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夫君,稱帝吧

……

十二月初七,辰時……

“咯噠噠……”

“唏律律……”

慶字營一萬五千騎和兩萬步兵浩浩****的行駛在前往冀南的馳道上,大軍中錚錚鐵蹄聲和馬鼻響息此起彼伏,十分的肅穆。

已升任總軍指揮使的陳慶一身白袍鐵甲,策與一匹俊白的戰馬之上,行與中軍位置,緩緩跟著大軍南行。

緊跟在陳慶右側的是副將燈靈,他眺望一眼川流不息的人流,心中萬分感慨:“這些年一直鎮守北關,威懾塞外之地,不想今日我白袍軍也終於要開始入關助軍督大人開啟霸業征途了……”

身後的辛棄玄聞言說道:“鄧副將軍所言很是有理,如今塞外邊患已然平息,剩下的宵小之輩都不足為懼,

若大軍繼續在北部待下去無仗可打,怕是難免會心生焦躁之態,軍督大人這番安排倒是合情合理……”

鄧靈歎了口氣:“話雖如此,但就是便宜了霍青這個虎犢子,鬼知道他會不會把塞外攪的是天翻地覆……”

陳慶聞言手一揮:“鄧副將軍,話不能這麽說,羽林衛戰功全軍有目共睹,如何能背後這麽說同僚壞話?”

鄧靈咂了咂嘴,跟陳慶說道:“陳指揮使,你就不要替那小子說話了,瞧他來接手冀北軍務時那股趾高氣昂的態度,看了就叫人來氣,軍中哪個有他這樣的?”

辛棄玄笑道:“屬下倒是覺的霍將軍年少有為,越是這麽做就越是能體現一名大軍主帥的自信,

何況,這次若我白袍軍再不經曆大的戰事,這功績就要被羽林衛給遠遠壓過一頭,想必這也不是我等喜聞樂見的吧?”

鄧靈歎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麽,其實他心中雖然萬般不服,但還是不得不承認霍青和他的羽林衛表現確實讓人刮目相看,成軍短短數年已然成為精衛營中不可或缺的王牌。

陳慶說道:“好了,你們二人都少說幾句吧,背後議論友軍長短非君子所為,本將軍不願再聽到你們說這些廢話,

以免傳出去還以為我慶字營的將官都小心眼,見不得他人立功,影響也十分不好,也會給軍督大人徒添煩惱……”

鄧靈和辛棄玄忙稱是,之後不再說話,靜靜跟著大軍向前馳行……

前軍之中一輛四輪馬車內,劉策和薑若顏對座互望著車窗外的景色,久久沒有言語。

良久,薑若顏才對劉策說道:“夫君,你真的不怪妾身?”

“怪你什麽?”劉策淡淡回道。

薑若顏說道:“妾身霸占了你的身份,你才是薑家的子孫,而妾身卻一直享受著本該屬於你的一切……”

劉策回道:“若顏,你聽好了,你夫君姓劉,不姓薑,遠東各地隻以劉策馬首是瞻,不知薑睿是何人,你不用為此再糾結自己的身份……”

薑若顏搖搖頭:“可是妾身這些時日來,依然無法接受這一切,有時真覺得自己好卑鄙好無恥……”

劉策回過眼神,抓起薑若顏細手,對她說道:“若顏啊,為夫知道,你這些時日一直對自己的身世耿耿於懷,

但你仔細想想,你當時才多大,幾個月大的嬰兒能決定自己的命運麽?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

那就順其自然,薑若顏依然是薑若顏,不是任何身份任何人可以去替代的,換一個思路想想,

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你我還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結發成為夫妻麽?”

薑若顏心中一陣暖流緩淌而過,每次聽劉策的話都讓她分外舒服,能將自己心中的煩惱和不安盡數驅除……

見薑若顏情緒被自己安撫下來,劉策拍了拍她的手背,語重心長的說道:

“若顏,來年為夫就要入關了,這一次不同以往,也許,要過好長時間才能回到遠東,這個家就要托付給你和嫣然還有如鳶三人了……”

薑若目光堅定的應了一聲:“夫君,妾身知道你是幹大事的人,你放心,妾身會和宋妹妹一起打理好這個家,和澈兒在家安心等你凱旋而歸……”

劉策輕吸一口氣,嘀咕一聲:“或許,這一次真的不同以往了,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

薑若顏螓首微點,稍作沉思,忽然抓緊了劉策的手掌,輕聲說道:“夫君,稱帝吧……”

劉策聞言心中一緊,凝望著薑若顏那堅定的眼神,一時間有些出神,好一陣才回道:“若顏,你為何會有此想法?”

薑若顏說道:“夫君,妾身雖然不懂什麽大道理,但有一點深有體會,兩年前隨夫君一路前往神都冊封,見到了中原百姓疾苦景象,

若顏真的是心都快碎了,真沒想到百姓在亂世之下居然會活的這麽苦,僅憑妾身一己之力根本無力回天,再反觀夫君治下的遠東百姓,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稱帝吧夫君,結束這個亂世,還百姓一片安寧盛世,大周已經人心盡失,隻餘一具空殼,沒必要繼續給他效命了……”

劉策怔怔的望著薑若顏,良久才問道:“若顏,你所言是真心的?”

