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房說道“軍督府邊上的錢莊啊,上個月剛開的,不過第一批銅錢和銀圓已經換完了,想要換第二批的話得等一月初的時候了……”

……

顧子嚴和吳世昭這一頓飯吃的是不亦樂乎,還在邊上瀛洲人的指點下,往湯裏添加了醋料,頓時讓二人又發現了一個新天地,胃口更是大開。

待半碗湯下腹,肉餅啃完後,兩人開始抓起手抓羊肉盤子上插的一把割刀,開始切著肉吃。

畜牧場的羊肉由於是人工飼養,吃的主食都是牧草混合麩皮幹料,這肉是十分有嚼勁,很快,說打算打包的兩人一起將滿滿一盤子肉吃了個幹幹淨淨,那滿滿一大碗羊肉湯也見了底。

“舒服……嗝……”

兩人吃的是肚皮滾圓,心滿意足的取出隨身攜帶的絹帕抹了抹滿是有你的嘴巴,打了一個飽嗝。

“慚愧……”吳世昭笑道,“自打出生至今,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多肉,還是在晚上街市上所吃,哎……”

顧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笑道:“是啊,莫說吳兄,就算是在下也是如此,從未吃的這麽舒爽過,這永安城果真是與他處與眾不同……”

兩人感慨了一會兒,招來店內算賬的夥計:“店家,結賬……”

“來咧……”

賬房先生手持算盤,來到七號桌,仔細看了下桌麵,算盤撥的是清脆響亮,不多時就對二人笑著說道:“兩位,你們是打算用漢陵通寶結賬,還是銀錢結賬呢?”

顧子嚴聞言一愣,問道:“店家,這是何意思?”

賬房剛要解釋,隔壁桌的一名瀛洲人立刻回過頭對顧子嚴說道:“呦西,我來說吧……”

隻見瀛洲人從懷裏摸出一枚銅錢和一枚銀圓,對他們說道:“兩位先生,這漢陵通寶就是這兩種貨幣,一銅一銀,

這一枚漢陵通寶可當普通銅錢兩三文用,這銀圓一枚就是一兩純銀,這成色也能抵眼下通用銀錠二兩甚至更多,

如果你用這種貨幣付錢的話,遠比其他錢幣滴,要便宜滴多,而且也很方便滴很,不用過秤……”

顧子嚴聞言,忙對那瀛洲人拱手行了一禮:“請恕在下無禮,閣下可否將手中錢幣交由顧某一觀?”

“當然沒問題……”

瀛洲人二話不說,就將手中錢幣遞到顧子嚴手中,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這些瀛洲人相信軍督府治下的法律嚴謹,不怕他們貪墨了自己的錢財,而且那倆瀛洲人觀二人斯斯文文一副書生打扮,也不像是梁上君子……

接過錢幣後,顧子嚴和吳世昭兩人仔細打量起來,隻見這一枚銅錢正中一個方孔和自己所用銅錢並無什麽不同,可它遠比自己懷中所揣的銅錢要重,且做工精美,銅色靚麗,值得起一枚當兩三枚用的說法。

再觀那枚銀圓,正麵雕刻著一副山河圖案,背麵寫著兩個大大“壹圓”,周邊刻著一行小字:銀九成五,重三十六克。

沿邊刻著一道道細小的齒輪,手指劃過,感受凹凸有致,有著別樣的觸感,絕對是精美的做工。

“漢陵侯居然私鑄錢幣?但……”

起初顧子嚴嚇了一跳,不過仔細想想又不對,就算是私鑄錢幣,也都是以劣質充好從中獲取暴利,可這兩種錢幣的質量絕對上佳的工藝製作,遠比市麵上流通的貨幣要精美的多,觀這成色也是“含金量”十足。

想到此處,顧子嚴從錢袋裏取出一兩重的銀子與銀圓對比了下,發現這其中無論重量還是成色都與那銀圓差了一截,不由歎了口氣。

隨後又取出一串銅錢與那枚漢陵通寶相比,一比之下也是氣餒不已,重量不說,就連質量也沒有一枚比的上銅錢的。

“那如何確認這銀圓一定值九成五銀呢?”顧子嚴喃喃說道。

賬房先生一笑,對顧子嚴說道:“這簡單,客官隻需在銀圓邊上吹口氣然後放到耳邊就知真偽,若低於九成五含銀量,是聽不到響動的……”

“是麽?”

顧子嚴聞言,忙擺弄著吹了一口氣,湊到耳邊聽去,果然耳邊回**著一聲輕吟悅耳的金屬回音,給人一種異樣的感受。

“要是我中原各地都能換成這種錢幣的話,那該有多便利啊,一枚當一兩銀子用,也不用剪銀盤秤,多好……”顧子嚴說道。

吳世昭則是翻轉著那枚銅錢,感慨道:“子嚴兄所言甚是,這等銅錢若在整個遠東流傳到開來的話,這市麵上所售東西價格就會被壓下許多,簡直是利國利民啊……”

賬房一聽,忙道:“兩位客官所言甚是,就好比你們所吃這頓飯,如果用漢陵通寶支付的話,一共是八十三文,

但你用其他錢幣支付的話可得兩百五十文錢嘍,要是那些摔瓣子的話,怕是上千文咱都不收……”

