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秦恒妥協

……

大周374年,一月初三,永安城……

“真的是雪花糖啊,漢陵侯,趕緊告訴老朽,你到底是怎麽熬出如此細膩的白糖的?”

軍督府大廳內,薑明抓起一把放在桌上盤子內如雪花般的細糖,激動的無以複加,不時不顧體麵大喊大叫起來。

劉策看著薑明的神態,心中不住得意,其實這些白糖是他從製作精鹽的步驟中加以啟發,利用活性炭稍加改量之後就用在了製作白糖的步驟上。

自從和薑柏有貿易往來之後,甘蔗一船接著一船源源不斷的從海上運來,自然而然的,榨汁坊也由此建立,將成捆成捆的甘蔗通過水利壓榨設備,連續擠壓的方式將蔗汁和蔗渣分離出來,再經過數道工序熬製成粗糖,最後利用活性炭吸收汙漬的性能,取出內中潔淨的顆粒熬製出了白糖,當然還有可供食用的紅糖。

當然除了白糖和紅糖外,適合解暑的蔗酒也問世了,率先加入到了海軍的後勤物資必不可少的必需品中。

白糖一經問世,立刻讓遠東各世家爭相搶購,去年十一月初第一批的四千五百包白糖和六千多包紅糖在劉策所控股的商會一經銷售,立馬就售馨了……

劉策粗略估算了下,僅這一次白糖交易產生的利潤估計可以把建造兩艘風帆戰列艦的成本給賺回個七八成來,這還隻是內銷,將來如果海道打通,開啟遠洋殖民時代,這收益至少還能翻個三四番。

現在,劉策治下,各行各業都已逐漸完善,已經初具了工業化門檻規模,雖然還不能跟前世第一次工業革命時期的西方世界相提並論,不過按照眼下這種發展勢頭,劉策相信最多不出十年,就一定可以讓遠東百姓逐步擺脫小農經濟的思想,步入以工業文明為主的潮流之中。

“既然薑老太爺喜歡,正好我庫房內還有個十幾包,不如就全送給你如何?”

劉策表現的十分大度,因為自己已經掌握了製作白糖的核心技術,底氣自然十足。

薑明聞言,笑著說道:“什麽送不送的?講的老朽好像沒錢似的,這樣吧,老朽和你訂一份契約,讓薑家在南邊的商行與你進行貿易,要什麽價你說了算……”

劉策輕輕搖搖頭:“相比金銀,在下更希望能用糧食來交易……”

薑明奇道:“怎麽,你治下還缺糧啊?老朽見你在遠東各處幾大糧倉都已經塞滿糧食了,還不夠麽?”

“遠遠不夠……”劉策說道,“馬上就要帶兵入關了,北地八省很多事難以預料,加之這幾年北地旱情沒有太大的緩解,我不得不多做一些準備,應付未料之變……”

薑明點點頭:“你思慮如此縝密那真是極好的,既然你要糧食,那老朽會盡快替你湊足所需的數額,不如給老朽一個數,也好有所準備……”

劉策說道:“自然是多多益善,當然,要能保證江南百姓生活前提才行……”

“哈哈哈,這種情況下,你還能考慮南方百姓生計,你很好……”薑明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劉策是越發的讚賞有加。

“啟稟軍督大人,秦恒秦刺史在門外求見……”這時候,府廳門外傳來一陣侍衛的稟報聲。

劉策聞言,對門外大聲說道:“速速有請……”

等侍衛離去後,薑明起身和劉策說道:“既然你有公務要處理,那老朽就先下去了,告訴你家二房,老朽晚上要吃她做的鬆鼠桂魚……”

劉策輕頜雙眼,對薑明說道:“薑老太爺請自便……”

薑明滿足的離去了,順帶將那盤雪花糖也順手牽走,美滋滋的向後院走去。

劉策收起臉上笑容,坐回主案之上開始等候秦恒到來。

剛坐下沒多久,秦恒就一臉憔悴的步入軍督府廳,一見到劉策立馬拱手作揖:“卑職見過軍督大人……”

“秦大人,什麽風把你吹來了?這寒冬臘月的,天氣也沒轉暖,你不在燕州帶著,來我冀州之地做甚啊?”劉策冷眼盯著秦恒,淡淡地問道。

秦恒哭喪著臉說道:“軍督大人,卑職今日是想求您能給我秦家一條活路……”

“秦大人這話從何說起?”劉策“好奇”地問道,“秦家家大業大,為何要本軍督給你活路呢?”

秦恒不停朝劉策拱手說道:“軍督大人啊,您在燕州所辦的那些廠子和商鋪真是擠兌的我秦家毫無立足之地了啊……”

劉策冷笑一聲,隨手翻開桌上擺放的一本文冊,慢悠悠地說道:“秦大人,你這話究竟是何意?你所占燕州七成地域,

本軍督派去的人才占了燕州三成之地,你倒是說說,那些工廠又是如何擠兌的你秦家無立足之地了?”

