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許文靜的底線(續)

……

午時,元陽城郡守府邸內……

郡守曹聰正在府廳裏喝著小酒,桌上擺滿了山珍野味,臉上神情十分的愜意。

“啊,來,滿上……”

一口小酒下腹,曹聰放下酒杯手一抬,讓身後一名姿態婀娜的侍女給自己添滿酒水,爾後取過筷子夾起桌前盤子裏的一顆花生,迅速丟入嘴中。

“老爺……”

正在這時,曹府管家弓著身子來到曹聰跟前,俯身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侯刺史派人送來信書,言那六十萬石糧食已經處理幹淨,盡數落到各家米店之內了,屬於老爺的十萬石糧食已折算六十五萬兩銀子,正讓人在押送的途中呢……”

曹聰聞言,頓時眉開眼笑:“好好好,這筆財富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真沒想到,劉策這個賤民出身的雜種,竟然有這麽多糧食,

嗯,以後沒錢了就再想法子向他搞一筆財富來花花……”曹聰眯著眼又是一口小酒下腹。

管家笑著說道:“是啊是啊,聽聞這劉策打仗全大周是首屈一指,但這腦子怕是沒老爺好使啊,他還真以為我們會把糧食賑濟給災民,

不過話說回來老爺,萬一被劉策知道真相的話,會不會被他報複啊,雖說這劉策是庶民,但他手底下有著百萬雄師,

更何況,隸元又緊挨著遠東門戶雁雲關……”

“怕什麽……”曹聰不耐煩的打斷管家的話,紅著臉說道,“他劉策不是自詡愛民如子麽,一旦妄開戰端,那整個隸元就是生靈塗炭的下場,

他敢這麽做麽?這官場不同戰場,成日就隻知道打打殺殺,是需要圓滑處事,學會與同僚和睦相處的,他劉策一個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懂個屁啊,

老爺我玩死他就跟玩球一樣,要想太太平平的接手隸元之地,還是要按照這裏的規矩來行事才行……”

管家聞言,連連點頭,見曹聰桌前的酒杯空了,親自拿起酒壺替他斟滿了一杯。

“不過話說回來老爺,今日城裏好像來了一支遠東軍,正在城門口施粥放糧,你說會不會是那劉策派人要來接管此處?”管家小聲說道。

“這事我早知曉了……”曹聰將一塊魚肉塞入嘴中,慢慢咀嚼著,待咽下後繼續說道,“他們派了幾千人來這裏賑濟災民而已,正好,老爺我也正為怎麽安置城裏的災民發愁,

他們剛好替我解決這個煩惱,老爺我一粒糧食不放就解決了糧食問題,又何樂不為?就由他們去吧……”

管家說道:“老爺,我怕他們會對上次六十萬石賑濟糧食的去向起疑心啊,聽說這次負責來元陽的人叫許文靜,此人心狠手辣,老爺還是小心為上。”

曹聰聞言,夾菜的筷子微微一停,狐疑地說道:“許文靜?就是那個劉策身邊商賈世家出身的許文靜?”

管家點了點頭:“是的,老爺還是小心一些為上啊……”

“切,怕什麽……”曹聰輕哼一聲,夾起一顆碎肉丁,丟入口中滿不在乎的說道,“區區下賤的商人也配跟我鬥?最好不要來惹老爺我,否則看我不弄死他……”

就在此刻,一名侍衛前來府廳外稟報:“報~大人,有一個自稱軍師將軍的人在府外求見大人……”

曹聰聞言眉頭一蹙:“軍師將軍?可否就是軍督府那個軍師將軍許文靜?”

侍衛應道:“正是……”

確認來人是許文靜後,曹聰淡淡地說了一句:“真是說什麽來什麽,讓他進來吧……”

“遵命……”

侍衛退下後,管家忙對曹聰說道:“老爺,要不要把這些菜都暫且先撤下去,畢竟災荒之年,我隸元也被波及部分,被許文靜看到怕是會起疑心啊……”

“慌什麽……”曹聰一口酒下腹,喝斥了管家一聲,“正好一個人喝悶酒很無聊,能跟大名鼎鼎的許文靜一起喝一杯,也算是不枉此生,菜不要撤,命後廚再多做幾個菜,老爺我要好好招待這尊財神爺……”

管家立馬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說道:“老爺,您和許文靜喝酒那是你給他臉才對啊……”

曹聰滿意的說道:“行了,你且站在一邊候著吧……”

不多時,許文靜和左朔還有馬國成三人步入了府廳之中,左朔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木盒。

曹聰雖然沒見過許文靜長什麽模樣,但還是從氣質上一眼就認出了中間一身黑裘的青年就是許文靜,立馬起身拱手笑道:“不想軍師將軍光臨寒舍,下官有失遠迎,真是失敬失敬……”

許文靜笑道:“哦,曹大人認識本官?本官對曹大人的眼力可真是欽佩的緊啊……”

曹聰罷罷手:“哪裏哪裏,下官這人其他本事沒有,對向軍師這樣有名望的人還是能一眼認出的,如軍師不嫌棄,不如一起坐下喝杯酒如何啊……”