薑若顏說道:“不瞞夫君,妾身也有私心在裏麵,我、宋妹妹、葉胤、如鳶,還有瑜兒跟澈兒,都希望能有一個好點的歸宿,

雖然夫君現在貴為遠東最高軍政指揮使,但畢竟名義上還是大周的臣子,想要改變眼下的局勢依然需要應付來自大周舊勢力的掣肘,

如若夫君現在稱帝,相信在夫君治下的百姓會十分的擁護你,願與你一道掃平亂世,不再受大周朝廷的盤剝,夫君,可以的話,索性就走出最後一步,稱帝吧……”

聽完薑若顏的大膽肺腑之言,劉策長歎一口氣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為夫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等這次為夫掌控北地之後再做打算……”

薑若顏依偎在劉策懷中輕聲應道:“嗯,妾身理解夫君你的用意,無論你做何決定,妾身都會支持你……”

她之所以忽然說出這番話,是除了知道劉策有這份野心,身為妻子的自己該無條件協助他之外,另外就是自己真實身份轉變的巨大落差,根本不是輕易能夠接受的。

隻有劉策稱帝,她的地位才能安穩,介時,不出意外,劉策是一國之君,自己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兒子劉澈為太子……

到了那時,薑若顏心中那份不安才會真正平複下來,也沒人能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了……

馬車隨著大軍依舊在這寒冷的馳道上和大軍一道緩緩向永安方向行駛……

……

而此時此刻,遠在萬裏之遙的神都城,衛冉正在禦書房內來回踱步,望著書桌上一堆奏折,臉上布滿了愁容。

“沒想到,新政剛要起步,就有一堆人聯名反對,難道他們就不知道朕的江山已經岌岌可危了麽?”

衛冉取起一本奏折,瞳孔中滿是憤恨的怒焰。

自衛冉收複神都,取得登基正統的合法性後,就開始大刀闊斧著手改變大周眼下糜爛的局勢……

可是,真正實施起來,才真的體會到了舉步維艱的滋味,所要麵對的難題如決堤江海蜂擁而至,讓他焦頭爛額疲於應對。

首先,是士紳一體納稅這一塊,率先遭到了來自朝堂老臣,甚至是皇室宗親的壓力,其他人還能理解,可連自己兄弟寧王衛炯都極力反對,還是帶頭第一個和自己叫板,令他萬分震驚。

反對士紳一體納稅的理由居然是可笑的與民爭利,一回想起那群朝堂眾臣在太極殿上款款而談,陳述士紳一體納稅的弊端,衛冉直覺得腦袋都快炸裂了……

他也曾試圖強行派親信前去丈量京畿各處世家治下所擁有的土地,可結果那些派去的親信都被世家的家丁揍的非死即傷,自此再也不敢隨意前去招惹那群盤根錯節的世家……

其次,為了對付勢力日益龐大的黃覆,衛冉決心收回兵權回歸中央掌控加強王朝武備,但這一點同樣觸犯了各地擁有兵權的軍閥。

在軍中主將有意無意唆使下,大周各地發生了大小不一規模的軍士嘩變,不得不讓衛冉暫時放緩了兵政變革的腳步。

現在的問題是,衛冉有心扭轉與大周不利的局麵,但卻阻力重重,還要不時應對死亡的威脅,朝中可用之人雖有,但背景淡薄,無力與龐大的世家集團相抗衡,可謂是孤掌難鳴……

就在衛冉為政事糜爛焦頭爛額之際,禦書房門外,甄似道小心翼翼的步入內中,呈上馳報向衛冉說道: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許崇明將軍從前線傳來捷報,平靖軍和駙馬爺的雍州軍一道,在殘齊內應秦宗權接應下攻破了盛州,如今京畿各地已全境收複,大周複興有望了……”

衛冉聞言,忙奪過馳報打開看去,等確定馳報上的內容後,連日來緊皺的眉頭才稍稍舒展開了一些。

“好,太好了!”衛冉合上馳報,回到主案上,興奮地說道,“京畿全境收複,總算了了朕的一樁心事,

立刻擬旨嘉獎駙馬爺和許崇明兩位將軍,犒賞苦戰多時的三軍將士,另封秦宗權為四品正軍指揮使,中郎衛將軍,賜忠義伯,賞金魚袋入京覲見……”

甄似道聞言,輕輕應了一聲,笑著說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隻要京畿穩固,這天下亂局馬上就能平複,大周必會中興再起……”

衛冉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看著這份馳報又陷入了沉思:“可惜高密之子高祥以及他的舊將潘元化被走脫,實在是可惜了……”

甄似道躬身笑道:“皇上,高祥、潘元化已如喪家之犬不足為慮,當務之急是該想想辦法將犒賞三軍有功將士的軍餉給湊足……”

衛冉聞言,臉色瞬間又沉了下去,歎了口氣說道:“朕也為此感到頭痛,八萬將士的軍餉和撫恤金,讓朕一時半會兒如何湊齊呢?

漢陵侯雖然送來了第一批軍餉物資,但還是杯水車薪,要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這該如何是好?”

甄似道聞言,躬身低頭,對衛冉說道:“皇上,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微臣倒是有個主意,也許能解燃眉之急……”

衛冉忙說道:“甄愛卿,您快速速說來,如何解朕和朝廷的燃眉之急?”

甄似道從懷中取出一枚“漢陵通寶”,吐出兩個字:“鑄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