秦恒說道:“軍督大人,您在燕州地界開設的那些個工廠讓卑職治下那些個佃戶都跑您那兒謀生計去了,

現在卑職治下的田地商鋪根本無人打理,去年收來的糧食又賣不出去,全都發黴沒人要了,這樣下去我秦家還不是沒活路了麽?”

劉策聞言,合上手中文冊,一臉肅然地盯著秦恒:“秦大人,你這話可真是有意思,當初你我可是約好的井水不犯河水,

這一年多時間來本軍督可曾派人去你治下收過一文錢的稅?你自己不善經營也能怪到本軍督頭上?

還有,你的佃農跑本軍督開的廠子商號裏做工那是他們本願,你有本事就該把他們請回去啊,這難道也要怪本軍督?

另外,你自家糧食賣不出去這也能怪在本軍督頭上?你出去找個人問問,這也是本軍督的責任?真是豈有此理!”

秦恒見劉策語氣中滿是不懷好意,登時心中一緊,脖子不由自主的縮了一下。

其實他也知道這事說出來也是個笑話,自己治下八十多萬頃田地居然硬生生給十幾座工廠給搞的焦頭爛額,這說出去誰信,當然以秦恒的見識自然是不會理解工業化帶來的可怕生產力。

劉策治下每建一場,必開一礦,礦工收入遠遠高於佃農,還不用擔心負債問題,而且技術性普遍不高,很多佃農自然為了生計放棄了繼續給秦家務農前去當礦工了。

至於工廠就更不必說了,不少工匠偷偷離開秦恒治下前去諸葛稚管轄的治下進廠務工。

本來不受重視的工匠在工廠裏得到了應有的尊重不說,還能有可觀的收入,自然是不願回去繼續受秦家盤剝了。

直到年末時,秦家想修繕下自己門前的道路卻硬是翻遍整個兆州府內外找不到一個工匠,人都跑光了,這才讓秦恒一家感到了事態的嚴重。

他們也試圖要讓那些佃農工匠回來務農,然而任憑怎麽遊說,那些昔日唯唯諾諾的百姓就是不願再回去聽從秦家驅策。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薪水問題,任憑你說的天花亂墜,但是不談工資隻談理想顯然對這群連大字都不識幾個的百姓沒有半點用處的。

至於糧食賣不出去,你一石摻雜了三成沙土的陳米賣三兩,軍督府幹淨的米隻賣一兩多一點,隻要商人不是腦子被門夾過,都知道該怎麽選。

還有一點,秦家放貸之所幾乎無人問津了,隻因為軍督府也在燕州設立了官家借貸處,秦家放貸一兩銀子一個月要收三錢利息,官家借貸處隻收三分銀錢利息甚至更低,更甚者免去利息支持百姓創業,這種力度如何能競爭過人家?

總之,不到一年時間秦家,秦家內部產業幾乎有七成以上處於癱瘓之中,完全在與劉策這場兵不血刃的經濟戰中輸的是一塌糊塗,再也撐不下去了,這才主動找諸葛稚和解。

然而,諸葛稚卻隻讓秦恒親赴冀州找劉策商議,他做不了這麽大的主,這才有了現今秦恒來軍督府與劉策麵見的一幕。

“軍督大人,求你給卑職指條活路吧,就算是念在我家二郎的份上,不要再對我秦家趕盡殺絕了……”

秦恒急的是跪了下來不住磕頭跪拜,這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了,這才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遠比想象的還要有城府,自己根本就鬥不過人家,可笑當初還以為劉策年輕好糊弄,今日終於為自己當初的輕視所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正如一句名言所說,無知和懦弱不是原罪,傲慢和偏見才是,正是形容秦家現在的遭遇。

劉策手指輕點,任憑秦恒向自己磕頭,良久才問道:“好了,別拜了,你說想怎麽辦吧?”

秦恒聞言,不加思索的說道:“請軍督大人關閉在燕州的工廠,解雇那些工匠佃農回歸故裏!”

“做夢!”

聽到秦恒說出如此可笑的話來,劉策一巴掌狠狠拍在桌麵上。

“秦恒,你給本軍督聽好了,如果你是抱著這種想法,那現在就給本軍督滾回燕州去吧,

本軍督把話撂在這裏,等天暖了,還要再在燕州選擇一個地段開辦數座水泥工廠,讓你秦家徹底被時代所拋棄!

你休想能從燕州向外省賣出一斤糧食,也休想從外省購入任何必需品物資,

本軍督就要把你秦家全部困死在燕州內,你不是田地多麽?自己和族人種去吧!”

秦恒張著嘴不知該說些什麽,過了好久,癱坐在地上說道:“那……軍督大人,你說該怎麽辦吧?求你千萬不要這麽做,我家二郎好歹也是你親信幕僚啊……”

“少那秦先生來壓本軍督!”劉策怒喝一聲,“實話告訴你,秦先生和你們根本不是一路人,他早就三番五次建議本軍督對你秦家下手了,

隻是本軍督一直顧及顏麵才沒有為難你秦家,還給你秦家一個主動改過自新的機會,你最好不要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