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孝子賢孫聚一堂

……

六月十日,武威城……

“讓開!大將軍到~~”

元天昊過世第七天,收到消息的元閔和其他各州夏國官員都陸續從自己轄地趕赴武威城,參加為期四日的下葬大禮。

元閔則是親率三千羌騎入城,直奔皇宮去見元天昊最後一麵……

偌大的皇宮大殿之上,到處都充斥著哀傷的氣氛,元天昊的幾十個嬪妃和宮女都身披素服哭的是淚雨梨花,悲痛欲絕。

這些女人將在今日一起隨元天昊下葬,被活埋到不見天日的陵園內等死,這些女人不少還很年輕,甚至也才剛過十六七歲,正是妙齡芳華的季節,卻馬上要走到人生的終點,心中縱使有太多的恐懼不甘,也隻能化作抽噎的淚水……

元穆灝、元榮灝幾兄弟,跪在元天昊的靈位之前,作沉痛之狀,但其實各人心中都是各懷鬼胎。

元榮灝對元穆灝繼承汗位是相當的不滿,他雙眼冰冷的瞥著跪在自己身前元穆灝的背影,心中是不斷籌劃著如何把那本該屬於自己的汗位給奪回來。

元穆灝自然知道也是自己的幾個兄弟不服,本想早些將他們除去以絕後患,可無奈元天昊身死,前來吊唁的夏國臣子絡繹不絕,這種時候他是不敢下殺手的,以免被人落下口實導致政局動**,影響今後的統治。

至於元德灝幾人則因為自己手中實力不足,心中則是各自盤算到底是站在哪一邊才能不會免遭殺身之禍……

靈殿之上的幾名巫師圍著元天昊的靈柩不停跳著大神,為首的大巫師臉上塗滿不知名的油彩,嘴裏不停念念有詞,也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些什麽。

“嘣~”

在一聲手鼓敲響之際,巫師的儀式也暫告一段落,元氏一族眾人齊齊起身,朝著元天昊的靈位鞠了一躬。

元穆灝回頭對殿內眾人說道:“諸位,先汗駕崩,舉國哀痛,我等當化悲痛為力量,繼續履行先汗未盡之遺願……”

元穆灝慷慨激昂的朝百官說著昨夜背誦了幾百遍的說辭,儼然是以夏國大汗的身份自居,俯視著跪在殿上的官員。

霎那間,一股強烈的優越感從心底深處油然而生,權力頂峰的滋味真的會令人上癮……

“大將軍到……”

元穆灝剛背誦完祭稿,元閔就火急火燎的進入靈殿,一見到元天昊的靈位,立刻三步並做兩步跑到靈前,“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大汗,閔兒來遲了!”

元閔轉眼泛紅,十分誠懇的向元天昊的靈位行了一個大禮。

元穆灝見此,上前拍拍元閔的肩膀,歎口氣說道:“大將軍,先汗已逝,請莫要太過悲傷,節哀順變……”

元閔聞言,悄悄抹去眼角淚滴,抬頭對元穆灝說道:“二王子殿下,先汗究竟是怎麽死的?”

元穆灝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對元閔還稱呼自己為二王子有些不滿,但馬上,他就故作沉痛的說道:“父汗這半年來,本就重病纏身臥榻不起,當日深夜宣我等進宮,是忽然暴斃而亡……”

元閔也不疑有他,隻是自責地說道:“可恨大汗臨終前,我這當孫子的卻不能在他身邊陪伴他見他最後一麵,當真是懊悔萬分……”

元穆灝寬慰道:“大將軍休要如此自責,大將軍為夏國戍邊抵禦強敵犯境,保我夏國子民生家安危,先汗是一定能理解,不會怪罪與你的……”

元閔又朝元天昊的靈位拜了一拜,這才起身對元穆灝說道:“二王子殿下,今日先汗下葬,請允許我在前為他開路,送先汗最後一程!”

元穆灝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父汗生前最喜歡大將軍,理該盡一份孝心,本汗準了……”

那句“本汗”,元穆灝特意拖了長音,意圖是在告訴元閔,自己的身份跟過去不同,而答應元閔的一切請求,是打算將元閔拉攏在自己身邊,好穩固自己的汗位。

而元榮灝知道元穆灝是有意拉攏元閔,自己又何嚐不想呢?讓元閔回涼州,告知元天昊病逝的消息本就是自己命人偷偷送給元閔,就是想讓他進入武威城後,找機會拉入自己陣營。

在這種殺機四伏的環境中,元閔的表態顯得十分重要,隻要元閔選擇一方,那麽敵對的一方注定慘敗收場。

“奇怪,李家沒派人前來吊唁麽?”元閔向四周掃視一圈,猛然發現沒有李家的人,不由有些意外。

元穆灝說道:“大將軍,你久在塞外,怕是不知道雍州現在已經亂成一團了,李家現在正忙著跟劉策廝殺呢……”

“劉策?何人?”元閔奇怪的問道,“似乎聽說過有這麽一號人,但就是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聽過。”

元穆灝憤恨地說道:“就是當初在神都羞辱本汗的那個黃毛小兒,本汗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把他的妻子按在**當著他的麵折磨到哭!”

