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劉澈

……

五月十三,永安城,軍督府內庭……

“嗷嗚~”

薑若顏躺在舒適的臥榻上,抱著懷中的男嬰,看著他那雙明眸圓溜溜的盯著自己,還不時發出笑聲時,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這就是自己的兒子,劉澈,是自己和劉策所生的孩子。

體會到人母的情懷,薑若顏是感慨萬千。

“澈兒,你將來一定要和你爹一樣,做一個頂天立地,不被陳規所限的好男兒,娘會給你創造最好的條件將你撫養成才,將來你可千萬不要讓為娘失望啊……”

薑若顏將劉澈的粉嫩的小臉貼在自己麵頰上,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嗷嗚~”

小家夥感受到母親的氣息,輕輕叫喚兩聲後,更加歡快的笑了起來。

隨身侍女璿兒看著薑若顏母子辛福的樣子,眼中陰霾一閃而過,隨即靠上前望著薑若顏懷中的劉澈,笑著對薑若顏說道:

“夫人,你看小公子多可愛啊,等軍督大人回府見到小公子的模樣,一定會愛不釋手呢,算算日子,軍督大人應該快回來了吧,都三個月了……”

薑若顏聞言,體貼地說道:“夫君一向為公事操勞,我這當妻子的理該體諒他,不該再去給他添麻煩……”

璿兒眨著眼睛說道:“是啊,其實小公子好有福氣呢,軍督大人眼下忙裏忙外,所作一切還不是為了小公子麽,

等他長大後,就能繼承軍督大人的家業,成為人上人,讓無數人羨慕呢……”

“不許胡說……”薑若顏微微嗔怒,對璿兒說道,“你這話對我說倒是無妨,但要被府裏其他人聽到的話,還以為是我教唆的,傳出去怎能安寧,

如今夫君正為整個天下太平而忙碌,我不想再讓他為內府的事煩惱操心,你可千萬不要再添亂了,明白麽……”

璿兒立馬道歉:“夫人,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絕不會在府內亂嚼舌根的……”

“嗯……”

薑若顏輕輕點了點頭,繼續輕拍著自己孩子的身體,小心翼翼的哄著。

璿兒見此,又小聲說道:“可是,夫人,你也別怪奴婢亂說,你看這府裏,小公子是軍督大人唯一的骨肉,以後這偌大的家業不由他繼承,又有誰能繼承呢?”

薑若顏惱怒的瞪了她一眼,剛要開口訓斥幾句,卻聽璿兒繼續說道:“夫人,不是我說,你看隔壁宋夫人,與軍督大人成親也有一年多了,這肚子一直都沒有動靜,

奴婢記得軍督大人也沒少在她房間過夜,不是奴婢心眼壞,準是她自個兒肚子不爭氣,才沒有給軍督大人添下一兒半女……”

“璿兒,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薑若顏鄭重對璿兒說道,“二夫人同樣是軍督大人的紅顏知己,也是陪著軍督大人一路走到一起的,

我不希望你對她有任何成見,也不希望你再在背後說半句宋夫人的壞話,軍督府內庭不穩讓夫君如何能專心處理公事?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懂得分寸,你明白我所說的話麽?”

璿兒忙點頭說道:“夫人放心,奴婢自有分寸的……”

薑若顏還真沒有那種到喪心病狂想要致宋嫣然與死地的程度,好幾次偷偷往她的飯菜裏準備下毒時都放棄了。

有幾次明明已經在她茶點裏放了毒,眼看宋嫣然就要服下的時候,都半途被她製造各種巧合打斷了。

說到底,薑若顏並不是惡人,她內心是不願看到宋嫣然死的,本性依舊是那個善良的千金豪女,隻是出於嫉妒才會犯渾。

如今看到自己兒子出世,更加下定決心要給他做個榜樣,絕對不能讓他長大以為自己母親是個歹毒的女人,曾經毒死父親所愛的女人……

這時,房間外響起一名侍女的聲音:“夫人,若茜小姐和薑公子前來求見……”

薑若顏聞言,立馬說道:“原來是堂哥和堂妹來了,快讓他們進來,我隨後就來,速速替我梳妝更衣……”

說著,薑若顏將劉澈遞給璿兒,然後從臥榻上起身,在幾名侍女的服侍下,坐到梳妝台前打扮起來。

當薑若顏梳妝剛過一半的時候,又一名侍女前來稟報:“夫人,府外有人來找璿兒姐……”

璿兒正抱著孩子,聞聽府外有人找自己,忙對侍女問道:“是我父親還是哥哥找我?就說我沒空,還要照顧夫人跟小公子呢……”

侍女搖搖頭:“不認識,這個人我們都不曾見過,隻是他說無論如何都要見璿兒姐一麵,不然不肯走……”

薑若顏說道:“璿兒,府外既然有人找你,那你就去見見吧,興許是你什麽遠房親戚或情郎呢?”

璿兒忙搖頭說道:“夫人說笑了,奴婢怎麽會有情郎呢?而且奴婢出身卑微,怎麽可能會有什麽遠房親戚呢?”

