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九此事不容商量

……

行在平京城街道之上,劉策一行人被遼東貴族的簇擁著向壽昌宮走去,街道兩側隨處可見排列整齊的百姓,從麵色觀察,顯然都是由金自在和蔡賢刻意安排取悅劉策的……

李世芳跟在劉策的車攆後麵,手牽著馬,特意壓低頭顱,將臉上的屈辱和憤怒深深掩埋起來。

經過四條街坊,劉策一行人最終行至壽昌宮,進入大殿後,他直接坐到了屬於李世芳的位置上,金自在和蔡賢連忙率領百官給劉策跪拜行禮,姿態是十分的標準。

等百官起身後,劉策舒展了下手臂,掃視了眾人一眼,沉聲說道:“這次本軍督來遼東巡視,所謂何事,想必大家也有所耳聞了,說實話,本軍督對遼東現在的局勢非常不滿意!”

邊上的翻譯,準確的將劉策的話傳給了壽昌宮內所有的士紳,頓時讓他們的臉色十分難堪。

劉策頜眼繼續說道:“遼東境內,到處都是叛軍,時刻威脅著各地治安秩序!境外,斯拉夫和肅慎兩個異族部落時刻南下襲擾邊郡!

所以,本軍督想問問你們,對於這樣的情形!你們到底該怎麽把這些亂軍平定下去?先從這叛亂說起吧,你們誰來告訴本軍督,這個問題如何解決?”

翻譯的話再次傳入士紳官僚的耳畔後,相互之間小聲嘀咕了一陣,一時間沒人敢站出來跟劉策對話。

“怎麽?你們都不說話是麽?”劉策麵色陰沉地說道,“既然你們沒辦法,要你們這群廢物何用?不如全都摘下頭上的烏紗,貶為庶民自謀生計去吧!”

金自在聞言,忙對劉策拱手說道:“啟稟軍督大人,遼東各地叛亂皆是因為當地百姓沒有活路才不得已而為之,下臣建議還是當以招撫為上……”

“招撫?嗬嗬……”劉策冷眼凝望著金自在,輕聲一笑,“那敢問金議丞打算如何招撫?站在高處大聲一呼,他們就都會聽你的話偃旗息鼓麽?”

金自在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回複道:“軍督大人,下臣的意思是,給予那些參與叛亂軍民足夠的衣食,讓他們生活安定下來,久而久之這叛亂自然也就平息了……”

劉策點頭說道:“金議丞說的好啊,給予叛亂軍民足夠的衣食,那麽請問這衣食從何而來?那是需要用來錢解決的,敢問這筆錢從誰地方出?”

金自在喉結滾動了下,躬身回道:“回稟軍督大人,下臣打算增收遼東的稅款,從每戶百姓身上多抽四十文錢的稅用以招撫叛亂的軍民……”

“是麽?”劉策單手枕頭,眯著眼盯著金自在,“聽聞這遼東的人頭稅都收到三十年以後了,他們還願意繳稅?”

金自在說道:“遼東的百姓願意為了自己家人能好好生活付出所有,況且四十文並不多……”

“那要是那些交稅的百姓也反了呢?”劉策反問道,“你是不是又打算再收一筆人頭稅去招撫他們?如此惡性循環,怕是遼東會比現在更亂!”

“軍督大人息怒,下臣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金自在嚇得趕忙拜了下去,把臉貼著手背處,顫聲對劉策說道。

“哼……”劉策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金自在,對大殿內席坐的眾人說道:“還有誰有合適提議,趕緊說出來!”

蔡賢聞言,趕忙出列對劉策說道:“啟稟軍督大人,下臣以為,該重兵鎮壓為上,這群刁民膽敢以下犯上,就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劉策一臉漠然,目不轉睛地看著蔡賢,隻看的蔡賢心頭發慌,擔心自己的提議是不是也會被劉策否決,然後如同金自在那樣被臭罵一頓。

良久,卻聽劉策開口說道:“不錯,對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就是該用兵鎮壓,那麽用兵剿賊同樣需要錢,你打算如何籌集這筆軍費?”

蔡賢聞言,頓時也跟金自在一樣傻了眼,還真沒想過軍費這個問題,因為這基本都是歸徐遼在管。

現在殿內眾人算是明白了,說到底,劉策談論這個話題的核心,就是需要錢,但這錢從何而來呢?這才是該重點考慮的問題。

劉策揮退了蔡賢和金自在,對坐下自己下方的李世芳說道:“遼王,你身為遼東的象征,難道願意眼睜睜看著遼東局勢每況愈下而無動於衷?”

李世芳聞言,低聲下氣的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本王對遼東局勢也是深感憂心,隻恨自己無能為力,無法為遼東局勢分憂……”

“一句無能為力就可以推脫自己的責任了?”劉策語氣一嚴,“堂堂藩王都這種態度,這遼東難道還能有太平的一天?你跟本軍督說說,怎麽個無能為力了?”

