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九暗訪

……

秦馥從秦府出來,一臉煞氣的回到自己府邸,剛一到大門口,之前往伍家莊催租的管家和家丁正唯唯諾諾的站在門外,見秦馥回來,齊齊低下頭顱不敢看他……

“你們一個個杵在這裏幹什麽?瞧你們這模樣,準沒好事!看著就讓人心煩!”秦馥憋了一肚子窩火,一股腦全發泄到了這群家丁身上。

管家忙點頭哈腰,看著秦馥從自己眼前經過。

就在秦馥的一隻腳要踏入大門門檻的時候,忽然回過頭問道:“讓你們去伍莊收債的事辦的怎麽樣了?小爺告訴你,現在小爺我的心情很不好,別再讓我聽到不想聽的消息!”

管家和家丁齊齊打了個哆嗦,最後管家還是鼓起勇氣說道:“小爺息怒,債沒收回來……”

“啪啪啪~”

管家話音剛落,秦馥朝他的臉連著扇了三耳光,直扇的他眼冒金星,暈頭轉向。

隻見秦馥一把提起管家的衣領,惡狠狠的說道:“小爺我養條狗都比你們這些廢物強,連收債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們有什麽用?”說完,秦馥一把推開管家。

管家一個踉蹌倒在地上,但迅速爬起,來到秦馥腳邊哭喪著臉說道:“秦小爺,這怨不得我啊,完全是那群刁民蠻不講理,他們……”

“小爺我不想聽你廢話,隻知道你連這麽小的差事都辦不好,很讓小爺我生氣!”秦馥氣的是麵紅耳赤,“小爺決定把你們這群廢物全部剁碎喂狗!來人啊……”

“秦小爺啊,求你再給一次機會吧……”

管家嚇的當即抱住秦馥的小腿,哭的是傷心欲絕,其餘家丁也是跪在大門前邊哭邊拱手作揖,簡直如同哭喪一樣,這個舉動引來街上無數百姓圍觀……

“給小爺起開……”秦馥一腳踹開管家,指著四周跪地哭訴的家丁,大聲吼道,“小爺我這輩子最大的善事就是收了你們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你說你們除了會浪費小爺府上的糧食還會幹什麽?一群飯桶!”

說著,又指著圍觀的人群咆哮道:“看什麽看?都沒自個兒的事要辦麽?沒見小爺我在訓狗麽?有人想給他們出頭的上前一步,小爺我賞你們百畝良田!”

人群立刻散去,誰也不願意去惹秦馥這麽個小霸王,秦家在燕州勢大,普通百姓都惹不起。

“都起來進屋跟小爺說仔細些,發生了什麽事!”

秦馥丟下一句,大步踏入了府邸之內,管家和家丁這才鬆了一口氣,連滾帶爬的跟了上去。

……

與此同時,伍莊附近的農田裏,出現四名身穿棉絨裘衣的不速之客。

他們四人正是前來燕州秦家拜訪的劉策、衛稷、諸葛稚還有韋巔,經過喬裝打扮後,各個看上去都是出身富貴人家的商賈……

衛稷雙手插在棉衣那寬大的袖筒內,哈著熱氣望著眼前被白雪覆蓋過的農田,長舒口氣歎道:“這兒少說也有幾百畝地吧,也不至於像情報上所言那般民不聊生啊……”

劉策俯身脫下手上的皮套,在幹硬的農田裏拾起一把土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眉頭一蹙,隨後丟掉拍了拍手說道:“最好找當地的村民來問一下,這樣才能有更深一步的了解。”

正說話間,一群莊民扛著農具在為首一人的帶領下向劉策這邊衝來。

“軍督大人小心!”

韋巔本能的護在劉策身前,以防對麵那些農戶傷害到他。

劉策輕按他的肩膀,指了指一身員外打扮的衛稷說道:“韋巔,你護錯人了,該保護的是王掌櫃,切莫暴露了身份……”

韋巔這才反應過來,忙站到衛稷邊上,一行人就這麽站在原地等著那群農戶靠近。

等那群農戶近身後,為首一個稍微壯碩些的農家漢子對衛稷一行人說道:“你們是什麽人?鬼鬼祟祟的在農田裏呆了好長一段時間,想要幹什麽?”

衛稷和劉策互望一眼,見劉策輕頜一下眼眸,這才大搖大擺的走到人前對那些農戶說道:“諸位,我等是從遠州來的商賈,想來這邊收些糧食去賣,今日特來此地探察一下虛實,敢問這片農田都是你們的麽?”

這些農戶見四人一身皮裘棉絨,滿臉紅光滿麵,一身的富貴之氣,不由對衛稷的話信了幾分。

於是其中一名年長的老者對衛稷問道:“你們真是遠州來的商人?”

諸葛稚聞言,上前一步說道:“老人家,這還有假麽?我家掌櫃真是來這裏看看行情,聽聞這燕州土地繁多,打算來年從你們手中收購糧食去冀州賣呢……”

眾人見諸葛稚溫文儒雅,語氣平和,更是信了幾分,但為首的一人卻依舊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既然你們是做糧食生意的,難道不知道這燕州各地最大的糧商是秦家麽?你們應該找他們去收糧啊……”

衛稷笑著說道:“不瞞您說,在下這糧食生意也是剛做起來,很多地方不甚熟悉,您說這秦家,不知是哪個秦家啊?”

