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侯龕之死下

……

“明月姑娘,你想怎麽樣?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對於花明月的問題,左朔隻能盡量保持一副平常心來回答她。

花明月正色對左朔說道:“首先,你們必須要能保證我性命安危,我才十八歲,不想因為仇恨而錯過大好年華……”

左朔說道:“這個請明月姑娘放心,就算你不說,我們也絕對不會讓侯龕的人傷你分毫,畢竟你的安危關係到事情成敗,無論如何,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不想,花明月卻蹙眉說道:“這位壯士,奴家想是你誤會了,其實奴家最擔心的不是被侯龕威脅,恰恰相反,是怕事成之後,奴家反而會被你們滅口!”

左朔聞言,眼眸一寒:“明月姑娘,你這話何意?”

花明月說道:“壯士,奴家雖出身青樓風月之地,但並不代表奴家是愚鈍之人,如若奴家猜的不錯,你們想必就是元陽城來的遠東人吧?”

左朔沉聲說道:“明月姑娘何意見得在下就是從元陽來的?”

花明月回道:“壯士這麽問,那就是等於承認了?得知你的身份對奴家而言並不是什麽難事,

畢竟青樓之地來往之人三教九流應有盡有,見的多了自然就能認出各人大概的身份……”

左朔點點頭:“好的,明月姑娘快人快語,我已人品保證,事成之後,一定保護你的安全……”

花明月依然搖了搖頭:“壯士,你這樣說,奴家根本就不相信!除非……”

“除非什麽?”左朔問道。

花明月咬了咬下唇,看著左朔那張臉,良久說道:“除非事後你能帶我離開這裏,侯龕一死一定會全城轟動,

而我一個女人根本走不了多遠,更何況我無家可歸又能何去何從?你願意讓奴家跟著你麽?”

左朔眉頭一皺,閉目猶豫起來。

“怎麽,你不答應麽?”花明月問道。

左朔睜開眼,搖搖頭對花明月說道:“不,我是在想怎麽安全帶你離開……”

花明月鬆了口氣,對左朔說道:“這個不必操心,尋芳閣後門有條小巷鮮為人知,今晚殺死侯龕後,我會在那裏與你匯合,不過壯士,你最好莫哄我……”

左朔當即點頭同意:“成交,今夜子時,事成之後我會在後巷接應你離開,明月姑娘時候也不早了,想必你還有很多準備要做,在下就不打擾你安排了,告辭……”

說著,左朔起身朝花明月拱手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而花明月則望著那箱金子,隨手拿起一錠仔細打量了一陣,苦笑一聲後,又丟回箱子中,離開凳子取過那瓶毒藥,到梳妝台前精心打扮起來,準備晚上的行動了。

……

子夜時分,怡紅院後巷之內……

左朔提早一個時辰就等候在此,雙眼緊緊注視著巷道深處那座通明的燈樓,內中隱約有**的細膩之聲傳來。

縱使大周各地都施行嚴格的宵禁,卻唯獨對風月場所不受限製,達官貴人可以無視這一法度自由在黑夜裏尋找樂子,事實上宵禁從執行開始一直對士紳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的態度。

臨近十月,中原北地已逼近寒冬,巷子內的風吹在左朔臉上,忍不住讓他打起寒顫……

驀然,黑暗中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左朔不由握緊了手中佩刀,做出一臉戒備的姿態……

“壯士,是奴家……”

花明月熟悉的聲音傳入左朔耳中,左朔卻依然沒有放鬆警惕,待她靠近確定身後再沒有其他人後,這才放下心來。

借著月光望去,卻見花明月衣衫略顯淩亂,纖細的肩膀上背著一個絲綢包裹,正一臉正色的望著左朔。

深吸一口氣,左朔沉聲問道:“侯龕死了?”

“嗯~”

花明月用力點了點頭,將用剩的半瓶毒藥遞還給左朔手中:“這是用剩下的毒藥,侯龕死在臥榻之上,造成縱欲過度假象……”

左朔眉頭一皺:“縱欲過度?你怎麽辦到的?”

花明月搖搖頭:“請壯士別問了,奴家自有手段,現在人已死,壯士可否帶我離開雲州城?”

左朔沉思片刻,問道:“那一千兩黃金你不帶麽?”

花明月說道:“壯士真愛說笑,六七十斤重的金子奴家一介女流如何帶走?那種身外之物奴家當真不稀罕!”

“真是一個奇女子啊,比許多男兒都有魄力!”左朔暗自讚歎一聲,眼神一冷問道:“你當真確定侯龕已死?”

