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二遙望涼州

……

一月初十,劉策處理完與蒙洛人的貿易協商事務,便命許文靜留守上陵督理軍政要務,武鎮英半部人馬坐鎮玄武關,而自己開始著手準備帶著新建的北府軍和三千近衛軍以及夏侯瓊跟哥舒憾兩部,合計兩萬人馬向虞州進軍了。

這一次的目標十分明確,直取李宿溫家族根基之地,雍州!

之所以暫緩放棄向京畿進軍,主要原因除了政治因素需要考量之外,其中一點原因,那就是他答應了北府軍成員,要去搭救他們淪落到涼州的親人。

得知這個消息後的九千北府軍士兵登時激動不已,紛紛摩拳擦掌,更加賣力的操練,爭取要與胡人的搏殺中向劉策證明自己的價值。

當然,除了政治和誠信問題,劉策還看中了最重要的戰略物資,西涼戰馬!

那可是比自己軍中所裝備的騎兵馬匹遠要優秀多的良駒,也是未來與蒙洛人開戰的資本,涼州馬場他必須要從羌胡手中重新奪回來。

這其中,橫在涼州麵前的李家雍州省注定是個繞不過去的坎,與他決裂也是早晚的事,索性就趁這一次機會,一舉滅之,也好為將來問鼎中原減少些阻力……

“本軍督走後,你務必要注意蒙洛人的一舉一動,切記盡量避免發生雙方衝突,但也不能容忍受胡人的侮辱,該硬氣的時候就該硬氣,具體怎麽行事,

本軍督相信你能處理妥善的,黔州是中原的門戶,你一定要替中原的子民牢牢守住這道大門,明白麽?”

臨行之前,劉策又再三和許文靜囑咐道。

許文靜拱手回道:“請軍督大人放心,屬下定不會讓軍督大人失望的,屬下在這裏替您打理好北地,等你回來後,屬下一定會讓你看到一個全新的北地八省!”

劉策點了點頭,又把目光移向何壽:“何總司,八省恢複農耕的事就有勞你多多上心了,等農業司和工匠司的吏員到後,你就暫任北地八省觀察使一職,

督理民務,務必快點讓這片土地早日恢複生機,成為我治下的錢糧府地!”

何壽忙道:“請軍督大人安心,屬下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北地八省的農事務作,最多兩年時間,北地府庫就能儲滿行軍和民事的錢糧,停止從遠東運輸輜重物資!”

劉策點了點頭,揮揮手說道:“好了,你們先退下吧,本軍督要去見見我的夫人……”

許文靜、何壽拱手說道:“屬下告退……”

二人剛離去,葉胤就從鎮軍府屏風之後閃出聲,輕挪玉步,緩緩步至劉策跟前說道:“夫君,你當真確定要進軍雍涼了麽?”

劉策點點頭:“是的,我已決定,不能再隨意更改了。”

葉胤想了片刻,又說道:“好,既然如此,那妾身就等你攻下雍州後前去與你匯合,介時該如何應對羌胡再做打算,

不過夫君,妾身要提醒你一句,雍涼境內情形複雜,李家門下有一員虎將,論領兵能力不下歐陽武和高密,這個人你遇到務必要多加留意……”

“何人?”

劉策自知對雍州所知情況不多,聽葉胤說起有這麽一號人,不由感到好奇。

“雍涼三傑之一,徐昭!”葉胤鄭重的對劉策說道。

“徐昭?”劉策微微蹙眉,“他與楊順相比又如何?”

葉胤道:“楊順善守善正不善奇,他所依托的無非就是地形優勢,與我軍中武鎮英所部風格有異曲同工之處,

但徐昭卻是能攻善守,且奇謀百出,最關鍵的是,他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做出最準確的判斷,可謂是難得的將帥之才……”

劉策聞言,凝眉問道:“那這樣的人可以招降麽?”

葉胤搖搖頭:“沒用的,徐昭當年奉命借調入蜀地平複勃紇之亂,戰後,當地世家望族對他許以高官厚祿,

他都不為所動,一心隻想報答李家的知遇之恩,願意一輩子在雍州拱衛李家的根基,深受李家族人的信任,

雍州四支主力兵馬,就屬於他這一支最為精銳!”

劉策歎了口氣道:“可惜了,本來本軍督聽胤兒你說他才能出眾,還打算收降與他,不過眼下來看,隻能放棄了……”

葉胤眉頭一皺,對劉策說道:“夫君,切記,遇到徐昭主力你能避則避,千萬不可意氣用事……”

“怎麽,胤兒還怕你夫君有事不成麽?”劉策難得見葉胤如此緊張,不由逗笑著她說道。

葉胤說道:“夫君,你知道死在徐昭手中的將領有多少人麽?三十年來,徐昭替李家南征北戰,

死在其手中的胡人和中原將領已不下兩百人了,其中不乏還是頗有將帥之才的世家子弟,你務必要小心應對……”

“知道了,胤兒你就不要擔心為夫了……”劉策捧著葉胤的俏臉安慰道,“為夫是不會有事的,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取下雍州的消息傳來,然後到秦州城下匯合,好麽……”

“嗯……”

葉胤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但神情卻依舊十分凝重。

“好了,事不宜遲,為夫這就出發了,既然這個徐昭這麽可怕,我更得快些將他鏟除才能安心,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劉策留下一句寬慰的話,和葉胤道別之後,轉身就向鎮軍府外走去了。

看著劉策的背影在自己眼中越來越遠,葉胤心中卻是感到越發的不安。

……

一月十二,神都,太極殿……

“都給朕說話啊,現在該怎麽辦?劉策都囤兵渭河北岸,威脅到京畿之地了,如何勸他退兵?說話啊!”