一名衣衫淡薄,凍的麵色發紫的農家漢子忙說道:“這燕州還能有哪個秦家?當然是秦恒一家唄!這燕州省內各地良田都是秦家的,就連你們腳下所踩的土地也是他家的……”

劉策聞言眉頭一凝,忍不住問道:“那你們這些農戶的田地呢?沒有田地你們又該怎麽生活?”

此話一出,這些農戶都是麵麵相覷,不由自主的退後兩步,一時間沒人敢答他的話。

“幾位,你們要是真的為收購糧食而來,還是進城找秦府的人去談吧,咱小家小戶的可不想惹禍上身啊……”為首的農家漢子說道。

劉策想了想,對諸葛稚使了個眼色,諸葛稚當即會意,對農家漢子說道:“諸位,我們長途跋涉而來,一時間饑腸轆轆,可否進你們的莊子討口飯吃,當然,錢是不會少你們的……”

農家漢子說道:“幾位看樣子也不似咱窮苦老百姓,吃飯的話進城有的是山珍野味,何苦去莊園呢?”

衛稷笑道:“不礙事的,咱平日裏這大魚大肉都吃慣了,換換口味也不錯,況且咱車上也自帶來些吃食,實在不行借你們的灶頭生個火總可以吧?”

“那好吧,幾位請隨我來……”

在農戶們的帶領下,劉策一行人順利來到了伍莊之內。一進莊園,一股破敗的氣息就迎麵撲來,整座莊園所有百姓看上去均是麵帶菜色,不少婦孺孩童身上所穿不過是麻布舊衣,各個凍的是麵色蒼白……

劉策四人不動聲色,跟著為首那叫伍棟的漢子一路來到了他家中。

看著屋內四麵裂縫的牆壁,陳舊不堪的家具,以及衣衫淡薄的母子幾個,四人臉上都露出凝重的表情。

“幾位隨便坐,我這就讓渾家去給你們做飯……”

伍棟將劉策一行人領進屋後,就立馬讓站在一邊發愣的妻子王氏去做飯,自己則是連忙取來一個破了一角的瓦罐,在屋外水缸裏舀水煮茶。

縱使這伍棟家再困難,還是備了些茶末子隨時準備招待客人之用,這是當地的待客之道,盡最大努力不委屈來訪的客人。

看著一家子忙碌的身影,衛稷一屁股坐到搖搖欲墜的椅子上,唉聲歎氣道:“本……掌櫃算是見識了,原以為遠東各地都如二掌櫃地方這麽富足,不想也有這樣殘破的地方,看樣子內中的水深的很呐……”

劉策沉思不語,隻是望著不遠處站著的孩童。

諸葛稚對衛稷說道:“掌櫃的你養尊處優慣了,難得出來走動,再繁華的地方終究也有不足的地方,不能僅憑光鮮的一麵就妄下結論……”

“是啊,本掌櫃算是見識嘍,那接下來該怎麽辦呢,二掌櫃的……”衛稷轉頭對劉策說道。

劉策沒有接衛稷和諸葛稚的話,隻是對那孩童勾勾手指,叫到身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孩童怯生生地說道:“我叫狗子……”

劉策微笑著點點頭:“狗子,告訴叔叔你們平時都吃些什麽?”

狗子說道:“平日都吃些土豆紅薯,再配稀粥野菜……”

“那吃的飽不飽呢?”劉策問道。

狗子搖搖頭說道:“每次地裏的莊稼有收成了才能吃一兩頓飽飯,其餘時候都隻能吃個半飽……”

劉策又問道:“那狗子,你告訴叔叔,糧食有收成了為什麽還是吃不飽呢?”

狗子想了想回道:“每次莊稼有收成了,就有一群官差把家裏的糧食都收走了,爹說咱這地都是人家的,得交稅……”

劉策聽後沉默不語,向衛稷和諸葛稚掃了一眼,說道:“現在,你們該明白事態嚴重了吧?”

二人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唯獨韋巔卻是打著哈欠,顯然這種費腦子的事他壓根就整不明白。

“茶來了,讓幾位久等了……”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伍棟提著瓦罐,捧著幾個碗回到了屋內,替劉策幾人各自倒滿了一大碗茶。

劉策望著碗裏冒著熱氣的茶水,叫住伍棟說道:“伍老兄,你也坐,有些事兒想跟你打聽打聽……”

伍棟聞言問道:“不知幾位想要打聽些什麽?”

劉策說道:“方才在田裏聽你們說及這燕州各地的土地都是秦家的,那我想問下,觀你們也都是莊稼漢出身,難道都沒自己的地麽?”

伍棟歎了口氣說道:“實話說吧,我們都是秦家的佃戶,本來倒是有幾畝薄田,可前些年都被秦府的人收了去,唉……客人你們就甭問了……”

說完,伍棟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猶自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