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整軍再戰

……

四月初十清晨,大軍在治州城下經過一整夜的休養,又在吃過昨夜剩下的豬肉骨頭熬製的湯飯後,精神抖擻的在軍營之中集結,開始自覺有序的操練起來。

“喝~”

“哈~”

近兩萬八千名雍州軍齊聲震喝,在上官的口令指揮之下,奮力呐喊著揮舞手中的兵刃,氣勢與昨日相比,簡直有了個天翻地覆的變化。

操練間隙,一名士兵甲對士兵乙說道:“跟著這位軍督大人也沒什麽不好,昨晚那酒肉吃的真是舒坦!”

士兵乙回道:“那還用說麽?咱從伍三年了吧,什麽時候吃過這麽肥膩的肉,何曾喝過這麽烈的爽酒?”

士兵甲說道:“是啊,就憑昨晚上那頓酒肉配白麵燒餅,就算戰死沙場也值了……”

士兵乙點了點頭又說道:“早就聽聞軍督大人軍中一切憑軍功為主,瞧那些近衛軍還有北府軍的兄弟,各個都是人強馬壯的,

尤其那什麽北府軍,去年這個時候還是一支流民,看看他們現在,真的是不可思議啊……”

士兵甲不解的問道:“軍功到底是什麽啊?”

“軍功就是……唉,反正有了軍功就有錢拿,還能娶幾房妻妾暖床,總之先不想這麽多了,加緊操練,以後就知道了……”士兵乙也說不清軍功是什麽,隻能隨便向士兵甲敷衍了幾句。

類似士兵甲乙之間的對話,在整個大營操練歇息的空檔都會相互交流,總之一夜下來,這些士兵的精神變得分外精神,連續幾日的奔命也不覺得有多疲憊了……

暫代郡守的許康在巡視軍營之際,也被軍營這些雍州軍的氣氛給震驚了一下。

身為雍州本地人他十分清楚這些雍州軍都是各地郡縣的普通官兵,在平日裏操練是絕對不可能有如此積極性的,可現在看他們這架勢非但沒有因為潰敗普遍產生的頹廢之泰,反而有著一股子向精銳邁近的氣勢。

“這個軍督大人,當真是治軍奇才,一夜功夫就讓這群地方軍氣勢精神煥然一新,嗯……”

許康心中發出由衷的感歎,現在他總算理解劉策的大軍為何能屢戰屢勝,所向披靡了,有這樣一個能鼓舞士氣,懂得調解軍心的軍閥,他的軍隊想不強都難。

城牆之上,甘子霸立與劉策邊上,望著城郊延綿十數裏的軍營,忍不住對劉策讚歎道:“老子算是服了你了,照你這麽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徐昭也不是你對手了,雍州還真能給你打下來也說不準。”

劉策隻是淡淡地說道:“雍州本軍督勢在必得,如果可能的話,本軍督順道將盤踞涼州多年的羌胡也一並趕出塞外,徹底收複我中原故土!”

甘子霸笑道:“怎麽講呢?其他人說這話,哪怕是徐昭在說我都是嗤之以鼻,覺得都是騙人的鬼話,可不知為什麽,這話從你口中講出來,我總覺得很有可能實現……”

“不是可能,是一定能實現!”劉策十分自信的對甘子霸說道,“隻要本軍督想去做,就一定會去實現他!”

甘子霸似乎被劉策身上散發的氣勢感染,心中也是一片熱血澎湃。

“那接下來該怎麽辦?”甘子霸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再去攻打秦州?”

劉策想了想說道:“快了,最遲三天,四萬大軍就以破釜沉舟之勢,一舉攻破秦州!”

甘子霸眉頭一蹙:“怕是很難,這徐昭不好對付啊,何況四萬人會不會太少了些?”

“足夠了!”劉策堅定的說道,“其實,不止四萬人,還有支軍隊也該出現了……”

甘子霸想了想,眼前一亮:“你是說秦嶺的……”

劉策點點頭:“算算時日,哥舒憾也該回味過來了,如本軍督所料不差,他正在集結軍隊從平陽道趕來與本軍督在秦州城下會師,到時,秦州城破,指日可待!”

甘子霸“哦”了一聲,心中不住肺腑道:真他媽太陰險了,這就是兵家之道麽?

……

“我糙,都是草人,媽的,徐昭老賊,欺人太甚!”

秦嶺平陽道據點內,哥舒憾發出一陣憤怒的咆哮。

昔日,徐昭撤兵之後,哥舒憾便收容本部人馬,最後合計有七千餘人後,本想繼續從困龍嶺朝秦州地界慢慢轉移與劉策匯合。

但卻忽然從困龍嶺方向收到了劉策命人傳來的消息,讓自己的人馬抓準時機突破平陽道守軍據點,與劉策在秦州城下匯合。

於是哥舒憾就和張義潮所部時刻觀察平陽道據點的守軍動向,尋找時機突圍。

可令哥舒憾想不到的是,據點內主力早就撤的幹幹淨淨,隻留下百餘人和成捆的草人迷惑哥舒憾軍隊。

就這樣,哥舒憾和張義潮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硬生生被這些草人騙了近一個月,眼看時間緊迫不得已發動強攻,才發現了據點內的現狀,徹底被徐昭耍了一把,氣的哥舒憾臉都綠了……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哥舒憾抓過一把稻草,一想到自己居然會被這麽一些草人玩弄,隻覺的這是畢生恥辱,這以後要傳出去,那真是無法見人了,怒不可遏之下,將稻草摟做一團隨手丟了出去……

張義潮勸道:“哥舒將軍,別拖延時間了,你現在幹發火也沒用,還是趕緊趕路吧,在秦嶺耽擱了這麽些時日,軍督大人想必也著急了……”

哥舒憾點點頭,隨後大手一揮:“全軍聽令,全速向秦州方向前進!爭取七日之內與軍督大人在秦州城下匯合!”

