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陳舊

……

“原來如此啊,本王還以為軍督大人您也會貪圖美色呐,哈哈哈……”

從聽雨樓出來,劉策和衛稷並騎而行,等衛稷了解前因後果後,頓時爽朗的大笑起來。

等笑過之後,衛稷又問道:“對了,軍督大人,你是怎麽看出那姓唐的是騙子?”

劉策淡淡地說道:“很簡單,這唐嶼看到本軍督時,眼神不住來回躲閃,一般人即使畏懼權勢,

若心裏沒鬼也隻會原地低頭不敢正視,所以從一開始本軍督就懷疑他動機並不單純,

還有,你跟本軍督所說的關於唐嶼和蘇姑娘的經曆,這其中就有一個疑問,蘇姑娘給了他那麽多銀錢,到底用到哪裏去了?

若真的會替蘇姑娘贖身,就應該積攢起來或拿這筆錢做些小買賣,而不是時隔一兩年還無甚成果,依然身穿那件寒酸的布衫青儒服,

所以本軍督讓韋巔動手教訓他一下,至於原因,韋巔你說吧,那唐嶼怎麽樣……”

韋巔聞言粗聲粗氣的大聲說道:“渾身無力,軟綿綿的一點不經揍,老子要用兩分力的話,就能把他臉上的皮都掀下來~”

劉策聽完對衛稷說道:“聽明白了吧?顯然這是縱酒過度造成的,這唐嶼是騙了蘇姑娘的錢,在外麵花天酒地,

說實話,若不是蘇姑娘可能是蘇文燦失散多年的妹妹,本軍督壓根就不想管這檔子事情,甚至這聽雨樓都不會邁進一步!”

“軍督大人,你說的是真的麽?”坐在四輪馬車內的蘇柔忍不住挑開車簾,對劉策問道,“我哥哥真的還活在這世上?”

劉策回道:“蘇姑娘,本軍督並不十分確定現在帶你去見的人,是否是你哥哥,但本軍督覺得這事情實在太過巧合,

你說你哥哥在你很九歲的時候,與你在河源走失,碰巧蘇文燦也曾和本軍督提起有個失散已久的妹妹叫蘇柔,

所以本軍督才覺得這事很有蹊蹺,有必要好好確認一下,隨我一起去見見蘇文燦,就真相大白了……”

蘇柔心中激動萬分,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麽孤苦無依,不想眼前這位威震大江南北的軍督大人忽然告訴自己,還有親人尚在人世,且地位十分超然,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衛稷見此,忙笑道:“依本王看,這事十有八九不會錯的,本王就說蘇柔姑娘麵帶富貴,流落風塵也實屬無奈……”

“多謝王爺,這些時日多謝王爺眷顧,奴家本來還以為王爺……”蘇柔麵帶羞澀,沒有把話說下去。

衛稷罷罷手,大肚地說道:“不說了,本王早就料到蘇柔姑娘身世不簡單,所以才故意與你走的近些,以免不法之徒欲行不軌,本王這是在保護你啊……”

能把在風月場所連著喝幾個月花酒說的如此清醒脫俗,怕也隻有從衛稷嘴裏說出來臉不紅心不跳了。

劉策輕歎一聲說道:“要不是有蘇文燦妹妹的消息,本軍督怕是這輩子都不會踏入青樓一步的,希望蘇姑娘這次能與親人團聚,

至於你在聽雨樓內的一切,就當做是一場人生的經曆吧……”

“多謝軍督大人寬慰……”蘇柔對劉策輕點螓首表達謝意。

一行人繼續前進,不多時就抵達了昔日的定州總督府前。

提前收到消息的蘇文燦,早已在總督府前焦急的等待,身為情報司總司的他,並沒有濫用職權去打探自己親人的消息,而是全部用於公事之上。

當他得知自己的妹妹可能還活在世上時,也是相當激動,不時來回搓手掩蓋內心的緊張。

“參見軍督大人,見過王爺……”

一見到劉策和衛稷一行人出現在眼簾,蘇文燦壓抑內心情緒當即上前拱手施禮。

劉策翻身下馬,上前扶起蘇文燦說道:“不用如此多禮,車上究竟是不是你妹妹,還要你親自確認過才行,去吧……”

“嗯……”

蘇文燦應了一聲,用力深吸一口氣,緩步向馬車走去,每走一步,都覺得格外漫長。

而在馬車上的蘇柔同樣忐忑,聽聞車外腳步聲聲逼近,捏緊了粉拳,爾後也挑開車簾與蘇文燦四目相對。

兩人彼此用眼神交流一陣,多年未曾相遇,或許有些生疏的緣故。

“小柔……”

“哥哥……”

兩人同時疑惑地輕喚一聲,緊接著淚水不由自主的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他是自己的哥哥。

她就是自己的妹妹。

親情和血緣的緊密聯係,將這對失散已久的親人再度重逢,不用滴血認親,不用千言萬語,隻憑這份鮮有的默契就能確認彼此的身份。

兄妹二人相擁而泣,劉策和衛稷以及周圍的侍衛都默默地望著他們,誰也沒有去打擾他們親人重逢。

良久,蘇文燦才抹幹眼淚對蘇柔說道:“來,小柔,快隨哥哥一起謝過軍督大人……”

