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美夢

……

“不要衝動,冷靜一些啊~”

夏育準備發動大軍攻城之際,尚還保留一絲清醒的田晏極力阻止。

“李賊殺我妻兒親眷,為何不讓我攻城?”夏育紅著眼對田晏吼道,“我們為雍州為李家出生入死,卻是這麽一個結果,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們麽?”

“當然不能放過他們!”田晏扯著嗓子說道,“相信我,李繼狗賊害我母親枉死,我和你一樣恨透了這群狗賊!但我們現在的實力是打不下秦州城,隻會白白徒添傷亡的!”

夏育瞪著布滿血絲的紅眼說道:“那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田晏望了眼秦州城牆,緊咬著牙關,又看了眼護城壕溝內的親人屍體,顫聲說道:“李賊不仁,就休怪我等不義,我們去投奔軍督大人吧,隻有軍督大人才有機會體我們報仇!”

夏育麵頰不住抽搐,不多時就用力點了點頭:“好~我們這就去投奔軍督大人!求他助我們破城,將李家上上下下全部斬盡殺絕!”

話畢,夏育策馬回身,衝肅立的大軍厲聲說道:“兄弟們,你們都看到了吧?我們出生入死與軍督大人作戰,結果卻是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今天,李家能殺我妻兒一家,來日也定能殺孩你們的親人,你們還願意繼續給李繼他們賣命麽?

現在,本將軍就去投奔軍督大人,你們願意跟我去的就一道前往,不願意走的就留下,

但留下的來日戰場相遇,就休怪本將軍手下無情!現在,給你們三息時間,立刻做出決定!”

話音剛落,這八千精銳在稍稍一遲疑之後,齊齊大聲吼道:“李家無道,願意跟隨將軍一起,投奔軍督大人~”

“好~”夏育大喝一聲,“那現在,大家就隨我一起去見軍督大人,待城破之日,定要將李家上下千餘口全部斬盡殺絕!”

“斬盡殺絕~~”

“斬盡殺絕~~”

“斬盡殺絕~~”

三聲海呼,勢浪吞天,震的城頭守軍一陣錯愕,身為守將的牛金渾身都在發抖,經過方才之事,他也對李家的忠心開始逐漸產生了動搖……

而向太尉府走去的李繼,此刻卻是滿臉愁容,因為他發現自己剛才所為有些懊悔,不該在那種時候殺死夏育和田晏的親人。

夏育和田晏有沒有真的如李勖所言那樣與劉策勾結,他根本沒有真憑實據,但為了秦州城安危考慮,還是決定要將這些不安因素扼殺。

他後悔的是應該先讓夏育和田晏解除兵權騙入城中,然後再派人暗殺,不該是如此激動之餘居然先把他們的親人給殺了,直接導致八千人一起被逼反……

不過也無所謂,李繼也沒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不對,站在家族角度來看,尤其眼下這種局勢不穩的情況下,殺一批潛在的威脅也不是什麽問題,何況還有個牛金在這裏,應該能堅守到西郡大軍回援。

說到底,最關鍵問題就是,徐昭的勢力和威望已經嚴重威脅到了李家的地位,李繼必需借這個機會削弱徐昭的實力。

當然,李繼也可以直接殺了徐昭,但那樣的後果必定會引起軍中不滿,極有可能給已經危卵的雍州局勢帶來更大的衝擊……

回到太尉府內,李繼喃喃說道:“隻要西郡的大軍一到,整個雍州的局勢就能徹底扭轉,皆時再與宿溫的朝廷大軍兩路合擊,徹底擊潰劉策。”

想到這裏,李繼自我安慰的笑了笑,隨即端起桌案上的茶水,愜意的泯了一口,就等著李勖帶著西郡邊軍回援秦州。

……

此刻,李勖帶著兩千多怒虎軍緩緩馳行在管道上,向西郡方向趕去。

“哼……”

卻見李勖掏出那份李繼交給自己的書信,不屑的冷哼一聲,隨手將他撕成粉碎。

邊上的司馬李**見此大吃一驚,忙道:“李將軍,你怎麽把太尉大人交你的書信給撕了?”

“你不懂……”李勖說道,“如果西郡的援軍真的到了秦州,本將軍的小命必定會被李繼給拿了去……”

李**說道:“怎麽可能,李將軍你可是侍奉李家多年,又跟隨鎮國公收複過京師,太尉大人怎麽會要你的命呢?”

李勖冷笑道:“看樣子你還是不明白,我們這些人,都不過是李家的一條狗而已,真以為李家會把我們放在眼裏當一回事麽?

何況,我今日大敗,李繼心中定已起了殺心,若我真的把西郡援軍召來,平定了劉策之亂,那我,還有你們,就都得跟著陪葬!”

李**依舊不懂李勖所言的意思,於是李勖解釋道:“昨日我大敗,城中士紳會以為太尉大人的調度出了重大問題,那這種時候,他會承受怎麽樣的壓力?

