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開考

……

正月初六,辰時……

永安城幾大考場外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前來參加吏員招聘考試的學子,在家人陪同下早早就守候在考場外,帶著妻兒老小殷切的期盼,準備趕赴人生轉折的“戰場”……

顧子嚴和吳世昭同屬一座考場,乃是大名鼎鼎的“冀州學院”,內中可容納四千考生同時應考。

二人沒有家眷同行,而且臉色淡然,對於即將開始的考試並沒有多少的緊張之情。

相比與二人的淡定,其餘各人則要緊張了許多,比如那藍勝,大冷天的額頭滿是細汗,臉上神情十分呆滯,顯然是熬夜苦讀所致,並沒有睡好。

“我,我一定要成為軍督府一名吏員,不然該如何對得起遠東學子領袖這一稱呼?

想我藍勝家道中落,這也是上升仕途唯一的出路,我必須謹慎應對,爭取在眾多學子中奪穎而出……”

連著一個多月的報紙炒作已經讓藍勝產生了“魔怔”,還真的把自己當一回事,那種“總督府內,逼使漢陵侯就範”的豪情氣魄令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不過,人在出名的時候也總會有嫉妒和不服存在,可惜現在沒有網絡,不然肯定會有各種真假難料的“黑幕”爆出博人眼球。

站在藍勝身後不遠處,同樣來參加考試的杜詩文就對藍勝十分不爽。

“這個藍勝不就去了趟總督府和漢陵侯攀談了幾句嘛,瞧把他神氣的,還真把自個兒當一回事了!

以前在遠州城內,他詩詞歌賦,文學才賦那一樣可以和我相提並論?就他這樣也算是遠東學子領袖?真是笑話!”

杜詩文心中忿忿不平,對藍勝的出名是相當不爽,暗暗發誓這次吏員招募能超越他,證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學子領袖”。

“哐哐哐~”

三聲銅鑼轟響,緊閉的考場大門洞開了,原本喧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院長白書臣步出大門,手握一個銅皮擴音器,凝望著眼前密密麻麻的考生,深吸一口氣後舉起擴音器大聲吼道:

“諸位考生,考試時辰將至,請諸位依次有序進場,按手上準考牌號進入各考場教室,想必諸位也都了解考場紀律,本院長就不做過多累贅了,

但是,一些重要規矩我還是要重申一下,上午考試時間為一個時辰,辰時四刻進場,巳時初刻正式開考,至午時初搖鈴一響則停筆交卷,

進入考場,首先是禁止喧嘩,其次不準作弊,一旦發現有人搗亂考場紀律,立刻取消考試資格,終身不得再考,望大家好自為之,

各位學子不顧嚴冬寒冷前來考取吏員,想必也都是懷揣理想,給自己博取前程而來的,本院長隻希望大家能安安靜靜考完這一次,

你們要有人被軍督府錄取,本院長也替你們高興,若沒錄取也不要氣餒,至少也嚐試過什麽叫考試,也對自己的能力有了認識,

覺得自己有希望的,好好複讀一年,等來年再考,若覺得毫無頭緒的,也就不用再這麽浪費時間了,安安心心另外找一份謀生的飯碗,沒必要在這一棵樹上吊死,

好了,你們也別嫌棄本院長囉嗦,這話也說完了,諸位就請入考場吧,記住正常發揮就行,不要緊張,沒啥好怕的。”

白書臣說完,就對身後從軍營調來的士兵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給考生們放行。

聽完白書臣的話後,原本緊張的考生心下也是稍稍放鬆了不少,於是排好隊有序的進場尋找自己的教室準備考試。

學堂內院,負責維持考場秩序的馬國成早已恭候多時,他坐在一張長桌前,咧著嘴望著陸續進入教室的考生,握著桌上的一個銅皮喇叭,不停眨著眼睛,似乎想說些什麽。

終於,他忍不住舉起銅皮喇叭,“忽”地從椅子上跳起,單手叉腰,衝那些考生大聲喊道:“糙,考不好沒飯吃!”

馬國成這一嗓子立馬讓準備入場的考生渾身都止不住顫抖了一下,怯生生的向他望去,臉上流露出滿臉不可置信地神情。

站在馬國成邊上的士兵也是目露詫異,暗道這位長官是訓練新兵訓上癮了,把考生也當成了新兵營的士卒。

一名親兵小心翼翼地對馬國成說道:“馬都尉,這不是新軍營地,是考場學堂,你這樣嚇唬他們可不好……”

馬國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太激動了,但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長時間和孫彪、周伯熊混跡在一起吹牛,這命可以不要,臉麵是一定要保住的,讓他道歉是萬萬做不到。

與是,他麵不改色的大聲說道:“我有說錯麽?所謂考場如戰場,若這些學生考不好,還有胃口吃飯?

怕是要食不知味了,軍督大人說過,吏治乃國運之根本,關係到億萬百姓的生計,豈能如此馬虎?

