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三西夷

……

薑柏平靜的聽完上衫義隆的說辭,思索片刻,笑著回道:“你說的沒錯,於公於私的確都不該插手遼東的事,不過……”

講到這裏,薑柏手中的檀香折扇忽然展開,輕搖幾下緩緩說道:“我可不是瀛洲人,你們瀛洲人的規矩束縛不了我……”

上衫義隆眉頭一皺:“難道是我說的還不夠明白麽?遼東的事對整個瀛洲而言完全沒有半點好處,

就算你幫李世芳複國了,他就一定甘心把濟州灘割讓給你麽?更別提又莫名樹立了一個招惹不起的強敵,這不像是柏澤丸該有的作風!”

薑柏聞言灑然一笑:“也許吧,不過我還是打算挑戰一下,如果人都被規矩束縛不能動彈,那和海邊曬幹的鹹魚有什麽區別?

更何況,當初我要是按照那群隻有肌肉沒有頭腦的海盜的方式來處理問題,會有今日的柏澤丸麽?怕是早就被千刀萬剮,成為鯊魚口中的美餐嘍……”

上衫義隆說道:“城主閣下,你要想趟這渾水,沒人能阻止你,但也別怪我沒提醒你,驪國王室上下都是一群真正卑鄙無恥的小人,

百餘年前,瀛洲武田世家幫助驪國平定叛亂,還助他們擊退了大周官軍的圍攻,但結果怎麽樣相信您也定有所耳聞,

內亂外患一平定,李氏宗親就背信棄義,毒殺了武田家最勇猛的家臣,武田信隆,連帶他帶去的五千足輕衛士都被殘忍卑鄙的殺害了,

要不是當初武田家發生這等變故,現在瀛洲的局勢絕對不可能如此的動**,自此,瀛洲和驪國之間根本就沒有和解的可能,

如果城主閣下要一意孤行的話,恐怕會成為整個瀛洲的公敵,你有信心迎接整個瀛洲大名等我怒火麽?”

薑柏笑著說道:“上衫先生,我也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用這種威脅的語氣跟我說話,

如果我會受那群大名的威脅,就不會堂而皇之的在瀛洲地界建立這座南望城和他們周旋了……”

上衫義隆說道:“不錯,城主閣下手中握有各方大名急缺的資源,但,如果他們真的開始聯手,縱使與南望城勢力兩敗俱傷,想必也不是城主閣下樂意見到的……”

薑柏搖著折扇,輕聲回道:“你說不錯,兩敗俱傷的確不是我願意見到的,隻是這些世家各自為戰,你覺得他們會有多大的可能聯合起來與我為敵呢?

在利益麵前,任何規矩都是可以適時改變的,當然,上衫先生的信義我還是認同的,可惜現在瀛洲如同上衫先生您這樣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數,

隻要我隨意拋出一根橄欖枝,他們就會跟條狗一樣的跪舔起來,武田家如此,島津家也如此,當然,你上衫家也不例外哦……”

上衫義隆啞口無言,拳頭捏的死緊死緊,他承認薑柏所言沒錯,現在瀛洲各方大名都是為了名望和權利相互廝殺,根本就沒人會去在意所謂的規矩和信仰。

不管上衫義隆臉上的表情,薑柏猶自伸了一個懶腰,起身話鋒一轉:“好了,上衫先生,我突然又想去海邊吹吹風,聽說在海上抓了幾個碧眼黃發的西夷,正好想去看看,不如同往吧……”

上衫義隆說道:“既然是城主相邀,那就自然隨您一同前往了……”

兩人一前一後,向樓梯口走去,江憲龍矢見此,也立刻緊跟了上去。

……

“水,我要水……主啊……求你可憐可憐你最忠誠的仆人吧……”

南望城外的幾十座囚籠內,這群碧眼黃發的西夷人不停癱坐在地上靠著囚籠木框,嘴裏念念有詞做著祈禱。

安德傑克雙唇在海風吹襲下,已經逐漸開裂,一天水米不打牙的他是精神萎靡,無力的做著禱告,祈求他的主能開眼拯救他們。

神父約翰則是靜靜的坐在地上,與其他信徒不同,他隻是默默背誦著經文,試圖以此尋求解脫之法……

相比與這幫子信徒,伊恩達力卻顯的相當鎮定,隻是將頭靠在囚籠上,將自己長滿濃密胸毛的胸膛展露在海風中,臉上掛著享受的愜意。

就在這時,薑柏帶著上衫義隆一幹人來到了這群西夷麵前,借著落日的餘暉,仔細打量了一陣,最後在伊恩達力的囚籠前停下了腳步。

“哈,上衫先生,這就是西夷人,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群野獸一樣的怪胎……”薑柏捂了捂鼻子,對上衫義隆說道。

上衫義隆聞言,默默點了點頭,同時也是止不住捏了捏鼻子。

究其原因,是因為這些西夷人實在是太臭了,簡直比茅坑裏的屎還要臭。

“喂,我說,你們到底多久沒洗澡了,這還是在海邊,如果在一個房間內呆上一天,我真懷疑是不是這個房間就是茅房呢?”

