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七成

……

劉策軍中各營的夥食待遇雖有些許差異,但總體來說都是差不多的,至少吃飽肚子是絕對沒問題的,入關兩個月來還未曾發生過空腹行軍的事來。

不過,自從韋巔加入軍中以來,這一幕似乎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尤其是近衛軍二千人的夥食量……

“吧唧吧唧……”

夥營之內,但見韋巔那鐵塔似的魁梧身軀正坐在地上抱著一個飯桶,不斷將桶內的米飯往嘴裏塞,周圍圍滿了圍觀的士兵,對他是不停指指點點,就連衛稷聽聞這個消息也趕來夥營觀望,此時正坐在長桌前翹著二郎腿不住嘖嘖稱奇……

“吧唧吧唧~”

韋巔不顧周圍異樣的眼神,拿著飯勺不住的扒飯,讓站在他一側的焦絡的嘴角是不住的**……

“真是前所未見的奇聞……”衛稷端著一碗蛋花湯不由讚了一聲,隨後跟邊上的近衛軍將士說道,“他每天都要吃這麽多麽?”

近衛軍士兵聞言無奈的說道:“一頓就要吃這麽多,害的我們這幾天都沒能吃夠,真是一個飯桶……”

不想這話剛好被韋巔聽到,立刻抬起滿臉是米粒的頭望著那士兵,惡狠狠地說道:“娘的,當初你們逼老子當兵時怎麽和老子說的?頓頓管飽才加入你這個破軍隊,怎麽?現在多吃幾口飯你們就不樂意了?哼~”說完再次把頭埋入飯桶內死命的吃了起來。

那近衛軍士兵頓時臉一黑,對韋巔說道:“少來了,當日你都被我們死死壓在身下,要不是軍督大人吩咐饒你一命,你現在這顆腦袋還能架在脖子上吃飯?”

韋巔嚼著米飯嘀咕道:“軍督大人,軍督大人,他是你們什麽人?至於喊的如此恭敬麽?你以為老子真稀罕你們這破營啊!要不是飯管夠老子早走了!”

“姓韋的!你嘴巴最好他娘放幹淨點!”一旁的焦絡見韋巔口無遮攔的侮辱劉策,立馬瞪大眼睛大聲罵道,“軍督大人對我等有再造之恩,豈容你如此在背後嚼舌根?你要再敢多言一句,我……”

“想咋滴!單挑麽?”韋巔一聽,暴脾氣就這麽上來了,“上回要不是你那什麽破軍督大人趕到,你腦袋早就被老子砍下來掛在城頭了,撿了一命不懂珍惜,還敢在老子麵前大放厥詞?信不信一拳轟爛你的腦門!”

焦絡聞言“呼”的起身,指著韋巔說道:“就你?讓我腦袋搬家?給我起來,今日老子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匹夫!”

“哐~”

韋巔立馬把抱在懷中的飯桶丟到一邊,隨後站了起來扭動了下自己粗壯的脖頸,摸了摸賊亮的光頭,瞪著燈籠大小的雙眼望著焦絡,冷笑道:“正好,這幾天不是吃飯就是趕路,也沒點樂子,實在悶的慌,就讓我們再好好分分高下吧,讓你見識見識你韋爺我的手段……”

“怕你不成!”焦絡厲喝一聲,摘下頭盔,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大聲回應道,“你打算在這裏和我比試,還是去營外?”

“隨你挑!”韋巔咧著嘴毫無顧忌的吼道,“看在吃了軍中這些天的飯份上,老子不要你的命,隻廢你四足算是留點情麵了,這破營我是待的煩躁!”

“吃了本軍督的軍糧就想一走了之?你是不把本軍督放在眼裏是麽!”

就在雙方就要來一場熱血沸騰的搏鬥之際,劉策冰冷的聲音在夥營門口悠悠回**起來。

“參見軍督大人!”

夥營眾人一見劉策到來,所有人除了韋巔之外,都立馬畢恭畢敬站的筆直,對劉策行以軍禮。

劉策隨手一擺,示意他們不必拘禮,然後來到韋巔身邊,仰頭直直望著他,韋巔依然和當初初見劉策時一樣,毫無畏懼的迎著那眼中射出的逼人精芒……

“怎麽回事?為何在這裏喧嘩?”良久,劉策望向四周詢問道。

焦絡連忙說道:“軍督大人,這莽夫他……”

“都是同營袍澤,你怎麽說話的?”劉策打斷焦絡的話,“韋巔現在也是近衛軍一員,如何能用莽夫稱呼?”

焦絡一怔,連忙低頭認錯:“軍督大人恕罪,是屬下言辭有失,但這莽……這人如今吵嚷著要退出軍營,所以屬下才與他發生爭執……”

劉策聞言回頭瞥向韋巔,語氣冰冷地問道:“可有此事?你想退出軍營?”

“沒錯!”韋巔大聲說道,“老子本來就沒想過當兵,都是你們逼老子的,更何況當初說好了頓頓管飽,這才幾天時間,不就多吃了幾口飯麽?一個個都看我跟看仇人似的,反正老子不待了!”

“你當本軍督的精衛營是你家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劉策冷笑著對韋巔說道,“既然當了本軍督的兵,還是全軍最精銳的近衛軍,那就得打起精神來,從你吃這裏第一口飯開始,你已經不是一介山野莽夫了!”

