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攻心

……

“王晨!枉我如此信任你,對你屬下殺死唐絕的事既往不咎,可你卻是背叛我,你這個混蛋!”

“背叛?嗬嗬,方達,你也太抬舉你自己了,從我到雲州城開始就是奉了軍督府的命令,平息叛亂而來,我孟珙不過做了些我應做的事……”

“孟珙?你是孟珙!”

“不錯,我就是孟珙,但你現在知道的太遲了,方達,你給城裏的百姓帶來多少磨難?

不殺你不足以平息民憤,本將軍就要用你的人頭慰藉城中的百姓,來人,脫下去淩遲棄市~”

“不,孟將軍,求你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孟將軍……孟將軍……饒了我吧……”

方達被士兵架著拖下了城牆,在不甘和絕望中不斷開口聲聲求饒,直至聲音越穿越遠,消失不見。

孟珙閉目沉吸一口氣,回掃一圈站在城牆上的守軍士兵,在接觸到他們眼神一刹那,都縮著頭不敢直視。

“軍士就要有一個身為軍士的樣子,過去的一切本將軍也知道你們都有苦衷,會向軍督大人向你們求情從輕發落,但從現在開始,

希望你們能盡好一個身為軍士的職責,你們吃的用的都是百姓繳納的血汗錢,都聽明白了麽!”

孟珙的話讓城頭守軍都各自麵麵相覷,好一陣才稀稀落落的回道:“聽從將軍吩咐……”

孟珙無奈的搖搖頭,看樣子想讓這群人接受軍督府的思想眼下還是不大實際,於是大聲吼道:“把城門打開,迎遠東軍將士入城!”

緊閉的城門緩緩打開了,程不識見到城頭扯下的“方”字軍旗,豎上來精衛烈鳥的旗幟後,知道城內已被孟珙控製於是大手一揮:

“進城~~”

“喝~~”

“喝~~”

“喝~~”

五千軍士喊著嘹亮的口號,再守軍怯懦的眼神注視下,精神抖擻的步入了雲州城門。

十月初四,清晨,雲州城收複,也宣告自九月二十五日至今,曆時僅十日的地方軍叛亂就此平息……

十月初六,元陽城……

郡守府內,許文靜正奮筆疾書,專心致誌的書寫著一封信件,就在這時,左朔快步踏入府廳,一臉興奮的來到他跟前。

“軍師大人,雲州傳來捷報,孟珙孟將軍已經收複了雲州城,隸元的局勢已經徹底控製住了……”

許文靜聞言,隻是抬頭看了眼左朔,隨後繼續開始書寫那封信件,臉上神情平靜如常,看不出有什麽喜色。

左朔眉頭一皺,對許文靜小聲說道:“軍師,你聽到這消息難道不該趕到高興麽?”

“高興個屁……”

許文靜輕罵一聲,書寫下最後一筆,將毛筆往桌上一丟,拿起紙張吹了吹,放在一旁等著晾幹,爾後拿起邊上的茶碗說道:

“孟珙什麽人?他要是傳來敗仗我才覺得不可思議,更何況有什麽好高興的?這爛攤子還不是我們自己拾掇出來的?現在不過是將功補過而已。”

左朔咂了咂嘴,搖搖頭說道:“但我們還是把隸元牢牢控製在手中了啊,軍師所做這些還不是為了軍督大人將來的大業麽?”

許文靜舒服地點了點頭,飲下一口茶說道:“這話說的在理,不過現在還不到太平的時候,隸元還有幾隻蟑螂需要料理……”

“敢問軍師大人,蟑螂是什麽?”左朔問道。

許文靜沒好氣的說道:“就是一種蟲子,南方夏天濕熱天才有,你們北方天冷幹燥,見不到的,反正挺惡心人的一種蟲子,

本軍師的意思是說叛軍是料理了,但縮在稽縣的邢動這群殘餘勢力也不能無視,命人通知孟珙,休整數日後,立刻打下稽縣,

直接將邢動等人就地正法,無需再來稟報……”

左朔忙拱手應道:“遵命,屬下這就找人去通知孟將軍……”

許文靜又喝了口水,見紙上筆墨已幹,取過來塞入信封,對左朔說道:“隸元的事基本已經結了,但我們也別閑著,是時候對付盤踞在黔州的世家勢力了……”

左朔聞言大吃一驚,慌忙勸道:“軍師大人慎重,黔州乃是軍鎮重地,絕非如隸元這盤散沙可以肆意擺弄啊,這要搞不好,兵戎相見沒準我們連隸元都要失去了……”

許文靜冷笑一聲,嘴角揚起一道微弧:“你都能考慮到的事本軍師又怎麽會沒想到呢?我這封信就是助軍督大人掌控黔州的關鍵……”

左朔望著許文靜手中的信封,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就憑這麽一封信就能助軍督大人掌控黔州?”

許文靜放下信封,繞著桌案走到左朔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左朔啊,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處理一些事務的關鍵並非就一定要用刀用槍,最重要的是要靠自己的腦子去想,去發現,明白麽?”