“喝~~”

七千士卒齊喝一聲,立刻跟著哥舒憾一道向平陽道內開始行軍。

策馬經過一座草人之際,哥舒憾揮出環首刀狠狠的將它劈翻在地。

……

四月十六日,秦州城……

“報~啟稟太尉大人,劉策大軍已在城外三十裏地集結,觀其架勢,似乎又有大犯秦州之勢……”

太尉府內,聞聽探馬來報的李繼登時一愣,萬萬不敢相信才十幾天功夫,劉策居然又來侵犯秦州?

“可曾探清敵軍人馬有多少?”李繼焦急地問道。

探馬回道:“從聲勢判斷,不下三萬人……”

“三萬人……”李繼聞言心中稍稍放寬了一些,但一想到劉策的用兵能力,還是不由緊張起來。

“速傳諸位將領前來太尉府議事……”

保險起見,李繼還是決定召集城中官將,共商破敵之策。

半個時辰之後,收到太尉府召喚的各部將領齊聚一堂,開始商議退敵之策。

對與劉策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又忽然向秦州發起攻勢,府廳內不少人都是震驚不已,一時間人心惶恐,十幾日前好不容易得勝的心情也迅速被緊張替代。

隻有徐昭對此卻是早有意料,因為他始終相信劉策絕對不會如此輕易放棄攻取秦州,便早早就在城外設下防禦工事,隨時準備禦敵。

但唯獨沒料到劉策會如此迅速展開反攻,這點確實讓他也有些無從適應。

不過徐昭有自信能再敗一次劉策的,隻要劉策再失敗一次,那麽他的勢力就不得不退出雍州,給李家爭取到一絲喘息的機會。

事實上,王懋、張滇等一批自己親手培養的雍州將領被李繼下令斬首示眾以後,徐昭對李家也有些心灰意冷了,主動將對擊殺劉策的目標下降為逼劉策退兵,當豪情滿懷被陰謀算計之際,往往能讓一個人的心性發生巨大轉變。

目前徐昭內心深處也隻有抱著盡力保住雍州不失的心態,而不是主動擊斃劉策,匡扶大周振興李家的行動了。

李繼掃視一圈大廳,最後問道:“諸位,劉策率三四萬大軍來犯我秦州,你們可有破敵良策,速速道來?”

李勖馬上說道:“太尉大人,劉策前次十幾萬人馬都被殺的大敗而歸,這一次區區三四萬人馬又何足道哉,

我秦州現在擁兵十萬之眾,可趁他立足未穩之際,全軍出城迎頭痛擊,定能大破劉策!”

徐昭卻拱手反對:“太尉大人,劉策三四萬人馬雖然不比之前聲勢浩大,但他既然敢以不足半數人馬向秦州殺來,依末將之見,

他定是整合了雍州殘部,相比與十萬之勢,要取勝隻會更加艱難,想要全軍壓上一鼓擊潰敵軍,怕是斷無可能……”

李勖立刻反唇相譏:“上將軍莫不是怕了劉策?前次上將軍可是直搗殺的劉策全軍潰敗,這次怎麽就如此謹慎行事,莫非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不成?”

“噌~”

李勖話音一落,徐昭二話不說抽出腰間寶劍,冷冷地盯著李勖,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個家奴賤畜,想當眾誣陷本將軍不成?劉策兵鋒如何,本將軍比你個不入流的貨色強百倍不止,

休要忘了,當日擊退劉策的是本將軍,而不是你!莫要以為有太尉大人做你的靠山,本將軍就不敢動你!”

李勖也不甘示弱,抽出腰間寶劍對指著徐昭說道:“怎麽?上將軍如此惱羞成怒,莫非是被末將說到痛楚了不成麽?”

“豎子,你當真不想活了麽!”

“怕你就不是李勖!”

眼看二人劍拔弩張,就要當廳廝殺起來,李繼猛地一拍桌子,起身衝到李勖跟前,揮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臉上。

李勖震驚之餘,茫然的看著李繼,卻見李繼奪下他手中的劍,指著他鼻子訓斥道:“你敢如此和上將軍說話?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還不給上將軍認錯!”

當廳挨了頓罵的李勖,捂著臉怨毒的望著徐昭,最後不甘不願的走到徐昭跟前,拱手說道:“上將軍,方才是在下失言,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與我一番計較了……”

“哼……”

徐昭收劍回鞘,冷哼一聲別開眼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壓根沒有接受李勖道歉都是意思。

而李勖心中,將今日之事視之為恥辱,對徐昭和李繼產生了無比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