所謂“摔瓣子”,就是灌了大量鉛的劣質銅錢,一掉地上就分裂成數瓣。

顧子嚴和吳世昭聞言一怔,萬沒想到物價這麽便宜,就算不用漢陵通寶,本以為至少也要一兩銀子,卻不想會這般的實惠。

“那麽這銀錢和銅幣去哪裏換呢?”吳世昭問道。

賬房說道:“軍督府邊上的錢莊啊,上個月剛開的,不過第一批銅錢和銀圓已經換完了,想要換第二批的話得等一月初的時候了……”

顧子嚴點點頭銘記與心,將錢幣還給那兩名瀛洲人,隨後從懷裏掏出一錠成色八成以上的二兩銀子對賬房說道:“先生,連同那幾位瀛洲朋友一桌的飯菜我也包了,有多的就算賞你的,今日受益良多,以後若有機會,定會再次登門拜訪,告辭……”

說完,不等賬房答謝,顧子嚴和吳世昭對賬房和那一桌瀛洲人拱手施過一禮,轉身出了大門。

四個瀛洲人一聽,狂壓心中喜悅,連忙起身對顧子嚴和吳世昭鞠躬致意,等確定人走後,立刻對店家說道:“麻煩再來一盤手抓羊肉,要大份的,不能另算錢啊,那兩位先生已經替我們付過了……”

。。。

吳世昭和顧子嚴出得羊湯店,因為剛吃過羊湯羊肉,兩人身上比來時要暖和多了,再逛起這街市也愜意了許多。

“這永安城真是越來越讓人著迷,這次吏考,我無論如何都要成為法務司一員,助漢陵侯一起維持這片世外桃源,然後將這份秩序傳遍整個遠東,不,整個大周……”顧子嚴信心滿滿的說道。

吳世昭深以為然:“子嚴兄說的不錯,漢陵侯這次以考入仕的作風實在是開了中原王朝之先河,

給了我等寒門士子一次出人頭地的機會,我等決不能辜負他的期望,爭取考入司務任職,造福天下百姓!”

兩名學子望著繁華如晝,人聲鼎沸的街市,各自下定了決心,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這時,一名同樣前來趕考吏員的學子從他們身邊經過,顧子嚴偶爾一瞥,頓時對著他的背影“咦”了一聲。

“那不是在遠州總督府與漢陵侯據理力爭的藍勝,藍大學子麽?”

剛經過的那人的確就是當初帶著成千上萬學子反對女子入仕的藍勝,但現在的藍勝卻是愁眉苦臉,心中壓力備感巨大。

隻因為藍勝幾人力駁劉策的事跡被遠東時報登到了首刊,連著一個月十期內容足有八期首刊是講述藍勝如何在總督府內與劉策唇舌槍舌戰的光榮事跡。

那些標題也是五花八門,什麽“藍學子當堂怒斥漢陵侯”,“漢陵侯欲發怒,藍勝一句話就讓他沉默”,“藍大學子的反擊,讓漢陵侯深感汗顏”,“漢陵侯肆意妄為,關鍵時刻他出現了”,“藍學子的成才秘密”等一堆異世界標題黨充斥著整張報紙頭條。

報紙還言這種不畏強權的事跡值得大家傳頌千古,藍勝絕對當的起大才之道。

結果,在報紙的宣傳下,藍勝一躍成為遠東學子領袖,前來拜訪的學生都快把門檻踩斷,不少女子甚至對他是暗送秋波,揚言此生非藍勝不嫁。

起初,藍勝也感到飄飄然起來,沒想到自己這麽一個無意之舉,非但沒遭到軍督府得報複,還給自己獲得這麽個大的名望。

不過,久而久之,他覺得自己肩上的壓力越來越重,因為名聲太過顯赫,他不得不來永安參加吏考,初到時覺得以自己才學考個吏員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很快他才發現自己錯了,在深入了解吏考的內容和殘酷後,心中是越發的緊張,這考試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難的多,淘汰率達到了驚人的八九成以上。

要知道現在的藍勝可是肩負著遠東所有學子的期望,要是這被淘汰了,該如何見人啊,簡直是丟死人了。

試問遠東學子領袖居然連一個小小的吏考都通不過,這說的過去麽?以後自己還會有這樣的待遇麽?

藍勝怎麽都不會想到,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劉策故意在背後使詐,有種東西叫做捧殺。

先將藍勝與自己發生的事誇大描述,將藍勝豎造成一個敢於跟強權抗爭的英雄人物,同時也是在向天下人宣布,官府不一定都是對的,隻要你敢對不公平提出異議,未必不能得到有效的解決方案……

這是正麵的,值得宣揚。

至於反麵嘛,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你名聲越是顯赫,關注的人就越多,要想一直被捧著,就必須時刻保持在巔峰狀態,否則一旦跌落神壇,就會被無數看你不爽的人給踩上幾腳。

藍勝得到了他自出生以來前所未有的名望,風頭甚至都快趕過昔日的薑若顏,隨之而來的就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

人一旦得到過就最怕失去,藍勝就是如此,他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種平淡的生涯,隻能硬著頭皮努力維持現在的形象。

“這次吏員考核,我一定要被軍督府器重錄取!”

藍勝咬著牙,暗暗發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