李家本就對徐昭極其防範,而徐昭對陣劉策卻是屢戰屢勝,這次失敗更是充分在說太尉大人不懂用兵,

如此一來,城中讓徐昭繼續領兵的呼聲將會越來越高,到了太尉大人頂不住壓力的時候,就會把一切責任都推到我等頭上,

那時候,我李勖的人頭也就落地了,而你們怒虎軍又是我一手帶起來的,為了防止我死後你們會產生兵變,李繼也會將你們也一道全部殺死!”

李**聞言,背後驚出一身冷汗,覺得李繼的話極有可能實現,於是忙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不去西郡了麽?”

李勖說道:“所謂成王敗寇,男子漢大丈夫立足與世,當立一番大事業才是,我現在有兩千兄弟,又逢雍州兵燹之亂,正好可以有所作為,繼續向西郡前進……”

“還去西郡?那不是自投羅網麽?”李**不解地問道。

“去西郡,但不是去見邊融,而是……”李勖雙眼變得極其陰冷,“去投奔夏國!”

李**聞言大驚:“李將軍,夏國可是蠻夷啊,我們這樣去投奔他們,豈不是……豈不是……”

“豈不是與奸賊無異是麽?”李勖當即脫口而出,笑著說道,“正因為夏國是蠻夷之地,我等中原官將才有用武之地,何況,現在除了夏國我們又有何處可以容身?

隻要我等助元氏一族奪取雍州之地,相信他們定會給予我們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到了那時,我們比現在不是要強百倍麽?

至於奸賊被人唾棄?成王敗寇,到時成功的話,誰會在乎我們耀眼的背後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你說呢?”

李**想了想,覺得眼下情形也隻能如此,於是說道:“李將軍說的沒錯,其實仔細想想,投奔夏國效命也非是什麽不能接受的事,

其他不說,光上次所見那些身披片縷的妖豔胡姬,嘖嘖嘖,真是想想都讓人欲罷不能呐……”

“哈哈哈……”見李**這麽說,李勖當即放肆的大笑起來,“好,等見了夏國國主,本將軍定會求他為大家謀個一官半職,到時大家就能過上神仙一樣的日子了……”

於是,李勖一群人意氣風發的向著美好的未來繼續前進,都憧憬著即將到來的“幸福”生活。

“唏律律……”

“咯噠噠……”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鼻響息和轟鳴的鐵蹄聲悠悠傳來,將李勖的美夢驚醒。

他慌忙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登時和李**一起,目瞪口呆……

但見西南方向數百步開外的秦嶺平陽道,一陣黃沙彌漫,遮天蔽日滾滾襲來,粗略估計,至少有三四千騎兵。

“騎兵……嘶……”

李勖和李**同時倒吸一口涼氣,而怒虎軍的士兵,則早就嚇得不知所措,握兵器的手臂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這支騎兵以及身後的步兵,正是從秦嶺火速向秦州地界趕來的哥舒憾和張義潮所部。

一名負責打探的牧族騎兵在發現李勖的軍隊後,立馬對哥舒憾稟報:“啟稟哥舒將軍,前方發現數千步兵,懷疑是敵人的馳援部隊,敢問如何處置?”

“不用問了,老子當了三十多年胡人在塞外吃了半輩子土,又他媽當了兩個月的野人在山裏吃草,正好拿這群混蛋泄泄火,立刻展開攻勢,全部給我拿下!”

哥舒憾捂著還有些隱隱作痛的肩膀,罵罵咧咧的下令軍隊展開進攻。

這些日子來,哥舒憾以最短的時間向張義潮等人學會了中原罵人的粗話,每天行軍和歇息途中都狠狠要問候一遍徐昭的親人,對他的怨念是深得很,也對雍州境內的抵抗軍隊十分暴躁。

當然,最主要還是怕延誤了劉策的戰略部署……

“防……防禦~”

見騎兵洶湧的朝自己撲來,李勖嚇得魂不附體,忙命怒虎軍結陣迎敵。

可那些怒虎軍的士兵也早就嚇傻了,他們從未見識過騎兵的威力,一時間是顯得混亂不堪,在哥舒憾的牧族騎兵進入百步範圍後,才堪堪列陣完畢。

“不要慌,穩住,弓箭手,瞄準!”

李**也協助李勖一起穩住軍陣,但能不能頂住騎兵的進攻,誰心中都沒底氣。

六十步距離……

“放箭……”

“颼颼颼……”

李勖和李**同時一聲令下,僅有的兩百弓箭手,齊齊攢射出手中的箭矢,向疾馳的騎浪貫落。

“分散,隱蔽……”

作為先鋒的七百牧族輕騎兵在指揮將領一聲令下,齊齊散開陣形,將身體半掛在馬身一側,讓怒虎軍這一波箭雨攢射盡數落空。

“可惡……”

眼見戰果幾無,李勖惱怒的歎息一聲,心中產生一股絕望的無力感……

接下來,牧族騎兵三百五十騎一組,從兩翼散開,對怒虎營展開了迂回包抄的戰術,同時將戳與背後的馬弓取下,搭上一支支冰冷的狼牙箭,對準了錯身經過的敵人。

而在正麵方向,一千重甲騎兵排成五列一字陣型,臉上帶著冰冷的麵甲,手持明晃晃的環首刀,帶著排山倒海的壓迫感,策馬徐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