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四攻堅

……

一月二十四日清晨,劉策所部兩萬四千大軍,號三萬人馬,浩浩****的向雍州開拔。

雍州本與涼州並成一片,早年曾是中原王朝西北地區重要的門戶,其與西域直至大食、薩珊諸國有著重要的經濟文化往來,也是李家在西北的根基之地。

但是,居於涼州境外夏州之地的遊牧部族在統一羌胡後建立大夏國開始,就逐漸阻斷了中原王朝與西域之間的聯係,並與大周338年趁涼州內部不穩之際,一舉攻占了涼州地界,徹底阻斷了中原與西部諸國聯係。

大夏國主元天昊在攻取涼州後,立刻將國都遷徙至涼州境內,並不斷派兵向雍州進軍,妄圖控製整個西北地區,繼而威脅中原京畿之地,逼迫衛氏宗親承認自己統禦涼州的合法地位。

對與這一突發變故,當時的大周朝廷也做出了相應的對策,一方麵命李羨、李冶兄弟率領逐雁軍北驅羌胡,一方麵著手派人前去合談。

最終,兩萬逐雁軍主力和三十萬朝廷派遣的中央軍在進軍涼州途中遭遇元天昊的埋伏全軍覆沒,李羨、李冶,這兩個鎮朔西北的大周悍將也在這一戰中殞落,逐雁軍就此成為曆史。

不過,元天昊雖然消滅了李家主力,但在這一戰中,夏國損失同樣慘重。

這也讓元天昊明白,大周氣數未盡,若繼續與之征伐也會得不償失,加上當時夏國初立不久,內部十分不穩定,當即同意與朝廷使者合談,逼迫朝廷承認了涼州屬於大夏國土,並每年讓中原向夏國進貢“歲幣”,這才讓這場戰事平息下去。

往後幾年,衛稹登基之初也曾試圖收複涼州,結果依舊慘敗而歸,最為精銳的殿前司精銳也在這一戰中傷亡殆盡,而這之後,大周所需付給夏國的歲幣更是逐年增加,嚴重增添了朝廷負擔。

同時,這一戰之後,李家跟夏國之間的疆域也以西郡為界此劃定,李家也改變了戰略,對涼州的部署從進攻轉為了防守,放棄了對涼州的擁有權……

但是,李家放棄了涼州,朝廷放棄了涼州,世家子弟同樣放棄了涼州,都認為涼州是屬於羌胡疆域之際,總有人依然沒有放棄。

劉策,就是其中之一……

這次進軍西北除了戰略意圖之外,劉策也有自己的“私心”在作祟,為了救回神都城中被羌人劫掠到涼州的姐妹,為了給自己妻子薛如鳶複仇,為了中原百姓長久安康……

總之無論與公與私,涼州,必須要收回!

而李家所占據的雍州,就是最大的阻礙,他必須將這顆惹眼的釘子給拔除才能有機會收複涼州!

一月二十七日,劉策大軍進入雍州境內,迅速攻占了前沿要城弘陽,並接連拔除了周遭所有軍寨,初步在雍州邊境立穩了腳跟,留下九千北府軍鎮守弘陽後,繼續向雍州腹地挺近,決定攻克雍州重鎮安定。

雍州方麵在得知劉策大軍向西北進軍時,當地軍民“舉國震驚”,李繼則立刻召集各路人馬到秦州集結,同時讓各軍主將到北地太尉府議事,準備抵禦劉策的攻勢。

太尉府內,眾將齊聚,李繼也不多廢話,見人都到齊,當即說道:“諸位,劉策已率軍三萬向我雍州襲來,安定是我雍州中部重鎮,斷不能有所閃失,敢問哪位將軍願意領兵前去馳援安定?”

話音一落,治州郡守董虎當即起身拱手:“太尉大人,末將這就調集兵馬前去救援安定,聽聞劉策小兒威震宇內,末將正好去會他一會!”

董虎的話,立刻得到在座其他幾位將領的響應:“末將也一同願去馳援安定!”

可就在這時,坐與李繼左側一名年過五旬的老將卻說道:“諸位將軍,安定城中守軍一萬五千餘人,且糧草充足,無水道被斷之危,

守將王懋、張滇也都非等閑之輩,劉策所部區區萬餘人想要短時間攻克安定,簡直癡人說夢,

如果我大軍傾巢而出,前去馳援安定,後方必定空虛,劉策如果派遣一軍繞開安定直撲雍州後方,那後果才是不堪設想!”

眾人聞言,立刻沉默了,說話的人便是雍涼三傑之一的,雍州名將,徐昭。

徐昭在雍涼地界威望極大,就算是李家一族都對徐昭十分忌憚,軍中各人都對他是馬首是瞻,再狂妄的人見到徐昭都會對他肅然起敬。

李繼聽完徐昭的話,不由點點頭問道:“徐將軍,那依你之意該如何對付劉策?”