“老子……”

“夥營,麻煩你再去準備下將士們的飯菜,別讓本軍督治下的兵餓著肚子打仗……”

韋巔剛要發泄不滿,劉策就不再理會他和此處夥營的軍官吩咐了一聲,隨後又望著韋巔說道:“聽說你每天十幾升米的飯量?”

“沒錯!”韋巔回道,“可惜頓頓隻能吃個七成飽而已……”

“七成?”劉策聞言眼眸微微一頜,望向不遠處咧著張嘴傻笑的衛稷,然後說道,“今天起,你暫時接替焦絡做本軍督隨身護衛,以後就不用在夥營吃飯了,跟在本軍督身邊,保證讓你吃飽喝足,不過,你也不能白吃我軍糧,過兩天你得替本軍督去辦一件事才行!”

劉策的話不單讓韋巔一怔,就連周圍所有近衛軍士兵都嚇了一跳,讓這暴躁的家夥去當隨身護衛?

韋巔撓了撓自己的光頭問道:“讓老子當你隨身護衛,就不怕老子做掉你麽?”

“嗬嗬,怕的話就不會收你了!收拾下東西隨本軍督回主帳吧!”

劉策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夥營,留下一帳目瞪口呆的將士,同時無比羨慕的看著韋巔,要知道能做劉策的貼身護衛可是前所未有的榮譽啊,這韋巔到底走了什麽狗屎運,被劉策如此青睞,一時也是議論紛紛……

“有點意思……”

韋巔雙掌十指交插,隨後一展,發出一陣“咯叻叻”的關節輕響,望著劉策消失的身影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姓韋的,你給我記住,軍督大人要有半點閃失,老子一定把你這身肉剁碎喂狗!”焦絡在韋巔耳邊小聲威脅道。

韋巔聞言,不屑地冷哼一聲,破天荒的沒有發怒,而是邁開雙腿,大踏步向夥營之外走去,剛到門口,卻又折了回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扛起米飯桶再次轉身離去……

而衛稷見到這一幕,隻是頗有深意的說了一句:“有點意思,本王也正好有事要跟軍督大人商議一下……”完畢起身拿起油傘也步入了雨夜之中。

當韋巔吃完木桶內所有的飯,扛著兩支鐵戟來到劉策主帳的時候,劉策和衛稷正對著地圖上“恒鄭”兩國的據點不停商量著什麽,見韋巔到來,劉策隻是努努嘴讓他站到自己身後便繼續和衛稷商量起來。

韋巔也沒什麽廢話,大步來到了劉策身後矗立一旁,他威猛高大的身軀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對兩個反賊的策略商議完後,劉策抬頭對衛稷說道:“王爺,這田陀和鄧琪二人就需要你多多費心了……”

衛稷還是心有顧慮,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這種事怎麽能讓本王前去呢?要知道本王可是千金之軀,如何跟反賊交涉呢?不如讓軍師前去吧……”

劉策笑道:“王爺言重了,許文靜行事太過極端,讓他去的話不單田、鄧二人必會身首異處,怕是頡城以及他們治下的百姓也會跟著遭殃,本軍督想要的是以最小的代價平定涿州各處動亂,而不是留下一地荒涼殘骸讓百姓民不聊生,

更何況王爺的本事本軍督已是見識過了,短短數日就又讓隸陽各處世家拿出足足十萬大軍兩月所食糧草,大大減輕了我軍後勤壓力,所以,此次頡城之行就請王爺別再推辭了,事成之後返回遠東,本軍督絕對不會虧待王爺的功勞……”

衛稷聞言怔怔地看著劉策,少時才歎了口氣說道:“軍督大人,本王有時真的看不明白,你這麽做圖的是什麽?你此次奉命入關河源剿殺流賊,隻需前行就是了,何苦摻合這檔子事呢?”

劉策問道:“那王爺可知河源的流賊為何多年平而複起,始終無法徹底肅清呢?”

衛稷不假思索地說道:“還不是皇室和士族之間相互掣肘,無法盡心剿賊?”

劉策搖搖頭:“不,主因是百姓都沒有活路了,他們不造反就活不下去,若本軍督放任不管的話,涿州各地必定會是下一個河源靖泰,王爺願意看到百姓流離失所四處為賊麽?”

衛稷聞言沉默片刻,隨後對劉策拱手說道:“本王明白了,放心,田、鄧二人的事本王包了,隻是你得讓焦護衛隨我同行才可以,有他在本王放心……”

劉策回道:“那是自然,本軍督會讓焦絡還有近衛軍兩隊人馬護王爺周全……”

衛稷舒了口氣起身對劉策說道:“有軍督大人這句話,本王也就踏實了,天色不早了,本王這就回去準備準備,您也早些休息,別太操勞了……”

“王爺慢走,不送了……”

劉策點頭目送衛稷離去,其實他哪裏看不出來衛稷之所以點名要焦絡隨行,一方麵為自己安危考慮,另一方麵是讓焦絡戴罪立功好早日複職,既然是衛稷提出來,劉策正好借著台階給焦絡一次複職的機會。

“至於你,聽說悶得慌?那就給你找個樂子……”回頭望了眼魁梧的韋巔,劉策滿臉的陰沉,“本軍督正好想讓你去幹一件事好讓近衛軍各人全部對你另眼相看,不知你可有這膽子?”

“廢什麽話,讓我做啥你盡管說,皺一下眉頭老子就是小媽養的!”

韋巔大聲回複道,語氣沒有半分敬意,對於劉策,他目前可沒有軍中其他人那般尊崇,打心眼裏還沒把自己融入軍中,不過劉策有的是辦法令他迅速適應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