元閔搖搖頭沒去理會,隻是拱手說道:“二王子殿下,我先下去了,待出殯之時,請再喚我……”

元穆灝沒有阻攔,客氣的將元閔迎了出去。

“大將軍,請在殿外等本王片刻,本王有話要和你細說……”

元閔在與元榮灝錯身之際,元榮灝麵不改色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元閔眉頭一皺,不動聲色的大步離開了靈殿……

來到殿外不多時,元榮灝就來到元閔跟前,確定四周沒人才說道:“大將軍,父汗的死因十分蹊蹺,本王懷疑是有人故意害死了父汗……”

元閔聞言眉頭一蹙:“大王子,你可休要胡言,這種事開不得玩笑!”

元榮灝說道:“大將軍,你聽我說,父汗駕崩的那一晚,他讓人傳喚我們五人前去寢宮覲見,

當時父汗的心腹太醫親口告訴我,父汗還有一個月的壽命,但等我們到宮門前時,卻得到了先汗駕崩的消息,

而當時,第一個在宮門前的就是二王子,大將軍,你覺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

元閔聞言沉默一陣,想了想說道:“大王子,你這話意思是想說先汗的死跟二王子脫不開幹係?”

元榮灝回道:“大將軍,你仔細想一想,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巧的事?父汗一死,元術就拿出父汗遺詔,宣布二王子為夏國新汗,

可你是知道的,父汗生前早已立本王為儲君,二王子怎麽可能繼承汗位?如果不是二王子暗中動了手腳,又該如何解釋呢?”

元閔麵色一沉:“大王子,這一切也不過是你自己的預想而已,不能就因為這樣而懷疑二王子啊……”

“我的大將軍……”元榮灝歎了口氣,“二王子究竟有沒有加害父汗,趁機篡奪汗位,其實調查一下就知道了……”

“如何調查?”元閔問道,“難道去問元術麽?”

元榮灝搖搖頭:“現在這宮裏頭,大部分人估計都被二王子給收買了,既然懷疑二王子殺了父汗篡位的話,元術估計也是二王子的人,你問他根本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那該如何是好呢?”元閔一時也有些犯難。

元榮灝小聲說道:“事到如今,也唯有一個辦法,也隻有大將軍您能做到!”

元閔問道:“大王子請講……”

元榮灝道:“開棺驗屍,如果父汗屍身有異,那定是被二王子加害無疑……”

“什麽?開棺驗屍?不成不成……”元閔瞪大眼睛,連聲拒絕,“這豈不是要讓大汗魂魄不得安寧麽?”

元榮灝搖搖頭,哀求道:“大將軍,父汗在世時,待你如何就無需本王再重複了吧,如今他死的不明不白,你就甘心看著他蒙冤而去麽?

請大將軍念在父汗對你視如己出的份上,查明真相,還父汗一個公道,好讓他入土為安吧!”

“這……”

元榮灝聲淚俱下的懇求自己,再回想著元天昊在世時對自己的照顧,並委以重任,不吝賞賜,元閔心裏也開始有些動搖了。

見元閔做猶豫之態,元榮灝又說道:“大將軍若不願意,那本王也不勉強你,大不了本王親自去查驗父汗遺體!也許,今日就是你我相見的最後一麵了。”

元閔捏緊拳頭,重重擊打在自己手掌心,下定了決心:“好,我答應就是了,那麽該如何做呢?”

元榮灝聞言,心中一喜,忙對元閔小聲說道:“今日午時過後,在父汗出殯之前有兩刻鍾的空隙沒人看守靈殿,到時本王會和將軍一起進殿察看,

等驗明父汗死因之後,也好證明二王子得位不正,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一旦父汗下葬,怕是再也無法得知真相了……”

元榮灝將心中的盤算如實向元閔托出,元閔聽完之後暗暗的點了點頭,同意與元榮灝一起行動。

……

午時時分,靈殿內果然沒有了外人,元榮灝則帶著元閔一起,悄悄潛入了殿內,徑直來到了元天昊的靈柩邊上。

“大將軍,本王去替你把風,記住時間寶貴,盡早確定父汗死因啊……”

元榮灝丟下一句後,火速來到殿門口開始替元閔把守。

而元閔則是扶著靈柩繞了一圈,最後默念一聲:“大汗,孫兒得罪了……”

話畢,他用力掀開棺蓋,瞬間一陣的惡臭鋪麵而來,忍不住讓元閔皺了皺眉頭,不過因為元天昊嘴裏含有延緩腐爛的香料,他的麵色倒是和初死之際沒有太多變化。

元閔仔細檢查了下元天昊的屍身,最後在他脖頸處發現了五指掐痕,竟是硬生生的將脖頸扭斷。

“元—穆—灝!”

這一刻,得知元天昊死亡真相的元閔徹底震怒了,他呲牙咧嘴的輕呼一聲元穆灝的名字,體內的熊熊烈火驟然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