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先發製人

……

十一月初九,玄武關前……

“報~~”

一名通傳氣喘籲籲,跑到太守府廳,對韓曠拱手說道:“啟稟韓大人,蔡全求見……”

“蔡全?”韓曠聞言,放下手中毛筆,抬頭緊蹙眉頭:“他來幹什麽?”

通傳搖搖頭:“屬下不知……”

“你先下去吧,記得把崔、張兩位將軍喚來,先不要放蔡全進來……”

遣退通傳後,韓曠起身在屋內來回踱步,等張定邊和崔諒趕到後,這才和他們訴說蔡全來關內的情況。

二人聽完,陷入沉思之中,昨日顧子嚴一行送糧的隊伍剛啟程折返隸元,不想今日總督府這麽快就派人來玄武關,這其中定是有所關係。

張定邊搶先說道:“韓太守,這蔡全想必定是替總督府來向我等問責,顧司務這麽大的運糧隊伍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崔諒點點頭:“韓太守,蔡全這時候來玄武關,想必定是有備而來,請您務必要小心謹慎啊……”

韓曠歎息一聲:“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的,蔡全來了也好,正好借他的名頭給章總督敲敲警鍾……”

說完,他朝門外大喊一聲:“放蔡全入關……”

不多時,太守府廳就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響,卻見蔡全在幾名守軍士兵的指引下,滿臉不爽的踏入了太守府廳。

一進太守府,不等韓曠開口,蔡全就趾高氣昂的責問道:“韓曠,本官乃是總督大人親派的慰問使官,你為何如此無禮,不親自前來迎接?”

“慰問事官?”韓曠眼神一沉,“那敢問蔡大人,這次你來我關內慰問帶來了多少糧食?”

蔡全一時有些錯愕,因為平日裏見到韓曠他都是一副謙謙有禮的模樣,可現在這架勢讓他有些無從適應。

頓了頓,蔡全認為韓曠定是為未發糧草的事而有些許不滿,於是揮揮手,撇開話題說道:

“糧草的事,總督大人他自有計較,這次總督大人派我前來玄武關是讓我問一下,前些時日是不是有一支運糧隊伍前來玄武關內?”

“沒錯!”韓曠當即承認,“既然總督府無意解決關內守軍將士的糧草問題,那本官就隻能另想辦法了,好在軍督大人善解人意送來十五萬將士兩個月的食用糧草,不然本官真不知道如何安撫關內軍心!”

“韓曠,你好大的膽子!”蔡全見韓曠承認,厲聲喝道,“你堂堂邊關重將,膽敢私自勾結外官,這麽大的事為何不跟總督大人稟報?”

“放肆!”韓曠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指著蔡全說道,“蔡全,你不過一個小小七品官,誰給你的膽子對本官大呼小叫?要不是看在章總督幾分薄麵上,這裏由得你胡來麽?

軍督大人乃是北地八省最高指揮使,本官直接聽從他的指令,何須跟總督府稟報?”

“你……你……膽敢這般無禮……”蔡全被韓曠等等氣勢震懾的有些不知所以,指著韓曠的麵容,氣的是瑟瑟發抖。

韓曠打斷蔡全的話,正色說道:“說明你的來意吧!總督大人派你前來究竟是為何事?”

蔡全吞咽了一下口水,對韓曠說道:“總督大人調令,讓關內十萬守軍前往威遠城……”

不等蔡全把話說完,韓曠無情的止住他講下去:“回去告訴章總督,想都不要想,本官現在隻聽命與軍督府的調令,除非有軍督府的手令,否則任何人休想調動玄武關內一兵一卒!”

蔡全額頭冷汗直冒,看著韓曠堅毅的麵容,眼珠子一陣轉動,爾後拱手換上一副麵容,好生說道:

“韓太守,你這又何苦呢?屬下知道,您對總督大人未發糧餉的事心有怨言,

但也請你體諒下總督大人的難處啊,黔州到處都是受災的饑民,糧食一時半會兒湊不齊也是沒有辦法嘛,他可是盡最大努力在籌集軍餉了……”

“不用多言,請蔡大人回轉總督大人,即日開始,玄武關隻受軍督大人節製,總督府還是管好自己的事,

莫要再操心玄武關的軍務了,時候不早了,本官還有很多公務需要處理,蔡大人還是早些回去覆命,別耽擱了時辰……”

韓曠下完逐客令後,便坐回自己位置上,提筆繼續處理桌上的文冊。

蔡全還待再說,張定邊立刻上前,沉著臉說道:“蔡大人,請吧,莫要再打擾韓太守辦理公務……”

蔡全聞言,咬了咬牙,憤恨的瞥了韓曠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待蔡全離開後,張定邊拱手對韓曠說道:“老韓,認識你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般霸氣,

這蔡全人模狗樣,仗著總督府的權威四處招搖,你這無疑是給了他一個很好的下馬威,當真是痛快啊。”

韓曠抬眼歎道:“是痛快了,不過這樣也等於是和總督府徹底決裂,究竟是福是禍,現在誰也說不準啊……”

