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歲月

……

“軍督大人,是……奴家……”

房間內響起一陣女子的輕聲細語,劉策借著房內燭光定睛仔細望去,才發現是薛如鳶提著一壺茶水候在外屋,這才放下心來收起了軍刀。

“薛姑娘,你這麽晚了,有何要事麽?”劉策問道。

薛如鳶緩緩來到內屋,將茶壺放在桌上,倒了一杯溫水,皓齒輕泯:“軍督大人,奴家知道今日您很累,這是奴家特意為您煮的安神湯,飲下後能讓你睡的更安穩些……”

劉策聞言,起身向桌案前走去,等靠近剛要去取茶杯,神情不由一呆。

卻見薛如鳶身披一件粉色薄紗輕衫,內中雪色的小衣和凝脂般的肌膚若隱若現,還散發著一絲沐浴過後淡淡的清香……

這裝束也實在太過清涼了,尤其在這房間內,氣氛是說不出的曖昧尷尬。

“辛苦薛姑娘了……”

劉策不動神色的別開眼去,接過杯子向薛如鳶謝過後,坐在一旁猶自喝著安神湯。

而薛如鳶此刻也在小心翼翼打量著劉策,雖然劉策身上裹著睡袍,但那特有氣息,還是讓她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強忍住要撲上去的衝動。

“軍督大人,你餓不餓?”薛如鳶又問道,“如果你餓的話,正好奴家也備了一些點心,你……”

劉策搖搖頭:“薛姑娘,你這麽晚到在下房間,有什麽要事麽?”

薛如鳶聞言,緊張的說道:“軍……軍督大人……奴家……奴家……”

劉策眉頭一凝,對薛如鳶說道:“如果薛姑娘是專程送茶湯而來,那在下就先謝過,

天色不早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萬一被人知曉,難免會起閑話壞了薛姑娘名譽,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薛如鳶微微一怔,聽著劉策所下“逐客令”,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欠身對劉策說道:“那,軍督大人,您早些安歇,奴家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嗯……”劉策淡淡的應了一聲。

薛如鳶緩緩向屋外走去,就在她要踏出房門的一刹那,鼓起勇氣回頭輕聲說道:“軍督大人,你……是不是嫌棄奴家,覺得奴家很髒?”

劉策不解的問道:“薛姑娘為何會問出這種話?在下從未這樣想過……”

薛如鳶神色十分黯然:“軍督大人,奴家受過這種非人折磨,身心都已千瘡百孔,早已不可能被世人所能接納,

就連自小托付的另一半也是這樣待奴家……說實話,奴家好幾次萬念俱灰下,想到輕生,但,奴家真的沒那份勇氣啊……”

說話間,薛如鳶身子微微止不住顫抖起來,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絲綢裙擺。

“要不是幸得軍督大人和宋夫人收留悉心照料,奴家是絕對不可能活到現在的,奴自知已非清白完璧之身,而且還得了這怕見生人的心病……

也不敢奢望能期許些什麽,隻是,隻是……”

眼淚止不住的從薛如鳶眼眶落了下來,大概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她臉上寫滿了恐懼,縱使現在是夏季,似乎也感到了一層刺骨的寒意,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劉策一言不發,靜靜望著薛如鳶,她明眸皓齒,麵似嬌娥,單說容貌,其實薛如鳶一點都不輸給薑若顏。

隻是命運的戲弄,讓薛如鳶失去了那股子本該有的自信和傲氣。

薛如鳶哽咽著抹去臉上淚水,對劉策點頭說道:“軍督大人,讓您見笑了,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安歇,奴家先退下了……”

說完,薛如鳶遠低頭欠身,捂著嘴轉身向屋外步去。

“等等……”

薛如鳶輕足未曾邁出大門半步,劉策的聲線在她耳邊回響而起,登時停下了腳步。

卻見她身後的劉策起身來到擺放臉盆的架子前,取過毛巾放到內中擰了一把,然後走到薛如鳶身前,沉聲輕道:“轉過身來……”

薛如鳶緩緩轉身,淚眼朦朧望著近在咫尺的劉策。

劉策將打濕擰幹後的毛巾輕輕貼在薛如鳶臉頰,仔細替她擦拭留下的淚痕。

薛如鳶這時隻覺得自己仿佛被電擊了一下,一股久違的暖意慢慢從心底升起籠罩了全身,感受著劉策的關心,這一刻她止住了顫抖的身軀,不再感到害怕和孤單了。

等確定薛如鳶臉上淚痕被擦幹後,劉策歎口氣:“沒頭沒腦的說完這些,臨了還不知道你到底想說的是啥,真的隻是來送湯茶這麽簡單?”