劉策的語氣異常嚴厲,訓斥李世芳如同在訓條狗一樣,真的是一點情麵都不給。

這種態度不單讓大殿內的官紳頗感詫異,就連葉胤也是眉頭緊蹙,暗道這一點都不像劉策的作風,從劉策開始在城門口當眾羞辱李世芳開始,她就覺得很意外了。

以葉胤對他的了解,按說劉策再厭惡一個人,隻要雙方臉皮沒撕破,都會虛與蛇委一番,可是今日的情形卻完全顛覆了這種認知。

李世芳再怎麽說也是遼東本地的貴族,代表的是高級階層,見到劉策時也沒有失禮之處,但劉策卻是處處咄咄逼人,不由讓她心中起了疑心?

李世芳低著頭咬牙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還請您示意本王該如何去做?隻要力所能及的地方,本王絕對不會推脫……”

“那就好!”劉策當即大聲說道,“本軍督想請遼王把剿匪的軍費湊齊了,不多,就七百萬兩!做的到麽?”

李世芳眉頭一皺,拱手回道:“軍督大人,本王沒那麽多錢啊……”

“堂堂遼王久居此地,享受了多年富貴,對了,你不是說你們驪國立朝有八萬載麽?難道區區七百萬銀子的軍費都湊不齊?”劉策大聲質問道,“還是說你遼王根本就不願意看到遼東局勢穩定,希望它繼續這麽惡化下去?”

這番話說的是冠冕堂皇,讓李世芳和殿內的眾臣心中萬分的惱怒,恨不得衝過去將劉策撕成碎片。

李氏王朝的國庫早就被徐遼搬空運到了軍督府內,各處礦場也都被遠東軍給占據著,遼東的整個經濟命脈都歸你掌控,居然還會當眾說出這種話來?拜托你能不能要點臉。

至於八萬載國祚,那是閑時自我安慰而已,你居然也會當真?八萬載前這片土地到底有沒有人,是不是猴子都還不知道呢……

當然,這番話大家也隻在心裏吐槽,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當著劉策的麵說出來,除非嫌命太長。

不過,現在別說讓李世芳拿出七百萬兩銀子,就算七百兩估計都拿不出來。宮廷的費用都有徐遼的將軍府供給,每年十萬兩銀子和一萬石俸米,全被麗妃掌管著,自己根本就拿不到一個銅子兒,這種情況下如何讓李世芳去湊那麽多銀子?

與是李世芳愁眉不展,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並非本王不願意湊這筆軍費,實在是本王真的沒有銀子了……”

“沒有銀子了?”劉策雙眼微微一張,“是真沒銀子了,還是不願意為遼東局勢出一份力?”

李世芳忙道:“回稟軍督大人,本王真的是沒銀子了,不瞞您說,莫說湊齊這軍費,就算是本王祭祀祖宗的錢都沒有了,若軍督大人不信,可以問金、蔡兩位議丞……”

說話間,李世芳觸景生情,雙眼變的一片通紅,向蔡賢和金自在投去一抹求助的眼神,希望他們能替自己證明所言屬實。

然而,蔡賢和金自在卻十分默契的別開眼去,這倆老狐狸當然不會應聲替李世芳說話,萬一給自己招來殺生之禍,可是得不償失。

見昔日自己最器重的兩位肱骨重臣都無動於衷,李世芳隻感到渾身無力,雙膝忍不住一曲,跪在劉策跟前,哭著拜倒下去。

劉策望著李世芳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模樣,嘴裏不住發出一陣不屑地冷笑,陰沉著臉繼續說道:“遼王,看樣子你是真的沒銀子,那本軍督給你出出主意,你自己斟酌一下?”

“還請軍督大人示下……”

此刻的李世芳隻覺自己如同砧板上的肉片,任人宰割,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劉策伸出三個手指,對李世芳說道:“本軍督給你三個選擇,第一個,你就以你遼王的名義向遼東李氏宗親募集軍費……”

李世芳搖搖頭說道:“軍督大人,本王現在怕是沒這個影響力號召宗親募集軍費了啊……”

劉策冷哼一聲,望著這座壽昌宮說道:“那第二個選擇,遼王的宮殿不錯,雖然有些陳舊,但翻新一下湊個幾百萬兩還是有的,不如將這座宮殿拿去拍賣湊足征討叛逆的軍費吧……”

此話一出,滿殿震驚,這位軍督大人居然要拍賣壽昌宮,如果真的那麽做了,那簡直是驪國立朝以來最大的恥辱了。

“萬萬不可啊,軍督大人……”李世芳聞言,更是驚的是冷汗直冒,大聲祈求道:“這座宮殿是李氏祖宗留下來的,如何能拍賣啊?”

劉策麵色一沉:“那還有第三個選擇,既然前麵兩個你都辦不到,這遼王的位置也就不用坐了,從今開始李世芳削去藩王頭銜,貶為庶民,

而且,因為你在位期間碌碌無為,導致遼東局勢愈發惡劣,將發配礦場罰做苦力十年,該怎麽選,你自己看著辦吧!”

劉策那不容質疑的聲音在整個大殿內悠長回**,極大的壓迫感讓那些本官紳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