薑柏十分誇張的揮了揮手,對這群西夷說道。

一聽到有人說話,安德傑克立馬扶著囚籠大聲說道:“我是來自塞爾西帝國的伯爵,我現在以貴族的身份命令你們趕緊放我們出去,然後再用最好的酒和美食招待我們,

或許,我可以赦免你們對我和我同伴的無禮之舉,速速將牢門打開,對了,還要有美麗的女人來服侍我們,我們都好幾個月沒見到女人了,趕緊按我說的去做!”

薑柏聞言,狐疑的走向安德傑克的囚籠前,然後滿臉懵逼的對上衫義隆說道:“上衫先生,你聽的懂這野蠻人在說些什麽?”

上衫義隆搖搖頭:“雖然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看他的麵目似乎對你很不友好……”

薑柏讚同的點了點頭,對身後兩名看押的武士說道:“喂~說你們呢,看到這頭猴子這麽罵你們的主公,還這麽無動於衷?難不成你們心中是樂意見到我被罵麽?”

“嗨依~抱歉,主公~”

兩名武士聞言,連忙低頭應了一聲,緊接著上前打開牢籠大門,將安德傑克拖了出來……

安德傑克同樣聽不懂薑柏的話,見自己被放了出來,以為那薑柏服軟了,於是趾高氣揚的繼續說道:“你們還算識相,現在將我的朋友們也都放出來,然後準備房間和食物,還有女人……”

“八嘎~”

“砰~”

結果,安德傑克話還未說完,那兩名武士揮動刀鞘狠狠砸在了他身上,直接將他掀翻在地,接下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直揍的安德傑克是抱頭哭爹喊娘……

“主啊,請你原諒他吧,那個年輕人是無辜的,也請你寬恕安德傑克的罪孽吧,他是您虔誠的信徒……”

望著安德傑克被暴打的場麵,神父約翰雙掌合攏抱拳,戰戰兢兢的不住祈禱著自己信奉的主。

至於其他西夷人,早就嚇得縮在牢籠內,不敢再吱聲……

“好了,別打了,我要你們教訓他一下,沒讓你們打死嘍……”

眼看安德傑克的上衣都被撕爛,露出滿是濃密的毛發時,薑柏適時出聲止住了武士的暴行。

等安德傑克被武士從地上架起來的時候,臉上青腫不一,表情也沒有了之前那麽不可一世,滿是討饒的神色。

薑柏沒理會他,猶自在牢籠四周走了一圈,問道:“你們大老遠的來到這裏,就沒有一個人懂這裏的話麽?真的很讓我失望啊,既然沒法溝通,我就隻好將你們都丟海裏喂魚了……”

約翰一聽,忙用學到的中原話,生硬的訴說道:“我懂一些,請你不要將我們丟海裏喂魚,我們隻是來這裏做生意的……”

薑柏聞言,走到約翰的囚籠前,玩味地說道:“做生意?你們這群西夷人當我是孩童那麽好欺騙麽?你們那幾條破船上什麽都沒有,拿什麽來這裏做生意?依我看分明就是強盜……”

約翰忙解釋道:“誤會了,朋友,我們真的隻是來這裏做生意的,隻是在海上遇到了強盜,才會一無所有……”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是強盜?”薑柏目露驚訝的退後兩步,又對上衫義隆說道:“這個猴子說我們是強盜,你說該怎麽處置他好呢?”

上衫義隆聞言,點頭說道:“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你若不是強盜,還有誰能稱自己是強盜?”

“你這個人真是一點都不懂幽默……”薑柏失望的搖了搖頭。

約翰聞言,忙解釋道:“朋友,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在你們之前遇到了另外一群海盜,這群該死的海盜搶走了我們的金幣……”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他的意思是我們真的是海盜,隻不過有人比我們更早動了手……”薑柏笑著對上衫義隆說道,臉上滿是玩世不恭的姿態。

約翰一時間也是急的不知說什麽好,隻好緩和了下語氣對薑柏說道:“好吧,我說實話,其實我們是上主教的信徒,

這次不遠萬裏來到神秘的東方是為了將主的旨意撒播在這片土地上,讓大家沐浴在主傳下的恩澤之中,解脫一切煩惱……”

薑柏聞言,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不遠萬裏,來到這裏就為了傳播你口中那什麽主的恩澤?這種精神我真是感動的想要落淚啊,說吧,我能幫你們什麽?”

約翰吞咽了下口水,對薑柏說道:“請您將我們放出去,再準備水和食物,這一路的旅途實在讓我們這些信徒身心疲憊,隻想好好睡一覺,然後請允許我們能在這裏傳播主的恩澤……”

薑柏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開口說道:“原來如此,不過,我現在很頭痛,煩的要失眠了,一看到你們睡的安穩我就非常不爽,

所以,我決定還是讓你們繼續在這囚籠裏呆一夜,等我的失眠好了,再來聆聽你口中主的恩澤,抱歉,失陪嘍……”

話畢,薑柏就拉著上衫義隆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主啊,請你救救您的信徒吧……”

約翰在牢籠裏發出一聲絕望的哀歎,看樣子他們注定是要在海風呼嘯聲中渡過一個不免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