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震驚

……

六月十二日,繡紅幡據點,距離玄武關三百裏之遙的金城外郊……

成群結隊的奴隸正在一隊隊野蠻粗壯的蒙洛武士指揮下,揮動粗糙的農具,開墾著腳下一片鬆軟的土地。

在拓跋玉海的提議下,如今的蒙洛帝國,已經逐漸從遊牧文明開始逐漸向農耕文明轉型。

雖然這個過程相當緩慢,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改變,但深知農耕文明優勢的拓跋玉海和拓跋宏業這對皇家兄弟,還是堅定不已的要將其進行下去,因為這對以後入主中原的統治有著相當重要的因素。

深受中原文化影響的拓跋玉海深知,僅靠戰馬和彎刀是絕對不可能管理好中原如此廣袤的一片土地,最終靠的依然是文治,首先就是在生活習性上必須要讓蒙洛人融入中原普通百姓中去,隻有這樣才能避免異族入中原遭到嚴厲反噬的情況發生。

在西征途中,蒙洛人從虜獲的各部西域族民中挑選出了對農田、工匠等有著豐富經驗的奴隸從事各方麵的勞作,這群人地位遠比普通奴隸要高,所擁有的自身權力也相對比較寬鬆。

在這些工匠、農夫的幫助下,塞外荒漠上已經陸續有了成片的農田,和密密麻麻的工匠作坊,雖然規模遠無法與中原相提並論,但讓曾經僅靠畜牧業為主要生計手段的蒙洛帝國有了一個良好的勢頭。

“嘿嘿嘿……”

一聲奸笑,傳入正在開墾荒地的奴隸耳中。

卻見四個隻梳了一撮馬尾的蒙洛貴族年輕人,手持馬鞭,笑著來到正在勞作的奴隸群中四下打量,最後目光鎖定在中原女奴叢中,貪婪的巡視著姿色尚可的女人……

最後,其中一個耳垂掛有金環的貴族年輕人眼前一亮,發現了一個大約十七歲左右的女奴正在撒播種子,不由舔了下幹燥的嘴唇,用胡語和身邊的同伴輕聲嘀咕了幾句,竊笑著圍了過去。

那女奴雖然發絲淩亂,衣衫襤褸,但她的顏麵卻還是比較清秀的,如果清洗一下臉上的泥漬,再打扮一番,絕對是個姿色上等的小美人兒。

這女子叫呂小娥,就是當年在玄武關下父親身死,自己又被抓回繡紅幡部落的那名不足十五歲的少女。

自父親慘死蒙洛人刀下後,她日子一直過的是十分清苦,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兒等著她,就如同眼下開墾農田。

“嘿嘿嘿,你在這裏啊~”

金環貴族少年一聲奸笑讓正在專心致誌忙於散播種子的呂小娥心下一驚,看到這蒙洛少年不懷好意的笑容後,忙退開幾步,不住躬身顫聲說道:“略主子好……”

這蒙洛貴族叫宇文略,是宇文紂弟弟,宇文翰的小兒子,剛滿十五歲,為人十分的好色暴虐。

宇文略看著呂小娥,一言不發,隻是一臉壞笑,然後伸出手掌想要撫摸呂小娥的臉蛋。

見呂小娥驚恐的避開,登時引起宇文略的不滿:“怎麽?奴隸不是就該聽從主人的話麽?從你成為繡紅幡的一名奴隸開始,你身上的一切都該是主人的,難道你不知道麽……”

呂小娥輕泯下唇,唯唯諾諾的縮後幾步,周圍的奴隸對此是默不作聲,畢竟自己隻是一個幹活的奴隸,怎敢管人家宇文家族的事呢?

見呂小娥不說話,宇文略一臉奸笑著說道:“當年你想逃出我們繡紅幡部,結果又被抓了回來,為此錯過了成人禮,這事兒過去那麽多年了,真沒想到你還是一個雛兒,嘿嘿嘿……”

宇文略對著自己同伴奸笑了幾聲,指著呂小娥說道:“不如讓我這當主人的辛苦點,今天就把她辦了吧……”

呂小娥聞言,嚇的魂不附體,連忙跪下流著淚求道:“求主子繞過奴婢吧?主子是千金之軀,奴婢的身子配不上主子……”

宇文略不屑地說道:“配不配得上不是你這個下賤的女奴說了算,薩達,瑪漢,給我把她拖到山包後,把那成人禮給補上……”

“好的,主子……”

兩名宇文略的家奴立刻挽起袖子,一把架住呂小娥,不顧她苦苦哀求,硬是拖著她向附近一個山包走去,而宇文略則是揮著馬鞭不住的放聲大笑。

“住手!給我放開她!”

危急時刻,一聲暴喝響起,卻見另一名蒙洛少年策馬疾馳而至,見到宇文略在欺負呂小娥,勃然大怒。

宇文略一驚,立馬沒了興致,丟下呂小娥,帶著那倆家奴逃也似的離開了……

“籲~~”

蒙洛少年策馬行至呂小娥跟前,一把喚住坐騎,翻身躍下馬背,忙上前扶起正嚇的淚流滿麵的呂小娥,輕聲安慰道:

“沒事了,不要怕,有我在,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呂小娥緩緩抬起頭,眼前這個俊朗的蒙洛少年叫宇文護,十六歲,是繡紅幡旗主宇文紂第五個兒子,為人善良淳樸,自呂小娥自父親遇害後,一直都是宇文護在保護著她,才在這麽多年來沒有在野性十足的部落裏被人汙辱。

宇文護抓起呂小娥的手,看著她手背上斑斑傷痕,不由眉頭緊蹙,小聲問道:“疼麽?”