張定邊搖搖頭說道:“老韓啊,這還用說麽?跟著軍督大人絕對比總督府靠譜,而且顧司務不是已經開出條件了麽?來年軍督府執掌黔州後,我等邊軍俸祿加倍,足足有三塊銀元……”

說話間,張定邊從懷裏摸出顧子嚴送給自己的兩枚銀元,隨手在掌心拋了拋,接著說道:

“這銀元方便實用,成色份量又足,可比我們現有的銀子好用多了,將士們一定會欣然接受的……”

韓曠輕笑一聲,放下筆說道:“你說的也沒錯,邊軍將士實在是太苦了,希望軍督大人能信守承諾,讓玄武關的將士日子能好過一些……”

這時,崔諒起身和韓曠說道:“韓太守,現在我們已經跟總督府撕破了臉麵,必須得時刻防範他的報複,以免他忽然發難,導致我等全然不知所措……”

韓曠點了點頭:“不錯,章家壽此人心胸狹隘,不得不防範一手,等蔡全回到威遠城後,一定會加油添醋跟他數落本官不是,

所以,本官決定在章家壽發難前,主動跟他劃清界限,讓他明白自己現在是一個什麽樣的處境,也省得日後不必要的麻煩……”

張定邊問道:“老韓,你打算怎麽辦?”

韓曠說道:“立刻集結關內兩萬人馬,直撲威遠城下,這一次就要讓章家壽明白,

以前本官任他差遣全是念在同僚之誼才不予計較,但這次是他把事給做的太絕,就休怪本官無禮了!”

張定邊聞言,興奮的擊了一下手掌:“太好了,早該如此了,這姓章的也忒不是東西,殺殺他的威風也好!”

韓曠點了點頭,隨即跟崔諒說道:“本官不在關內這些時日,就有勞你多操一份心了……”

崔諒拱手回道:“請韓大人放心,屬下定會守好這塊關隘,不讓他有半點閃失。”

“嗯……”

韓曠應了一聲,隨即舒展了一下眉目,輕聲說道:“這也算是向軍督府投效的誠意吧……”

……

十一月十五,威遠城總督府內……

“總督大人,這韓曠早就跟劉策勾結一起了,他罵的是在下,但背後罵的可是您,現在他仗著有劉策在背後撐腰,根本不把總督府放在眼中啊……”

回到威遠城的蔡全,跪在章家壽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著自己前往玄武關的遭遇,不時把眼角餘光瞥向主案上的章家壽,卻見他正撥著蒜瓣擺出一臉鎮定的模樣。

等蔡全哭訴完,章家壽才輕笑一聲,開口說道:“你的意思就是說,這韓曠和玄武關十幾萬人想要脫離總督府掌控,轉而投入劉策麾下當狗?

韓曠不顧自己世家的身份,居然甘心願意聽從劉策這個庶民的指示?嗬嗬,蔡全,你確定你沒有添油加醋麽?”

蔡全急道:“總督大人,屬下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隱瞞之意,何況韓曠不願將十萬大軍調集威遠城就是鐵證啊!”

章家壽這才丟下手中的蒜瓣,抬眼死死望著蔡全,直看的蔡全脖子忍不住縮了縮,不敢與他正視。

良久,章家壽才悠悠開口說道:“看樣子,都是本督把他逼的太緊了,沒事兒,過幾天本督親自去勸慰勸慰他……”

可就在此時,門外一名家丁慌慌張張的來到章家壽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章家壽聞言,雙眼登時睜的滾圓,抓過家丁的衣領,以詢問的口吻說道:“你所言可都是真的?”

家丁不住點頭:“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屬實,韓曠真的帶兵殺過來了,距離威遠城不過三十裏地,最遲明日就能兵臨城下……”

此話一出,整個府廳一片嘩然,之前哭訴的蔡全更是癱坐在府廳前,一臉的呆滯之狀。

章家壽忍不住大吼一聲:“韓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縱兵威脅本督,真是豈有此理!”

蔡全回過神後,忙爬到章家壽腳下,戰戰兢兢的問道:“總督大人,趕緊拿個主意啊,看樣子這韓曠是真的想要造反了!”

“滾~”章家壽一腳踹翻蔡全,怒氣衝衝的罵道,“都是你幹的好事,這麽簡單的差事也辦不好,哼……”

不過,罵歸罵,問題終歸還是要解決的,他在府廳來回踱步,好一陣後才對蔡全幾人說道:

“你們速去收拾值錢的東西,能收拾多少是多少,本督會先去安撫住韓曠,等他退兵後,立刻動身離開黔州……”

蔡全和府廳各士紳聞言一驚,齊齊問道:“總督大人,離開黔州,那我們要去哪裏啊?”

總督府廳內都是親信,章家壽索性也就不再隱瞞:

“黔州這塊我們是待不下去了,隻有暫時前往裴家控製的隸陽、涿州一代暫避鋒芒,本督會親自去見裴濟,眼下整個北地也隻有裴家有這個實力對付劉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