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不免之夜

……

當夜,宋嫣然安排好各人的住處後,劉策和薑若顏分別被薑潯跟史雲瀾叫到自己的房間內。

薑潯認為,有些事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也是時候讓這兩個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也許他們知道後一時間會難以接受,但二老相信時間一久他們都會認同自己身份的。

史雲瀾房間內……

“娘,你這麽晚還不歇息麽?”

“顏兒,把門關上,為娘要跟你說件大事,你要有所心理準備……”

見母親一臉鄭重的神情,薑若顏依言將房門帶上,隨著她進入內屋。

猛然間,她看到屋裏還坐著一個女人,正是白天見到的那個顧氏,不由讓她臉上浮現凝重之色。

史雲瀾拉著薑若顏的手來到戰戰兢兢的顧氏跟前,爾後退到一側,正色說道:“顏兒,跪下,拜見你的親娘……”

薑若顏聞言,滿臉震驚的望著史雲瀾:“娘,你方才說什麽?”

史雲瀾說道:“顏兒,坐在你眼前的女人顧氏,就是你的生母,而我隻是你的養母,今日你們母女團聚,趕緊給你娘跪下磕頭。”

……

此時的劉策書房之內……

薑潯將幾位薑家名人的牌位擺列整齊,而劉策一直站在邊上,沒有半點上前幫忙的意思。

等薑潯差不多擺完的時候,才回過頭對劉策指著那些牌位說道:“這些都是我薑家各代極富名望的族人,他們的牌位本是供奉在祠堂之上的,

這一次我特意將他們請來放在這兒,我想讓你給這些長輩們磕個頭,跪下吧……”

聽完薑潯的描述,劉策卻依舊不為所動,隻是瞟了那幾張牌位一眼,就對薑潯說道:“嶽父大人,小婿的脾性您又不是不知道,不會輕易給人下跪,還請你收回成命……”

笑話,讓自己下跪?那是斷無可能的,別說這幾個牌位,就算把他們的魂魄請來,也絕對不會慫的跪下。

不想,劉策的話引起薑潯極其的不滿,他嘴角抽搐著跟劉策說道:“聽著,這些薑家的列祖列宗有資格值得你屈膝,我命你即刻給他們跪下!”

“辦不到!”劉策當即拒絕道,“嶽父大人,小婿不會莫名其妙的給人下跪,更何況是幾個牌位,當然逝者已矣,祭拜他們倒也並無不可,隻是如果以祖宗名義讓小婿跪下,萬萬做不到!”

“臭小子我沒跟你開玩笑!”薑潯眼神頓時變得極其嚴厲,“這些薑家的祖宗也是你的祖宗,今日你必須得給他們跪下!”

劉策眉頭一皺:“還請嶽父告訴我一個合適的理由,否則小婿絕對不會下跪,如果嶽父不願意告之,那還請將這些薑家的牌位重新收起。”

薑潯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本來我是不打算和你說這個事的,但事情發展到如今這種地步,卻又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了……”

話畢,卻見薑潯對著這些薑家祖宗牌位跪下,自言自語地說道:“薑家列祖列宗在上,天可憐見,讓我薑潯有生之年能尋回四子薑睿,今日,不孝子孫薑潯就讓四郎薑睿認祖歸宗……”

身後的劉策聽著薑潯說著一堆自己聽不懂的話,臉上神情頓時凝的更重了。

良久,薑潯回頭對劉策說道:“劉策,今日老夫就告訴你實情,你就是我薑潯失蹤多年的孩子,四郎薑睿……”

……

“不,我不接受,娘你在騙我對麽!”

史雲瀾的房間內,得知真相的薑若顏顯然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一把抓住史雲瀾的手,連聲追問道。

而顧氏卻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對與眼前自己這麽一個優秀的女兒,她是萬分的痛心。

史雲瀾拍著薑若顏的手說道:“顏兒,顧氏真的是你的生母,以後你要好好孝順她,知道麽?”

薑若顏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一般:“娘,女兒到底做錯了什麽?讓你要將女兒拋棄,不認女兒了?我改還不行麽?”

史雲瀾鼻子一酸,哽咽地說道:“顏兒,娘哪裏不認你了?隻是顧氏才是你的生母,你和她相認,娘也還是一直將你當自己女兒看待的啊……”

薑若顏望著顧氏,又望向史雲瀾,忽然一把推開史雲瀾,邊後退邊說道:“我不接受這個事實,也就是說劉策才是娘的親生骨肉,我就是別人不要的野孩子?

這二十多年來,我享受的一切本來是該屬於劉策的?天哪,娘,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麽?”

顧氏一把從椅子上直起,對薑若顏說道:“冰燕,你……”

“住口!我不叫冰燕,我是薑家的人,我叫薑若顏!”薑若顏憤恨的讓顧氏閉嘴,阻止他說下去。

顧氏聞言,掩麵哭泣,猛地跪在薑若顏麵前:“我知道,我不配做你母親,冰燕,我也不乞求你能原諒我,隻要見你活的好好的,也就知足了……”

薑若顏無力的坐在圓桌前的椅子上,看著跪在地上的顧氏,不知該說什麽好。

她好不容易盼來與家人的團聚,不想盡然會是這種結果,自己不是薑家的人,隻是利益交換的籌碼而已,區別是劉策命不好,嚐盡人間冷暖,而自己卻心安理得的霸占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這如何讓自己接受?