左朔搖搖頭一臉茫然的回道:“還請軍師明示開解,屬下真的是一點都沒有頭緒……”

許文靜笑道:“我問你,黔州最大的勢力是何人?”

左朔立馬回道:“這個知道,自然是總督章家壽了……”

許文靜搖搖頭,又問道:“那除此之外呢?”

左朔眉頭一皺,仔細思索一陣後,雙眼一亮:“莫非是玄武關鎮軍太守韓曠?”

“然也……”許文靜頜了下雙眼,一臉陰笑著說道,“玄武關可是有足足二十萬大軍,這可是抵禦塞外蒙洛人的精銳之師,

軍督大人對他們評價也是很不錯,要是能讓韓曠站在我們這一邊,他章家壽算個屁!”

左朔一臉黑線:“可是韓曠會好端端站到我們這邊麽?根本不可能的事啊……”

許文靜聞言,盯著左朔說道:“不可能?左朔,這話你最好不要再讓我聽到第二次,在本軍師的字典裏還沒有這三個字!”

左朔低頭說道:“軍師大人息怒,都是屬下一時失言……”

許文靜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說道:“這韓曠也算是沙場老將了,雖是文官出身,但也是一步一步從底層軍士爬到今天的位置,

平常手段自然是無法讓他歸心的,不過是人都有一身弱點,他也同樣不例外……”

左朔奇道:“那這韓曠又有什麽弱點可尋呢?”

許文靜笑道:“這韓曠有一個文人最通用的毛病,那就是愚忠,對大周一直忠心耿耿,

去年中原亂成一鍋粥,各方勢力或為權或為利,爭的那叫屍橫遍野好不熱鬧,可偏偏這韓曠卻依舊穩守玄武關,

繼續替朝廷鎮守著邊關要塞,沒有半點起兵作亂的跡象,像他這種人要對付起來實在是手到擒來……”

講到這裏,許文靜故作神秘的竊笑幾聲。

左朔忙道:“軍師大人,您就直說吧,別賣關子了……”

“我都這麽明顯的暗示了,你咋還不明白呢?”許文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指著左朔鼻子喝罵道,“是不是這幾天和那花明月廝守不分,被美色迷失了心智,連腦子都沒了?

告訴你,女人這種東西你不能太放在心上,知道前朝殷辛是怎麽亡國的麽?其中一條就是過於沉迷女色,給了本朝衛煌可趁之機,懂麽你?”

左朔連忙解釋道:“軍師大人誤會了,這些時日我根本就沒碰過花明月……”

“啥?沒碰過?你還是男人麽?”許文靜睜大雙眼,滿臉不可思議,“這麽一個姿色誘人的尤物放在你麵前,你居然無動於衷?簡直是暴殄天物,你若不要送給我吧……”

左朔頓時覺得腦子一片錯亂,這情形是自己近女色也不是,不近也不是,反正許文靜有的是理由數落自己一頓,索性就立在原地閉口不再說話了。

許文靜搖搖頭,繼續說道:“既然韓曠對大周這麽忠心,那我們自然要在這方麵下點功夫了,知道軍督大人為何遲遲不肯脫離大周將官身份自立一方麽?”

左朔回道:“知道,軍督大人好名聲……”

“放你x的屁!”

許文靜徹底暴走了,忍無可忍回身拿起茶碗向左朔重重甩去,嚇得左朔抱頭連忙退到一旁。

“快兩年時間了,你待在我身邊到底有沒有學到什麽?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把你從馬廄調到身邊,早知道你是這麽個不知上進的玩意兒,就該洗一輩子馬!”

等許文靜氣呼呼的發泄完,左朔低著頭走到他身邊小聲說道:“抱歉軍師大人,是屬下太過愚鈍了……”

許文靜深吸一口氣,瞪了左朔一眼,開口說道:“那是因為軍督大人還要借大周的餘威獲得更大的權勢,順道用這層身份與各方勢力間相處能避免不少麻煩,

試想一想,如果我們用軍督府的名義讓韓曠效忠的話,他是聽章家壽的話,還是軍督府的話?是認可軍督府管理黔州,還是依然以章家壽馬首是瞻?

如果韓曠選擇與章家壽為伍,那就是有負朝廷所托,不折不扣的一個奸臣,這種汙點他承受的起麽?”

“高,高啊……”左朔伸出大拇指對許文靜大家讚賞,“軍師大人你這手真是高明的緊啊,這樣能讓韓曠左右為難,再施以壓力轉而投向軍督大人一方,

此事必然會引起章家壽反感,就此雙方明爭暗鬥,最後我等漁翁得利,軍師大人,屬下真是對你佩服萬分,區區一紙書信居然有這等奇效……”

許文靜點了點頭:“你這說的還算準確,不過讓兩虎相爭是第一步,最重要是穩住玄武關的軍心為我所用,

當年軍督大人與玄武關將士共同抵禦過蒙洛人,相信他們一定對軍督大人的能力有所共知,

隻要我們再善加以利用這一點,一定能以最小的代價將黔州牢牢控製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