“軍督大人,奴家……”

對與劉策關懷備至的姿態,薛如鳶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麽,隻是猶自低著頭,擺弄裙擺的手握的更緊了。

劉策默默注視了薛如鳶一陣,緩緩從她身邊經過,當敞開的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她心跳也跟著加速,呼吸也開始有些紊亂。

將門栓合上後,劉策望了眼正愣在原地的香影,輕聲說道:“薛姑娘,進屋坐下詳談吧……”

“嗯……”

薛如鳶輕輕應了一聲,跟著劉策來到內屋的圓桌邊。

等她落座後,劉策親自提茶倒了一杯放她跟前:“雖說現在這天是很熱,但晚上還是有些涼意,你穿成這樣,小心別染了風寒……”

薛如鳶聞言俏臉一紅,低著頭不敢直視劉策,隻是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紗衣,捧著茶杯緊張地說道:“抱歉,軍督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是……”

劉策向她身邊湊近了一些,一雙虎眼緊緊盯著薛如鳶,嘴角揚起一條弧線:“抬起頭來,看著我……”

薛如鳶依然抬頭,與劉策四目相對,剛欲開口,就聽瞳孔中的男人又開口說道:“薛姑娘,這麽晚找本軍督應該不是隻送茶湯這麽簡單吧?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什麽企圖?”

薛如鳶顫聲說道:“軍督大人,你不要誤會……奴家決沒有什麽企圖……隻是……隻是……奴家有些關心你罷了……”

不想她話還未說完,就感覺一雙大手抓住了自己左肩,下一刻身體不受控製的被帶起,未等反應過來,已被劉策攬入了懷中。

“這樣感覺好一些了麽?”劉策對躺在自己懷中的薛如鳶說道,“其實你今天這麽莫名其妙來找我,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軍督大人,我……”

當再一次躺在劉策懷中的薛如鳶,在滿麵含羞的同時,心裏也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這麽多年以來,薛如鳶一直都活在曾經的陰影之中,雖然生活安定下來了,但那段不堪的歲月依舊如同夢魘般伴隨著她,好幾次都在夜深之際從噩夢中驚醒,毫無半點安全感可言。

如今,被劉策攬在懷裏,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充斥著自己的身心,這一刻,她不再感到害怕,也不再感到迷茫。

下一刻,她主動將臉貼在劉策胸膛上,感受那朝氣蓬勃的心髒跳動和炙熱的體溫,一雙玉臂情不自禁的挽上他的腰,頜上了美眸,貪婪的享用這份久違的安寧。

劉策沒有阻止薛如鳶的動作,隻是輕撫她的秀發,柔聲問道:“今晚還打算回去麽?”

薛如鳶依舊閉著雙眼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環與男人腰際的手更緊了些。

她現在什麽都不顧了,薑若顏反對也好,世人成見也罷,統統都拋諸腦後,隻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呆在一起,哪怕隻有短短一瞬間也心滿意足了……

明白薛如鳶的意思後,劉策也就不再克製……

當夜,總督府的內庭格外寧靜,某一處房間卻又顯的格外熾熱。

……

清晨,天剛微亮……

薛如鳶悠悠醒轉過來,這一夜,她沒有再做噩夢,睡的是格外踏實。

甫一轉身,卻見劉策正側臥著,單手枕著頭望著自己。

薛如鳶起初一驚,但隨後回想起昨夜那一幕幕,頓時麵帶羞澀,輕聲嘀咕道:“軍督大人,奴家打擾你休息了……”

劉策沒有說話,嘴角始終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自己也沒料到,薛如鳶這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柔弱女子,昨夜居然會這麽瘋狂,要不是自己體魄強健,怕是未必能頂的住她的“攻勢”。

不過,這種感覺也挺不錯的,並不讓他反感。

良久,劉策才伸手輕點了下她的鼻尖,笑著說道:“你說,發生了這種事,本軍督該如何處理好呢?”

薛如鳶口吐幽蘭:“軍督大人,奴家不求什麽名分,隻求你能經常陪陪奴家就好了,

奴家隻有在你身邊,才不會感到迷茫害怕,你不嫌棄奴家的過去,奴家已經是萬分感動……”

劉策撫摸了下薛如鳶的俏臉,淡淡地說道:“你身上遭遇的一切並不是你的錯,從今往後就跟在本軍督身邊,隻要有本軍督在,絕對不會再讓你置身那種生不如死的遭遇……”

“嗯,奴家相信軍督大人……”薛如鳶用力地說道,“此生能跟在軍督大人身邊,奴家也是心滿意足了……”

劉策回頭望了眼窗戶縫隙射進的陽光,又說道:“天亮了,你再睡一會兒,本軍督去打水……”說著劉策掀開蓋在身上的薄毯。

薛如鳶聞言忙直起身子說道:“軍督大人,這種事讓奴家來就行了,你且再休息一下……”

“這麽快就不聽話了?”劉策邊收拾身上衣物,邊對薛如鳶說道,“讓你歇著你就歇著,不要想那麽多。”

聽著劉策看似霸道,實在關心的話語,薛如鳶心裏一陣悸動,也就自然不再說什麽,乖乖按吩咐躺好,看著劉策拿著臉盆步出了屋外。

等劉策離開後,薛如鳶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的笑意,沉浸在昨夜的氤氳之中。

她本以為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不想跟自己所愛的人結合,整個過程是這般自然美妙,讓她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薛如鳶知道,自己昨夜的那番大膽嚐試,結果定會遭遇薑若顏的強烈反對,但她已經顧不了這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