“顧夫人,快起來,不能跪!若顏,快扶你娘起來,哪有娘親給自己女兒下跪的?”

史雲瀾上前去攙扶顧氏,又不住勸薑若顏,然而無論顧氏還是薑若顏都是依舊一動不動。

隻見顧氏搖頭拒絕了史雲瀾的攙扶,對薑若顏說道:“冰燕,我自知對不起你,事到如今,我也隻能給你賠罪了……”

說著,顧氏向薑若顏不停的開始磕頭告罪,薑若顏見到這一幕也隻能以淚洗麵,冷眼看著她沒有半點阻止的意思。

這可苦了史雲瀾,她用力想將顧氏從地上扶起,泣聲說道:“使不得,顧夫人,起來再說,你可是顏兒的生母啊,顏兒,別愣著了,快把你娘扶起來,她身體本就不好……”

薑若顏抹去眼角的淚水,起身對來到顧氏跟前,一甩左手袖臂負於背後,對她說道:“起來吧,我是絕對不會認你當我娘的,我娘叫史雲瀾,我沒有你這樣一個拋棄自己子女的母親!”

“顏兒,怎麽跟你娘親說話的?”史雲瀾見場麵似乎開始失控,薑若顏居然說出這種冰冷刺骨的話,也不由加重了語氣責備道,“當年你娘也是生不由己,如何能怪她呢?”

薑若顏對史雲瀾說道:“娘,這些年都是你在養我疼我,我隻認你是我娘,我是薑家的子女,這麽一個陌生的女人想要認親,恕我絕對無法接受!”

說完,薑若顏瞥了顧氏一眼,轉身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去,史雲瀾想阻攔也已來不及了。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這是老天給我的報應啊……”顧氏哭的是泣不成聲,不停的自責。

……

“嶽父大人,你的故事講完了?”

“這不是故事,你真的是我薑潯失散多年的兒子,不然,這次族人為何會興師動眾來到遠東見你,又對你占據遠東七省的事既往不咎呢?四郎,認祖歸宗,恢複薑姓吧!”

書房內,劉策出乎意料,一臉平靜的聽完薑潯的話,最後隻是抱以一個淡淡的微笑,至始至終臉上神情都沒有半分變化,急的薑潯是差點要跳腳。

劉策聞言,來到書桌前的牌位前,發出一聲冷笑:“如果五六年前,我知道這個真相也許會欣然接受,

但現在,我隻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可笑的故事而已,你們是如何斷定我就是薑睿的?”

薑潯說道:“你左邊肩胛上有個梅花胎記,還有,你我之間的血液相融,我斷定,你就是我薑潯一直苦苦尋找的四郎,對了,還有這個……”

隻見薑潯從懷裏摸出一塊嬰兒裹布,上麵繡有一個紅色的“睿”字。

“這是我從蘇州城外那間你曾待過的寺廟內尋來的,你就是我兒子薑睿,四郎……”

劉策揮手止住薑潯說下去:“抱歉,嶽父大人,興許一切都是巧合,身上胎記相同的人比比皆是,

你手上的胎布也隻能說明你兒子也許和我待過同一個寺院,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解釋,隻能說是巧合而已……”

薑潯急道:“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承認麽?四郎,認清現實吧,你身上流的就是我薑家的血……”

劉策聞言,閉目捏緊拳頭,深吸了一口氣……

再睜眼時,他踱步向門外走去,在經過薑潯身邊時,對他說道:“嶽父大人,時候不早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睿兒……”

見劉策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薑潯忍不住喚了他一聲。

劉策聞言,停下叫步,眼神變得是堅定無比:“嶽父大人,對與這件事,我隻能以一句話來回複你,

薑睿是劉策,但劉策,不是薑睿,他們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說畢,劉策大步踏出了書房大門,留下薑潯一臉苦惱的愣在原地……

一出書房門,卻見薑若顏捂著臉從長廊內跑來,劉策見之,知道她此刻肯定也得知了真相,立刻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劉策……”

當劉策在長廊半道截住薑若顏的時候,她不顧一切撲入他的懷中,泣聲抽噎起來。

劉策靜靜地輕撫著懷中妻子的哭泣,無聲的哀歎了一聲,望著掛在半空中的半輪明月,心道:看來今夜,注定是個不免之夜,這個打擊對若顏來說,怕是前所未有吧?

劉策畢竟靈魂不屬於這個世界,隻不過占據了在戰場上被嚇死的原主人,相對薑若顏而言,精神意誌自然要強硬的多,這種荒誕的事根本不會對他造成多大影響。

劉策隻有一個,獨一無二,任何人都休想改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