許文靜聞言,望了眼桌上的菜肴,搖搖頭說道:“曹大人真是好口福啊,城外餓殍遍野,您這裏卻是大魚大肉,盡顯世家氣派,當真讓本官大開眼界啊,嗬嗬……”

曹聰臉上笑容一凝,隨即又換了一副笑臉大聲說道:“軍師真會開玩笑,這些不過是下官家中所養的一些牲口罷了,哈哈哈,請軍師入座一敘……”

然而,許文靜並沒有坐到餐桌上,而是徑直坐到邊上的迎客椅,淡淡的說道:

“抱歉,曹大人,本官吃飯也有自己的規矩,多的也就不說了,隻要是殺頭的飯局我是堅決不吃的,今日要是吃了這頓飯,哪怕隻有一口,我這顆腦袋就要搬家嘍……”

曹聰依舊笑嘻嘻地說道:“軍師大人真愛說笑,不過一頓家常便飯而已,哪有這麽嚴重……”

許文靜甩了下身上儒袍的下擺,爾後神色陰沉地盯著曹聰,一字一句地說道:“這頓飯是用軍督大人賑濟百姓的糧食換來的,你說我敢吃麽?曹大人?”

“軍師大人,你這話是何意思?”曹聰終於裝不下去了,瞳孔中射出一道冰冷的視線,望著許文靜,“本官熱情相邀軍師吃頓便飯,您不領情也就罷了,為何話裏還透著一股子言外之意?”

許文靜颯然一笑:“曹大人別誤會,本官隻是在想一個問題,上半年軍督大人撥發了六十萬石賑濟糧,

按理說有了這批糧草,足以控製災情繼續擴大,可為何本官自來到隸元後這災情非但沒有半點好轉,反而愈發的嚴重了呢?

所以本官想問問曹大人,這批糧草到底用在什麽地方了,還請您一定如實相告……”

“本官怎麽會知曉!”曹聰立馬矢口否認,“本官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郡守而已,賑濟糧款的大事都歸侯龕侯刺史管轄,你若有疑問為何不去問他呢?”

許文靜搖搖頭,從衣袖裏摸出一個橘子,一邊剝皮一邊說道:“可是本官記得六十萬石糧食運抵隸元之時,曹大人似乎也去驗收了啊,怎麽能說對這筆糧草去向不知情呢?”

曹聰說道:“下官前去驗收糧草不假,但驗收完後就都被侯刺史給運往豐州城了,剩下的自然是不知曉了,何況已經過去四個多月,下官如何記得那麽清楚……”

許文靜將一塊橘瓣塞入口中,邊嚼邊說道:“看來曹大人的記性很差啊,六十萬賑濟糧都會遺忘,這樣吧,本官就替你回憶回憶,左都尉,把送與曹大人的見麵禮先奉上吧……”

左朔聞言,捧著木盒來到桌前一放,冷冷地說道:“曹大人,這份禮物你不妨親自大開看看,是咱軍師大人意外獲得的寶貝……”

曹聰眉頭一皺,緩緩打開了盒蓋……

“啊……”

當木盒內的東西呈現在曹聰眼前時,他連同身後的侍女管家齊齊驚呼一聲,尤其那個侍女嚇得是花容失色,麵色慘白,一下癱坐在了地上。

卻見木盒內擺放的,是曹淺那顆血淋淋的人頭……

“來人啊,將這群人都給我拿下~”

反應過來的曹聰,立馬衝門外大聲呼喊起來。

接下來,府廳外立刻衝進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但曹聰定睛看時,早已嚇的是渾身顫抖不已。

來人不是郡守府的士兵,而是許文靜所帶來的遠東軍。

“你,你想幹什麽?莫非,想要造反不成?”曹聰指著坐在客椅上,一臉從容的許文靜問道。

許文靜又往嘴裏塞進一片橘子,起身對曹聰說道:“曹大人,忘記告訴你了,這郡守府在本官進屋時,就已經被控製了,

至於造反?大周朝廷已經把北地八省最高軍政指揮權交給了軍督大人,而你卻忤逆他的意思私吞賑濟糧草,到底誰在造反?

曹聰啊曹聰,人貪一些並無過錯,錯就錯在你分不清什麽該貪,什麽不該貪,我許文靜自認為也很貪,但那些救命的糧草,我是一粒都不會去貪!

可你們這群豬玀倒好,不單開始貪墨軍督府的賑濟糧草,居然還貪的一粒都不給災民?簡直就是群畜生不如的東西!”

許文靜嘶聲罵的曹聰是敢怒不敢言,他萬沒想到的是,這個軍師手段如此雷厲風行,從他進屋到現在也就半個時辰不到,就直接反客為主了。

“本官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說出整個隸元有多少人貪墨了這批賑濟糧,都給本官好好寫下來!”許文靜吃著橘子問道。

“下官還是那句話,不知道……”曹聰憤恨地望著許文靜說道,“軍師,本官要去冀州麵見軍督大人,要讓他為今天的行徑做一個合理的解釋……”

許文靜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看來曹大人的記性真的很差啊,那本官就再幫你一把,好好回憶回憶……”

說著,卻見曹聰一家二十多口嫡親都被一群士兵押到了府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