾了一塊羊肉,緩緩說道:

“如此說來,那大汗倒是的確有些虧待大將軍了,想大將軍這等蓋世豪傑,卻被元家百般防備,想想也確實讓人有些寒心,在下真替大將軍感到不值……”

元閔聞言,又喝了一口酒,苦笑一聲,對公孫禹說道:“今日得見先生,也是三生有幸,先生,元閔敬先生一碗!”

說著,元閔將酒碗遞到公孫禹跟前,公孫禹也當即舉起酒碗相迎,二人各自輕泯一口之後,同時放下了酒碗。

見元閔麵色有些微紅,公孫禹故意借著酒勁俯在他身前小聲說道:“說實話,大將軍,您現在手握重兵,完全可以憑自己的能力自立一番根基,何苦去看他人眼色呢?

更何況您自己也說了,並非羌人一脈,必定會遭受排擠,聽聞您親手殺了大王子殿下,日後元氏勢力穩固後,您的利用價值完了之後,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元閔聞言眉頭一凝,久久不曾說話……

公孫禹又趁機說道:“大將軍,中原有句俗語,叫當斷不斷,後患無窮,既然元氏將你當成一顆棋子利用,你又何必顧及這麽多呢?

要知道,在涼州,中原人的數量可是羌胡的十幾倍,這幾十年來,中原人飽受羌人壓榨,心中早就積滿了怨氣,如有必要,你完全可以利用這一點成就一番雄圖霸業……”

元閔聞言,眼前一亮,但很快就稍瞬即逝,鎮靜地對公孫禹說道:“先生,你喝醉了……”

公孫禹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故作尷尬的拍了拍自己額頭,笑著說道:“是啊,喝多了,真不能再喝了,時候不早了,卑職還要趕著回西郡向軍督大人覆命,就此別過……”

說完,公孫禹拱手作揖,跌跌撞撞的步出了酒肆,隻留下元閔在桌前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