徐昭起身,和李繼拱手行了一禮,隨後徑直來到掛有雍州地圖的屏風前,指著安定所在說道:

“安定城的境況本將軍適才已經說了,由王懋、張滇鎮守,劉策想要速克此堅城無疑是斷無可能,

我其他各路大軍應當據守要道,在劉策可能轉道的必經之路這裏工事,如本將軍所料不差,劉策攻打安定失利必會繞道前去攻取其他州縣,

諸位務必在劉策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不求擊敗劉策,隻要給他的大軍造成阻礙,疲於應對即可,

待劉策大軍士氣低落之際,便是真正決戰的時候,此戰劉策敢親身涉險,那索性就讓他把命留在這雍州地界!”

眾將聞言不住點頭,唯有李繼卻憂慮地說道:“徐將軍,那安定就不去馳援了麽?

本官聽聞劉策軍中有一破城利器,名喚投石機,能一次拋射上百斤重的石料,落地之時如地動山搖,萬一他此次將這件利器用上的話,

本官擔心安定城守軍會頂不住這樣的壓力啊……”

徐昭說道:“太尉大人莫要擔憂,安定還是要去馳援的,就由本將軍親領本部三萬兵馬前去會會,安定定然無憂!”

“好!”李繼興奮地說道,“由徐將軍親自出馬,雍州定能安然無恙!”

……

一月二十九日,劉策率一萬五千人馬來到了安定城下,在稍作休整之後,就命人架起投石機,對安定城展開了猛烈的進攻。

“轟~~”

“砰~~”

五座投石機,在離城牆三百步外,向著高聳的堅壘厚壁拋出了一顆顆百餘斤重的巨石。

其中一顆巨石在落到城麵上時,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響,站在城頭上的雍州守軍,隻覺得腳底下產生輕微晃動,驚懼這下,不少人都癱坐在了地上。

“不要慌,守住……”

張滇扶起一名嚇得渾身直打哆嗦的守軍士兵,拍拍他的肩膀不停安慰著,同時又把目光移向垛口之外,密切注意著遠東軍的動向。

“轟~~”

“躲開~~”

另一邊,投石機揮動拋杆,將一顆重達一百二十斤的巨石拋向城牆之上,守將王懋大喊一聲讓呆立在垛牆處的士兵閃避。

但最終還是遲了一步,除了王懋自己和周圍數名守軍士兵一個健步撲倒在地,將身軀貼在城麵上,避開巨石落下的位置,其餘那寫守軍士兵瞬間被落下的巨石砸的騰空掀起。

投落的巨石都是經過工匠特意打磨,巨石四周都呈現凹凸的棱角,在落到城麵之際,不停向前跳動數下,直至落到城牆之下,發出一陣觸地轟鳴聲,揚起一片塵土才停了下來,城麵之上留下一道殷紅的血路,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

而被巨石砸中的士兵,多數當場斃命,一個個血肉模糊的到在血泊之中,還有數名士兵手腳斷裂,躺在地上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呻吟,從他們的傷勢來看,也注定隻能在痛苦之中死去。

王懋抬頭看了眼巨石肆虐過後的畫麵,看著這一處垛口二十名士兵在投石機攻勢下,幾乎被一掃而空的情形時,當真是心如刀割,死死要緊了牙關。

“趕緊頂上!”

王懋沒有其他辦法,隻能繼續派守軍頂到缺口處嚴密死守,對於這種可怕的攻城利器,他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卻又不能放棄城頭,如果城外的敵人趁機發動攻勢的話,那安定城就岌岌可危了。

畢竟,這才剛開始,安定豈可這麽快就被攻破?

“轟~~”

“哢嚓~~”

又一顆巨石落下,剛好砸碎了一架八角弩,巨石掀起的氣浪,將八角弩周圍的操弩手全數掀翻在地,碎裂四濺的木刺紮入他們的臉頰,疼的他們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哀嚎。

“都不要慌,趴下,縮到垛牆之下,觀察手繼續監視城外敵軍,千萬不能讓他們趁機摸上城頭來!”

張滇大聲指揮守軍隱蔽,避免暴露在投石機攻擊範圍之下。

聽著城牆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轟鳴巨響,縮在掩體後的雍州守軍都是握緊了手中兵刃,緊張的吞咽著口水。

“得想個辦法,要照這麽下去,安定守不住多少時日了……”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攻城器械?劉策是怎麽造出來的?”

張滇和王懋對眼下這種隻能挨打不能還手的固守方式十分的懊惱,可偏偏卻又是無可奈何。

城頭上八角弩的射程最遠二百三十步,根本無法對那五座投石機造成威脅,要繼續這麽挨打下去,這城牆的牆體怕是也承受不住這樣的狂轟濫炸。

“我帶一支死士衝出去,把那幾座投石機給卸了!”張滇留下一句話,轉身就要帶兵衝出城去。

“回來!”王懋喊住張滇說道,“你衝出去是去找死麽?劉策會這麽容易讓你破壞這些投石機麽……”

張滇紅著眼說道:“那我們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城牆砸塌麽?安定可是雍州重鎮,一旦失守,劉策所部就能從安定周遭再無天險可守,秦州也將岌岌可危啊……”

王懋說道:“我當然知道這些,但我們要相信徐昭徐將軍,他一定已經做出布略前來安定解圍了,就算城破了也要與劉策周旋到底,總之,在徐將軍趕來之前,無論如何都要死守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