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朝野震動

……

孟固說道:“皇上,新幣風波表象看,雖然已經平息,然他所造成的後果和隱患卻仍在持續,

城中各世家對皇上的新政莽舉已是十分抵觸,所以微臣鬥膽,為了江山社稷,請皇上廢黜新政,恢複舊法……”

“請皇上廢黜新政,恢複舊法……”

孟固話音剛落,整個太極殿內除了甄似道和張輔國等少量新提拔的官紳外,齊齊出聲跪拜下去。

麵對這種情形,衛冉氣的是渾身發抖,但又不好發作,隻能強忍怒意說道:“諸位臣公,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朕施行新政變革怎麽就不為江山社稷著想了?”

殿前太尉徐仁昌出列說道:“皇上,自新政頒布以來,京畿各地士紳外逃,司、乾二省荒地千裏無人耕種,

外加盜匪橫行,百姓民不聊生,無不對朝廷新政恨之入骨,微臣怕在這麽下去,將會重蹈太上皇覆轍,

因此,微臣鬥膽請皇上聽從孟太尉之言,廢黜新政以安民心,讓天下百姓早日能安居樂業……”

“微臣附議……”

殿帥太尉郭照說道。

“微臣附議……”

左太尉席滿也說道。

當朝三名太尉同時出聲,其他百官也再次伏拜下去:“請皇上廢黜新政……”

對於這樣的場麵,甄似道和張輔國自然是無法插口的,就連一向敢於直言的姚仲,都不敢在這種時候站出來提反對意見。

麵對文武百官的咄咄相逼,衛冉有些坐立不安,努力思索著緩解眼下局麵的辦法。

而恰在此時,內侍進殿前來稟報:“啟稟皇上,勃紇遣使團已抵達司州境內,特命使節提前來京覲見,如今正在正陽門前恭候……”

衛冉聞言鬆了口氣,暗道這勃紇使節來的也真是時候,替自己解了圍,於是對內侍說道:“勃紇使節不遠數千裏前來皇城覲見,當以王禮接待,速由禮司三部請入殿內敘話……”

內侍聞言退出太極殿外去迎接勃紇使節,衛冉也趁機對百官說道:“諸位愛卿,勃紇使節來京覲見,

朕正好為蜀地和平與他們好好商議一番,你們所議之事,等先處理完異國使節的要務,再仔細商議不遲……”

百官對此也隻能就此作罷,紛紛退回自己官列,收拾了下衣冠,一派肅穆的等候勃紇人到來。

不多時,幾個奇裝異服的勃紇人大步踏入了太極殿內,為首一個肌膚黝黑,身材極其魁梧粗獷的勃紇人,貪婪的向宮殿四周打量了一圈,隨即在見到衛冉時,傲立殿正中握拳貼胸,用流利的中原話說道。

“勃紇使臣哈達讚桑,見過大周國皇上!”

哈達讚桑這種目中無人的行禮方式讓周圍百官是敢怒不敢言,隻能怯生生的用眼角餘光,小心翼翼的望著他。

衛冉倒是沒有在意,隻是笑著對哈達讚桑說道:“使節無需多禮,您不辭辛勞來我大周覲見,是有何事商議?”

哈達讚桑抬頭說道:“吾王阿桑次仁命我此次前來神都,一是向大周年輕的新君獻上遲到的祝福,

二是帶來一個噩耗,吾王的愛妃,也就是皇帝您的姑姑已與九月中旬過世了……”

“什麽?皇姑母她已過世了……”得到這個噩耗的衛冉震驚不已,忙問道,“皇姑母是怎麽過世的?”

殿上的大臣聽到這個消息,也都紛紛交頭接耳,盡力裝出一副悲痛的神態。

哈達讚桑說道:“生老病死皆是天數,請皇帝節哀順變,莫要太過悲傷……”

衛冉深吸一口氣,抬手止住百官喧嘩,對哈達讚桑說道:“多謝貴使告之朕這個消息,也請貴使對貴國國君向朕表達最真摯的問候,願兩國能和平共處,永結萬世之好……”

哈達讚桑聞言,嘴角微微一瞥,對衛冉說道:“既然皇帝想與蔽國和平共處,那為何不拿出一些誠意來呢?”

衛冉心頭一緊,問道:“貴使此話何意?”

哈達讚桑笑著說道:“皇帝,您剛失去了自己的親人,而我們國君也失去了心愛的王妃,這用中原的話說,是舉國哀悼的大事,

因此我特建議,為了避免您和我王都過度悲傷,請允許我再次向皇帝您,為我們偉大的雪域之王提親,從此兩國再結萬世之好……”

“豈有此理!”哈達讚桑話音剛落,禦史姚仲當即出列,大聲怒斥道,“皇上方才痛失親人,你卻提出如此無禮訴求,當真是蠻夷不可教化,恕我大周朝廷無法答應你……”

哈達讚桑聞言,臉色瞬間一黑,陰冷地盯著一臉怒容的姚仲,嘴裏不由自主發出一聲冷哼:“敢問你又是何人?”

姚仲大聲說道:“本官當朝禦史大夫,姚仲!”

不想,哈達讚桑聽完姚仲的話,卻是極其輕蔑的一笑:“我當是何人,既然你非皇家之人,有什麽資格摻和皇帝的家事?”