我之所以這麽說就是要讓他們明白這吏考並非兒戲,必須慎之又慎,如果隻是純粹湊個熱鬧,那還是早些回家該幹嘛幹嘛去……”

這番話說出口,硬是讓人挑不出什麽毛病,就算是他邊上的士兵也是暗暗點頭,心道馬都尉這覺悟就是比自己高一拍,怪不得人家半路入伍就能這麽快委以重用,自己還隻是個小卒呢。

而那些考生聞言,不少人也都是捏緊了拳頭,覺得這考試是這般的受重視,一股使命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並沒有耽誤考生入場的時間,四千學子還是按學號準時來到了各自教室之內。

“咦,這就是所謂的考場麽?不想與外麵相比竟是這般的暖和……”

吳世昭來到二樓一間教室,一進屋內,就被一股暖流包圍,與屋外的寒冷宛若置身在兩個世界。

“明亮整潔,這壞境不錯,嗯,很好……”

顧子嚴進入教室,同樣感慨著考場的明亮,尤其那玻璃製作的窗戶,將屋外陽光透進提供良好視線的同時,也將呼嘯的寒風阻隔開來。

“原來這就是軍督府創辦的學堂?簡直比那些私塾都要好上許多,能在這裏讀書的學子真的是三生有幸……”

藍勝也不停的感慨著,順便脫下自己的布鞋,放入隨身攜帶的鞋盒之內,換上了潔淨的布襪,隨著人流一起踏到了明亮光滑的地板上。

距離考試開始還有一段時間,考生們按部就班順著手中準考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好。

這些考生第一次參加考試,心中是既緊張又新鮮,坐在這溫暖如春的教室內,不時指著各處的一幕幕相互間交流著什麽。

“就算考不上吏員,來這裏當個授師也未嚐不可啊……”

不少考生心中如是想到,之前他們還擔憂學堂由於是免費入學,環境定是十分惡劣,不想現在見到之後與心中所想可謂是大相徑庭,覺得這條件比遠東大多數收費昂貴的學院都要好上太多,在這裏當老師教授孩童成才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子嚴兄,請恕在下冒昧,這教室並沒有看到火盆,為何會這般暖和,就算這窗台阻隔了寒風也不至於這般暖意洋洋吧?”吳世昭好奇地問道。

顧子嚴笑著說道:“去年在下曾去過漢陵城,順道也去過當地學堂,也尋著一些門道,之所以會有如此暖意,

是因為教室的房間有壁爐夾層,有炭火燒烤,才讓室內無需火盆也能盡數驅散嚴冬寒意,

漢陵侯為了學子可謂是舍得血本,遠比魯師那種滿口仁義道德的大儒強過百倍……”

吳世昭歎了口氣:“是啊,聽聞漢陵侯與在下同樣也是庶民出身,自小嚐盡人間冷暖,如今手握實權卻沒有忘卻本心,實在是難能可貴……”

顧子嚴說道:“所以,我們定要用心過好這一關,待錄取成為司吏一員之後,再協助軍督大人,共同創造一片盛世樂土。”

吳世昭深以為然,用力點了點頭。

“叮鈴鈴……”

就在這時,教室外響起一片清脆悅耳的搖鈴聲,讓室內一百二十名學子齊齊止聲,端正了坐姿。

這是考官進場的先奏,他們這些時日已經從酒樓那些“前輩”口中得知了,一旦聽到這陣鈴聲,就必須肅靜。

不一會兒,一名身穿授師服的女子和兩名輔師各自抱著一堆褐色文袋,步入了教室內。

“女授師?”

教室內不少考生看到那站在講台上的女子,除了冀州和遠州學生外,其餘各處不了解軍督府治下行情的學生不由齊齊蹙眉感到好奇。

那女授師放下手中文袋,對室內考生拱手行了個標準的見麵禮:“各位考生,先自我介紹下,我叫魏瑩,原漢陵學院的院長,因為戰事的緣故,才調任此處,

現受軍督府民政司甘總司之命,為你們的監考官,這兩位分別叫諸祺和曾淩,負責你們的考場紀律,希望大家能考出一個好成績,

離考試開始還有一刻鍾,現在開始派發考卷,等考試正式開始,才能提筆著墨,今天早上是策論……”

說完,諸祺和曾淩將文冊袋子解開,從內中取出一份份卷好的試卷,分發到每個考生的桌前。

吳世昭和顧子嚴接過試卷,打開一看,內中足足有四張之多,每張紙上都有著密密麻麻印刷好的題目。

待粗略看過試卷上的內容後,原本自信滿滿的吳世昭和顧子嚴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淡淡的愁容。

其他考生也是差不多同樣的表情,因為上麵所寫的題目壓根就沒有在自己平日所讀的書上出現過,完全就是靠自己對事物實際看法來落筆辯答。

“完了,這可如何是好……”

藍勝看到考卷上的內容後,隻覺心跳加速,露出一臉哭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