“嗯……”

蘇柔輕輕應了一聲,和蘇文燦一道跪伏在劉策跟前道謝。

劉策沒有阻止他們下跪,上前對蘇文燦說道:“文燦,本軍督給你一個月假期,好好安頓你的親人,這些年也辛苦你了,等回頭本軍督處理好手中的事,再親自去你府上為你們兄妹接風……”

“多謝軍督大人……”

蘇文燦再次謝過,這才扶著蘇柔一起起身。

劉策點點頭:“好了,你們兄妹團聚,想必也有很多話要說,就不打擾你們了,本軍督過會兒也要動身前往燕州了,就先這樣吧……”

等送走了蘇文燦兄妹後,劉策對衛稷說道:“王爺,麻煩你與本軍督即刻動身前往燕州秦家,找當家之主秦恒聊聊……”

衛稷說道:“那是自然,本王曉得滴,不過臨行前,本王還有一些東西要收拾一下。”

劉策罷罷手說道:“王爺不必操勞了,你路上換洗的衣物本軍督已經備好了,事不宜遲,直接動身出發……”

“等等……”衛稷忙道,“府裏還有些物件需要準備,不如……”

劉策打斷衛稷的話:“王爺是說內中的金銀麽?放心,本軍督已經命人打理完善,會有人送往冀州王府的……”

“啥?軍督大人!你這就不厚道了!”衛稷聞言頓時瞪大了雙眼,“這麽大的事,你該和本王商議一下……”

劉策說道:“本軍督又沒貪墨你一分銀子,王爺你緊張什麽?”

衛稷大聲說道:“軍督大人啊,這些個金銀到了府上還有我的份麽?我家那王妃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本軍督可管不著,總之本軍督是把金銀都一分不動的送你府上,好了,時間緊迫,王爺就請隨本軍督一起上路吧,出發……”

劉策丟下一句話,立刻翻身上馬率先撥轉馬身向燕州方向馳行而去。

“哎呦,本王怎麽這麽倒黴……”

衛稷懊惱的哭喪著張臉,最後也隻能無奈的跨上馬匹跟著劉策大隊而去。

……

燕州省,首府兆州城郊,伍家莊……

“喂喂喂,開門,還錢了,別以為你們躲在裏麵不開門就沒事了,快開門……”

一隊秦府護院,頂著寒風敲響了一間緊閉的民戶大門,那殘破的大門在他們用力敲動下,是搖搖欲墜,極有可能會洞開而破。

良久,緊閉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出來一個衣衫淡薄,滿臉消瘦的中年漢子。

“伍板,你年初欠咱秦小太爺的利錢究竟啥時候還?眼瞅著一年又要過去了,不會讓我們等到明年吧?”一名要債的官家惡聲惡氣的對中年漢子說道。

伍板弓著腰,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對幾名秦府護院懇求道:“幾位爺,求你們行行好,再寬限我們幾日,我已讓二弟去借了,準能年前還上……”

管家眉頭一凝,指著伍板的肩膀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咱爺幾個大冷天的注定要白跑一趟是麽?嗯?”

伍板哀求道:“秦管家,你們幾位就行行好吧,我現在身上真的是一文錢都沒有啊,等我弟弟回來,我親自送到秦小爺的府上好麽?”

管家摸著八字須,斜著眼回道:“說的倒是輕巧,要是你那廢物弟弟借不來錢怎麽辦?是不是打算不還了?

秦小爺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要使起性子來,就算我們幾個都得跟著一塊兒遭殃!

還是識相點,別讓我們幾個空手回去,否則要交不了差,秦小爺怪罪下來,誰都擔待不起……”

伍板為難地說道:“可是,我家裏真的什麽都沒有了啊……”

管家說道:“別啊,你不是還有這房子麽?把房契和地契都拿出來給我們帶回去,這樣秦小爺也就不會再怪罪了……”

伍板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說道:“你說什麽?這怎麽可以?這房子和地是我爺爺傳下來的,你們怎麽能奪走呢?”

管家見伍板不願意交,臉色瞬間一黑:“姓伍的,你的意思是不交對吧?那行,把欠秦小爺的地租還上,一共是一百三十二石粳米,折算現銀是四兩銀子一石,共計五百二十八兩,把銀子拿來!”

“什麽!”伍板聞言頓時驚訝萬分,“我一共就問秦小爺借了五石米而已,怎麽一下子要一百三十多石了?還有遠東粳米價格都已回落到一兩九錢,怎麽要四兩銀子這麽多?”

“瞎嚷嚷什麽?”管家不滿地說道,“誰告訴你遠東的米價這麽便宜了?少給我道聽途說,趕緊把錢還了……”

伍板忍著怒意說道:“遠東時報我都看了,商業版麵清清楚楚寫著近一個月來米價回落到正常價格,哪有你們所說這麽多?

你們分明就是想借機敲詐勒索!還有就算是欠秦小爺的米,連本帶利也就二十石而已,何來一百三十二石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