姚仲說道:“兩國聯姻無私事!更何況皇上已明令禁止宗親與爾等外族聯姻,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哈達讚桑眼中凶光驟現,死死盯著姚仲,而姚仲卻麵不改色,同樣以剛毅地目光予以回擊。

良久,哈達讚桑回頭對衛冉說道:“皇帝,敢問這位姚禦史的話是不是代表了您的意思?您想就此拒絕與勃紇帝國聯姻,對麽?”

衛冉說道:“不錯,朕早已下令禁止宗親與外邦通婚,更何況皇姑母剛過世,按我大周禮數,

宗親貴族當在三年之內禁止任何喜慶之舉,貴使的要求,著實過分了,念貴使不懂我大周禮數,朕就不予追究了……”

哈達讚桑反駁道:“大周繁文縟節過於迂腐,豈能為一個已故之人放棄換取和平的契機?

不瞞皇帝您說,我來出使貴國之前,我王已經命我備好彩禮迎娶貴國公主,若不能帶貴國公主回去,我將無法跟我王交代……”

衛冉正色說道:“還請貴使轉告貴國君主,此事斷無可能!”

明白了衛冉的態度,哈達讚桑也不氣惱,隻是笑著說道:“皇帝,您先別急著拒絕,不如先看看我王帶了什麽彩禮迎娶公主殿下再做決定……”

說完,哈達讚桑拍拍手,邊上兩個隨從立刻將手上所捧之物展開……

這一看之下,滿朝文武目瞪口呆,原本鎮定自若的衛冉也怔住了,瞳孔中熊熊烈火不可遏製的迸發出來,拳頭捏的讓手背膚色都開始發青。

哈達讚桑送上的“彩禮”不是它物,而是蜀錦,從蜀地奪取的蜀錦……

望著這長達數丈的蜀錦,姚仲恨的是咬牙切齒,紅著眼指著得意洋洋的哈達讚桑說道:“蠻夷,你欺人太甚!”

哈達讚桑卻直接無視了姚仲,徑直對衛冉說道:“皇上,這份彩禮你可曾滿意?蜀地錦緞天下聞名,這一匹錦緞可是價值萬金,由此可見我王對此次聯姻之重視了吧……”

蜀錦一匹,價值萬金,這絕非一句戲言。它是有多個熟練的繡娘默契配合,日夜不停,耗盡精力、心血紡織出來的。錦緞上的構圖錯落細膩,栩栩如生,宛若活物一般,當真可以價值連城,甚至能以此抵蜀地稅收。

由於紡織難度大,整個蜀地一年也就出產四十匹左右。其中十匹要上貢給蒙洛人,五匹給夏國,剩下的隻能充作緩解地方財政赤字危機所用,可以說,蜀錦大半在給外族紡織,幾乎沒有一分錢的收入。

衛冉壓抑住爆發的怒意,冷冷地對哈達讚桑說道:“貴國這算是在威脅我大周麽?”

哈達讚桑揮揮手:“皇帝如果非要這麽認為,那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既然我說話不夠資格,就讓我們的王和三十萬高原勇士親自到神都來和貴國商議,請皇帝慎重考慮一下!”

百官頓時一驚,心生恐懼,哈達讚桑話中意思已經十分明確,如果衛冉不答應下來,那勃紇人定會再次對蜀地兩省展開更為瘋狂的劫掠……

可如果答應下來,那朝廷等於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再次失信與民。

事實上,這信譽不信譽的已經不重要了,這些養尊處優的貴族士紳都不在乎,因為他們早就沒有什麽節操,又怎麽會在乎多一次失信與民呢?

想到這裏,衛冉沉聲說道:“朕的子女尚幼,怕是無法服侍貴國國君……”

哈達讚桑笑道:“皇帝不必憂慮,其實我王來時早就有了新妃人選,傳聞您的皇妹逸陽公主殿下聰明靈慧,

就如同雪域上的雪蓮,令人神馳向往,由她頂替王妃的位置,一定能得吾王歡心……”

“你說什麽?想要娶朕的皇妹?”衛冉聞言大驚。

哈達讚桑說道:“是的,也隻有逸陽公主這樣的能配的上我們雪域雄主,她嫁給吾王,定會得三千寵愛與一身,綻放出靚麗的光芒……”

“哈哈哈哈……”

衛冉忽然笑了,讓哈達讚桑和殿內百官一時錯愕。

良久,衛冉止住笑聲對哈達讚桑說道:“那貴使這次怕是真的要失望了,因為皇妹現在不在宮裏,而是在遙遠的遠東,說起來朕也差不多有三年沒有見到她了,心中也甚是掛念……”

哈達讚桑眉頭一凝,他從衛冉神色中看出不像是在撒謊,於是說道:“那還請皇帝立刻下旨,讓逸陽公主殿下回宮……”

衛冉剛要說話,殿外又有內侍跑進太極殿,對衛冉躬身說道:“啟稟皇上,漢陵侯遣使已抵達京城,如今正在宮外等候皇上接見……”

百官再次一怔,心道劉策不是在上陵與裴濟打的難分難解麽?怎麽忽然遣使來京了?

這讓殿上那些暗中資助裴家與劉策作對的官員心中惶恐不安……

“真是說什麽來什麽……”衛冉點著頭,對內侍說道,“立刻宣來使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