薑若顏照了照鏡子,確定自己神色端莊靚麗後,側頭對璿兒說道:“將澈兒交給奶娘吧,先去見見是啥人……”

璿兒想了想,便將劉澈交到奶娘手中,然後和薑若顏鞠了一躬,欠身說道:“既然夫人應允,那奴婢就去見上那人一麵,奴婢馬上就回來……”

“去吧……”薑若顏點了點頭。

……

璿兒快步來到後院門外,向四周望去,卻空無一人,向門口的家丁詢問也沒得到答案,頓時有些狐疑,還以為有人在惡作劇,剛準備回屋。

“是璿兒姑娘麽……”

就在這時,牆角處出現一個身穿粗布麻衣邋裏邋遢,拄著拐杖,年約三十歲的青年,笑著跟璿兒打著招呼。

璿兒望著那男人,眉彎一皺,問道:“你是何人?找我所謂何事?”

那男人笑著說道:“璿兒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在下是定州的賀鬆延,還記得不?一年前你來過我家做客,仔細想想……”

“賀鬆延?”

璿兒嘴裏嘀咕了幾聲,忽然雙眼瞪的大,露出一臉懼態,顫聲說道:“你……你怎麽……”

賀鬆延嬉笑著說道:“璿兒姑娘想起來了?這裏不方便說話,那邊有個茶攤,正好我嘴巴有些渴,不如賞臉一起喝碗茶可好啊?”

璿兒緊張的望了門口兩名家丁一眼,笑著對他們說道:“這位是我以前的朋友,多時不見,容我去跟他說幾句話,萬一夫人找我,就請兩位小哥幫忙回稟一聲。”

得到兩名家丁的首肯後,璿兒跟著賀鬆延來到了不遠出的茶棚。

“茶博士,兩碗粗茶……”

一落座,賀鬆延就要了兩碗粗茶,態度是極其的愜意囂張。

等茶博士上了茶候,賀鬆延端著茶碗開始仔細打量起璿兒,良久才開口歎道:“嘖嘖嘖,一年多沒見,你是越發的嬌貴了,這身上穿的都是價值不菲的絲綢繡衣吧?

日子過的不錯啊,都到了軍督府給一品誥命夫人當了貼身丫鬟,哪像我啊,至今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隻能四處顛沛流離……”

“你到底想怎麽樣?來找我有何事?”璿兒略帶憤怒地說道。

“嗬嗬……”賀鬆延喝了一大口茶,冷笑兩聲,對璿兒說道:“你現在倒是風光無限,穿金戴銀,出落的跟個大家小姐一樣,

再看看我,這條腿也是為你瘸的,你害的我家破人亡,這一年來我可是天天都在找你呢……”

璿兒眉頭一皺:“都過去這麽久了,你還想怎麽樣?”

“怎麽樣?”賀鬆延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我淪落到了今天,你還跟我說想怎麽樣?難道當初就沒有一點愧疚麽?

當年為了娶你過門,我背著我爹將家裏的田地都賣了,還借了高利貸當嫁妝,想把你風風光光娶過來,

結果呢?新婚當夜你拿著錢和你的家人跑的是無影無蹤,害的父親為此被我活活氣死,債主把我的腿打斷,又搶走了房契,至此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

真沒想到,你居然會是這麽一個騙子,將我全家害的那麽慘,好在老天有眼,總算讓我找到了你……”

“你,你想怎麽樣?”璿兒緊張的說道。

賀鬆延笑道:“怎麽樣?看你這騙子日子過的這麽舒心我非常的不爽,你得補償我的損失。”

“你想訛錢?別做夢了!”璿兒當即回絕道,“都過去這麽久了,你說的話誰信?”

“是麽?”賀鬆延冷笑一聲,從懷中拿出一封信說道:“這是當初你我之間的婚約契書,上麵可是有你的親手按印的,如果你不給錢,我會將它交給衙門去告你騙婚,到時我看你還如何收場!”

“你要多少錢?”

璿兒沒想到那封婚書居然還在賀鬆延手中,不由更加緊張起來,如今她的身份和地位在軍督府是絕對不能有半點汙點存在的。

賀鬆延聞言,收回婚書,伸出一個手掌說道:“不多,先拿五十塊銀元,我都好幾天沒有地方住了……”

“五十塊銀元?”璿兒震驚地說道,“你知道我一個月也才四塊銀元。”

賀鬆延笑道:“我都打聽過了,你家人在永安城裏都置辦了宅子,那宅子怎麽看都不會少與三百塊銀元,

看樣子你在軍督府的地位不低,先問你要五十塊銀元並不過分,當然,你要不肯給的話,我也不勉強,大不了到時讓衙門來處理,

相信軍督大人那秉公辦事的態度,定會讓你身敗名裂,你們全家都等著下大獄吧……”

璿兒仔細想了想,最終選擇了妥協:“好,五十塊銀元我給你,但你必須把那婚書給我……”

“想的到美……”賀鬆延冷哼著說道,“我爹一條命和我的一條腿以及我的家業可不值五十塊,還有,這一年來我的痛苦得讓你加倍償還,總之這輩子我是吃定你了,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