呂小娥忙抽回手,搖搖頭對宇文護說道:“多謝主子相救,女婢幹慣了農活,這些小傷沒什麽大礙的……”

宇文護聞言稍稍沉默一陣,爾後一把拉起呂小娥說道:“你跟我來……”然後他拉著呂小娥向那片山包跑去。

等來到山包之後,宇文護從皮衣內拿出三個雞蛋塞到呂小娥手中說道:“給,趕緊趁熱吃了吧,我特意給你送來的……”

呂小娥接過雞蛋,心裏一陣感動,說實話眼前這個蒙洛少年一直都在默默照顧自己,保護自己,為此沒少受宇文紂的責罰。

草原上有規矩,蒙洛人不能和奴隸過於親近,否則會自掉身份,有損蒙洛人的臉麵。

但宇文護卻不在乎這一些,當年在呂小娥父親身死之後,比呂小娥還小一歲的他就充當起了她生命中第二把保護傘,讓她一直能有驚無險的活到現在。

“你趕緊吃,吃完在這裏多歇息一會兒,等太陽落山了,我會過來護送你,保證不會讓宇文略這個壞小子再欺負你的,我先去替你把風……”

宇文護囑咐完話後,起身步出了山包,盡量裝出一副無事人的模樣來回轉悠給呂小娥打掩護。

驀然,他看到兩條雄壯的身影向自己這邊走來,不由心中一緊,站正了姿勢。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拓跋玉海和速闊台,在見到宇文護時,拓跋玉海麵露微笑的迎了過去。

來到宇文護跟前,拓跋玉海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和藹的問道:“阿護,你在這裏傻站著幹什麽?”

宇文護忙說道:“王,沒什麽,隻是在這裏隨便逛逛而已……”

拓跋玉海聞言,向山包後掃了一眼,也沒點破宇文護的心思,依舊笑著問道:“聽你阿媽說,你最近都在努力學習中原的文化是麽?”

宇文護點點頭:“是的,阿爹說了,以後想要統治中原人,必須要先學會中原的文化,這樣才能讓他們乖乖聽我們蒙洛人的話,永遠做我們的奴仆……”

拓跋玉海笑著說道:“阿護,你錯了,我們蒙洛人學習中原的文化是為了更好的融入他們,而不是以統治者的身份去奴役他們,

我希望到了我們蒙洛人入主中原的那一天,無論是蒙洛人也好,中原人也好,都能共同生活在一片藍天之下,

大家不分彼此,消除隔閡,讓全天下再也沒有戰爭,一起和平的生活下去,這才是我們入主中原的目的,明白麽?”

宇文護撓了撓頭說道:“王,可是我阿爹卻說了,中原人天生就該被我們蒙洛人奴役,

他們的皇帝太昏暈,大臣都是無能之輩,軍隊毫無血性,百姓懦弱的跟頭綿羊一樣,不配占據那大好社稷山河……”

“那你覺得你阿爹說的對麽?”拓跋玉海問道,“一味的以征服者自居,你覺得中原那些百姓會真心臣服我們統治麽?”

宇文護一時語塞,這樣的問題他還真沒有仔細考慮過……

拓跋玉海疲憊的歎息一聲,整個蒙洛帝國高層內部,都是如此教育自己的後代,自小就灌輸他們征服中原,奴役他們百姓的思想,這不是能輕易改變的。

“咯噠噠~~”

“報,啟稟輔政王,旗主宇文紂來信~”

正和宇文護談論中原文化的拓跋玉海,忽然被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撕扯的嗓音給打斷。

拓跋玉海對宇文護笑了笑,徑直對奔來的馬匹迎了過去。

待馬背上的探馬落地後,拓跋玉海順勢接過了他遞來的書信,打開看去。

“混賬!誰準許他們出兵進攻玄武關了?好大的膽子!”看完書信上的內容後,拓跋玉海當即發出沉聲暴喝,指著那探馬問道,“玄武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說!”

探馬渾身哆嗦了一下,跪在地上低頭說道:“回稟王,前些日子營地來了兩個中原使者,等他們離開後,尉遲旗主就著手開始準備進攻玄武關,揚言會一戰而下!”

“中原的使者?他們有什麽來曆特征?”拓跋玉海眉頭一皺,頓覺事情沒這麽簡單。

探馬想了想說道:“對了,奴才該死,把尉遲旗主帶的話給忘了,其中一個使者留下一句話要轉達給王。”

“什麽話?”拓跋玉海問道。

探馬想了想說道:“好像是讓我們轉達給王,問王有沒有居康公主的下落……”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一聽這句話,拓跋玉海眼中露出一絲極其不可思議的神情。

“問王有沒有居康公主的下落……”探馬如實回複了一遍。

“糟了!”拓跋玉海猛喝一聲,對速闊台說道,“立刻備馬前去玄武關,晚了可就遲了!”

速闊台從未見過拓跋玉海如此緊張,在最初的錯愕後,來不及詢問緣由,就被他拖著向金城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