花明月堅定地回道:“確定已死!奴家親自探察過,請壯士務必相信奴家,帶奴家離開這裏!”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送明月姑娘一程吧……”左朔語氣瞬間變得有些冰冷,退到一旁給花明月讓開了一條道路。

花明月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從左朔身邊經過。等她走在前方後,左朔眼中一抹狠戾稍閃即逝,緩緩抽出掛在腰間刀身一角……

事實上,在左朔本來計劃中,花明月的確是必除目標,無論侯龕死或不死,她都必須死。

侯龕若不死,花明月一旦把自己找她合謀暗害侯龕的消息全盤托出,會對許文靜和劉策控製隸元造成極其不利的局麵。

侯龕若死,那花明月就必須是替罪羔羊,她的屍體關鍵時刻可能用來平複隸元兵變的局麵……

這雖然殘酷,但這就是權衡之道,也是通往權力的必經之路……

忽然,花明月止住腳步,回身對左朔問道:“壯士,你嫌棄奴家麽?”

左朔一怔:“明月姑娘何出此言?”

花明月說道:“如若壯士不嫌棄奴家出身青樓,奴家願做你一妾室,伺候你一生……”

左朔搖搖頭:“明月姑娘,在下並無此意,還請你……”

花明月說道:“壯士,奴家雖然出身青樓,靠取悅男人為生,但奴家向來都是賣藝不賣身,至今仍是完璧之軀,

現在侯龕已死,用不了半個時辰就會滿城皆知,試想奴家一介女流如何獨自在這世上苟活下去?

還請壯士收留奴家在身旁,願聽一切調遣……”

左朔看著花明月那張花容月貌的臉龐,猶豫片刻,毅然抽出了掛在腰間的環首刀,架在花明月的香肩上……

就在花明月震驚之際,香肩上的寒鋒忽然一鬆,耳邊傳來左朔的聲音:“拿著劍,萬一有意外也好用作防身之用,緊跟在我身邊,帶你出城……”

花明月心頭一鬆,接過環首刀,爾後緊緊跟在左朔身後,向城外大門走去……

其實,花明月適才也在賭,她在賭左朔不會對自己下狠手,直到從他手中接過環首刀開始,花明月才徹底放下心來。

至於當左朔的妾室,並不是說花明月對左朔有多少好感,純粹就是一種求生保命的手段。

青樓出身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女人想要在亂世生存下去就必須要找個可以依靠的男人,至於愛情?她根本就不信有什麽真誠的愛情……

“不好了~出人命啦~侯大人他……他馬上風,死了……”

就在二人離開沒多久,怡紅院內傳來一陣極其嘶鳴的呼喊聲,很快就在城內傳揚開來。

……

翌日清晨,雲州城外……

受侯龕召喚而來的四萬人已集結完畢,從城頭望去,城郊數裏之地滿是人頭簇動,何其的壯觀。

“媽的,一大早起來屎都沒拉,誰有竹片,老子要方便一下……”

“一百四五十裏的路啊,這四五天走下來,腿到現在還打顫啊……”

“喂,誰有煙?大冷天的想抽口煙解解乏……”

“半年沒發軍餉了,今日應該怎麽著也能意思意思下了吧?”

集結的軍隊在等候侯龕到來的同時,又各自為陣相互調侃聊天,撒尿拉屎,完全沒有一個當兵的模樣。

對於這種情況,他們的上官也基本是視而不見。

“陳三,你特碼拉屎能不能滾遠一點,這味兒他娘十裏外都能聞到了……”

一名上官捏著鼻子,對著一個大庭廣眾之下,蹲在地上旁若無人解大手的士兵飛身就是一腳,直接將他踹翻。

“哈哈哈……”

對與此情此景,周圍這些**壓根沒當一回事,隻是發出轟然大笑,權當是一個解悶的樂子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軍隊前方緊閉的城門打開了,從內中躥出三匹快馬向城外軍隊趕來。

“站好站好,侯刺史來了……”

“還不把褲子係上,瞧你那德性……”

各陣將官連忙讓底下士兵站好,準備接受侯龕的檢閱,他們並不知道,昨夜雲州城裏發生了件不得的大事。

來人為首的是據稱有“萬夫不當之勇”的邢動,此刻他策馬一臉焦急的行至軍陣前,望著眼前大軍,思索了一陣,立刻翻身下馬。

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大聲說道:“各位兄弟,昨夜城裏發生了一件大事,刺史大人忽然染病身亡,還請諸位先回各自駐地待命……”

不想邢動這番話立馬讓原本還算是肅靜的軍隊炸開了鍋,也成為了動亂發生的導火索……

“你說什麽?刺史大人死了?”

“老子跑了一百五十裏路感情就是來給刺史大人奔喪的?”

“那我們的軍餉怎麽辦?半年了,本以為這次該發了,可沒想到人死了,這可怎麽辦!”

“不行,必須要給我們一個說法,哪有這樣欺負人的……”

一時間,軍中群情激奮,吵著要讓邢動給個說法,任憑各自上官打罵都無濟於事。

邢動大聲吼道:“各位兄弟靜一靜,請大家先各地回屬地待命,等城裏幾位大人商議出一個結果後,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