李宿溫在渭河沿岸被遠東軍殺的單騎脫身的消息很快就傳入了京師,連同前往虞州充任宣撫使的姚仲得知這一消息後,都不得不半道返回了京師。

一時間,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衛冉更是心急如焚,生怕劉策縱兵渡河南下,那神都就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與是,衛冉火速召集大臣到太極殿前,商議如何麵對這一棘手的問題。

可大殿之上,百官對此也是束手無策,不少人得知這個消息後,早已秘密安排家人暗中搬離京師,向其他地方轉移了,又有何良策阻擋劉策大軍南下?

見百官都不說話,衛冉臉頰抽搐了幾下,拍拍龍椅把手,沉聲說道:

“當初,支持朕出兵對付劉策的是你們,說什麽趁劉策立足未穩,應該火速北伐恢複社稷,可如今局勢演變到這般地步,怎麽一個個都啞巴了?”

張輔國見無人出聲說話,當即對衛冉拱手說道:

“皇上,微臣以為,當務之急就是立刻派兵把守住渭河以南,杜絕遠東軍南下,再派人去像劉策呈明緣由,言這一切都是受奸人挑撥,

聖上也是遭到蒙蔽,這樣劉策定會體諒聖上,然後引兵北返,繼續替我大周拱衛邊疆……”

衛冉點點頭,同意了張輔國的提議,與是問道:“哪位臣公願意去和劉策交涉擔任宣撫使?”

大殿之內鴉雀無聲,在這種時候誰敢去和劉策談判?

“你們都不願意去麽?”衛冉眉頭一皺,沉喝一聲,目光不由自主的鎖定到了姚仲身上。

然而,今天的姚仲卻不知怎的,就是站在原地無動無衷,任憑衛冉暗示的已經十分明顯,也依舊是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態。

衛冉無奈,剛打算出聲喊姚仲聽任之際,李宿溫卻搶先一步,提前說道:“皇上打算跟劉策逆賊講和?不打算北伐討賊了麽?”

衛冉聞言眉頭一皺,當即對李宿溫說道:“鎮國公,到了現在這種時候你還打算繼續與劉策作對麽?”

李宿溫咬牙切齒的說道:“皇上,劉策,國賊也,今日我大周朝廷要是向國賊屈膝求和,如何有顏麵去麵對天下臣民?百姓還會對我朝廷有半點敬畏之心麽?

何況,征討稅已經向百姓收取完畢,這要是忽然不打,宣布北伐停止,又如何與他們交代?

隻要我朝廷名正言順,昭告天下誓師北伐,定能勢如破竹,一舉掃滅國賊,還我大周社稷江山穩固!”

衛冉微微凝目:“鎮國公,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打算繼續北伐,與漢陵侯征戰不休?

你知不知道,你在渭河邊那一敗,全軍覆沒給神武軍士氣造成了多大影響麽?”

李宿溫沉色說道:“沒錯,臣是在渭河沿岸遭遇了些許挫折,但這並非臣之不敵所造成,完全是國賊大軍以逸待勞,

用數倍兵力偷襲我疲憊不防之師,方才有此大敗,隻要讓微臣再領兵北伐,定能一戰而勝之,將國賊首級高懸京師門前……”

李宿溫話音剛落,甄似道出列對衛冉說道:“皇上,鎮國公所言也並非無理,劉策勢大,如今又占據了渭河以北三個州省,

對我京畿展現出咄咄逼人勢態,若不加以遏製,局勢定會更加惡化,微臣以為,北伐之事還是得繼續的……”

衛冉一怔,對甄似道說道:“那以甄愛卿的意思是,北伐之事應該繼續進行了?”

甄似道點了點頭,又說道:“北伐之舉關係大周威望,震懾四海藩邦的大事,怎可能如此輕言放棄?

但,微臣鬥膽直言,我大周現有的國力與劉策相比,完全處於弱勢,遠東軍人強馬壯,一旦渡過渭河,

不消十日就能兵臨神都城下,為此,微臣提議做兩手準備,首先暫時穩住劉策,同時加緊操練準備北伐的將士,整軍備戰,

待北伐士卒成軍之後,就可以揮師北進,收複我大周舊山河!”

衛冉點頭同意:“那好,就按甄愛卿的意思辦,鎮國公繼續加緊操練神武軍人馬,而劉策那邊,就有勞甄愛卿跑一趟了……”

李宿溫和甄似道同時一怔,在短暫的沉寂後,齊齊拱手說道:“微臣領命!”

但從二人臉上的神情可以判斷,他們對衛冉這種安排是很不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