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冀州謝平安的心理描述

……

大周曆371年,四月二十七日,遠東冀州,永安城……

西街正中一座新修建的巨大花樓門前,站著一名身高一米六出頭的胖子,隻見他頭戴鬥笠,拳頭捏的死死的,露出的下半張臉微微抖動,嘴角不時浮現一絲“詭異”的笑容,仿佛即將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一般,表情十分的凝重……

“我,謝平安,生與亂世,長與草莽,祖籍幽州潯山,我們潯山出來的男兒,各個渾身是膽,無論前方是刀山還是火海,都會義無反顧踏出腳步闖上一闖!

在這亂世之中,我們自然要為自己尋一安身立命之所,所以我和我家兄弟便投奔在了前軍都督麾下,成為一名邊軍精銳!

去年冀州那場大戰,場麵是何其壯麗,身為男兒能經曆此等大戰是何等的榮幸,實乃不妄在這世間走上一遭,我和少雲因為戰功卓著(你卓著個屁),分別被軍督大人委以重任!

少雲被軍督大人器重,任命為督軍衛都統高職,兼任新建羽林衛副指揮使,年僅十八歲就能有此成就,真是天下英雄出潯山啊!

而我,謝平安!因為在去年單刀赴會出使胡奴,與胡奴酋長談笑自若,大漲我軍誌氣(至於真相,看過前篇的都懂)更是被軍督府重用,升任為後勤司管製通判一職(果然重用,沒什麽問題),負則前線輜重兵械押運事宜,

今年三月,我休假衣錦還鄉,回到潯山獲得了街坊鄉親夾道歡迎,所過之處皆是喝彩連連,平日看不起我兄弟二人的那些鄉鄰,都露出一副羨慕後悔的神情,可惜少雲當時忙於操練新軍事宜脫不開身,隻好讓我代他跟鄉親致謝!

現在,就連那些個以前正眼都不願瞧一下我的村長女兒,都對我暗送秋波,恨不得讓他丈夫休了自己嫁給我,哼,世道就是如此,今日的謝平安又豈是你們這些庸脂俗粉能高攀的起?

回鄉七日,鄉民們熱情的招待我消瘦不住,每日不斷有人請我去他們家中吃飯,從早上開始直到子夜時分,我的嘴都未停下過,真是太熱情了,讓我充分感受到了命運對我的眷戀!

當然,我也懂他們為什麽這麽熱情高興!畢竟潯山出了個謝平安,這是何等的光耀門楣大事,當地鄉紳還特意帶著鄉民一道前去祠堂告慰潯山的列祖列宗,還要將我的名字刻在石碑之上讓後人膜拜!

而我,婉言謝絕了鄉民們這份心意,因為,我知道,區區鄉野祠堂已經容不下我謝平安的身影,在冀州邊軍營中,我感悟到了人生真諦,男兒就應該頂天立地,以天為被,蓋地為床,要幹就要幹一番更大的事業出來!

本來我應該在家中再徘徊數日,但五月臨近,冀州陳指揮使的大軍馬上又要開拔塞外與胡奴決戰,我又豈能錯過這種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所以我提前回到了冀州,回到了軍營之中……

眼看出征塞外的時日越來越逼近,各營眾將士各個摩拳擦掌,恨不能立下赫赫軍功,身為潯山男兒的我又豈能甘落人後?

所以,今天,我謝平安就要做一件從未做過的大事,來證明自己男兒本色,那就是……”

謝平安的心理描述完畢後,取下鬥笠抬起那張圓臉,望著眼前的花樓,冷哼一聲。

“逛青樓!”

但見新修的花樓牌匾之上書寫著四個大字:頤軒雅苑。

這座青樓與四月中旬剛修建完畢,而且還是軍督府出巨資新建的,占地二百六十多畝,由劉策心腹秦墨親自派人監督裏外的工程,這質量自是不必多說了……

劉策對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有著強烈的精神潔癖,倒不是說無法接受一個非處的女子,畢竟他是穿越而來,這種封建陋習觀念根本束縛不了他,隻是對青樓這種煙花場所心裏很是抵觸,尤其想到那毫無瓜葛的男女之間因為金錢交易而發生的肉體關係時,更是欲要作嘔。

不過,劉策也是明事理的人,不會因為自己厭惡青樓而下令停止治下煙柳業運營,畢竟這麽做對治下其他人而言實在太不公平了,也太過霸道,不利與城市管理和發展,而且從長遠來看,這一行無論這一世還是前世高度文明的世界,都是無法真正禁絕的,畢竟食色性是人與生俱來的本性。

所以他對這治下軍民逛青樓尋樂子這種事是既不提倡,也不反對,久而久之,反而在思索怎麽從中牟取利益,與是劉策絞盡腦汁從腦海裏搜刮著過去所知道的一些古時關於青樓的描述,終於讓他搜刮出“勾欄瓦舍”這個詞來……

將這青樓整改想法和秦墨說過以後,儒學出生的秦墨竟然表示讚同,認為可以一試,這才有了謝平安在“頤軒雅苑”之前自我感慨的一幕。

一進青樓大院,謝平安眼前是豁然開朗,距離正中高達五層的紅樓還有百步距離,寬敞明亮的地麵用青石板混合土水泥鋪砌而成,每一塊都是條紋分明異常的整齊,每隔幾塊青石板都有一道長長的排水渠直通城外護城河,上麵同樣是色澤鮮麗的青石板覆蓋,隻是石板平麵都刻有數道均勻的條橫,方便雨水流淌,也方便清理,正中間道路用各色鵝卵石鋪就,遠遠望去一直延伸到了紅樓大門之外……

“壯哉,不想軍督大人治下連區區一座青樓都修建的如此有魅力,真是令人心曠神怡!”

謝平安心中是感慨萬千,雖然他今天之前從未逛過青樓,但俗話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成麽?僅從眼前目睹一切,謝平安就知道這是高雅場所,不是外麵那些個煙柳之地能比擬的……

就在謝平安懷著一堆豐富的心理描述向紅樓走去之時,忽然看到邊上有幾個孩童嬉笑著從自己眼前跑過,一時讓他愣神……

“為何孩子都能到這種地方?”

不過,稍微想了想他仿佛明白了其中道理,恍然大悟。

“不愧是軍督大人,治下果然是別具一格,他曾言教育要從孩童抓起,這些孩童自小就開始耳熏目然,長大自然也就不會對這些兒女之事太過掛心了,嗯,不錯,真的是不錯!唉,可惜我謝平安三十好幾了,才第一次來青樓……”

看著那些孩子手握風車笑著跑出青樓的身影,謝平安心中是百味雜陳……

“大哥,你怎麽在這裏……”

就在謝平安心中感慨萬分的時候,一名長相英俊,身姿挺拔的年輕將領驚奇的喚了他一聲。

謝平安聞聲望去,剛要開口,卻瞥見邊上一名身著粉衫的女子後,神情頓時有些凝固……

“這位身長八尺,英俊不失儒雅的白麵將領,便是和我自小相依為命的異姓弟弟,督軍衛都統、羽林衛副指揮使,卓少雲!而他身邊這個纏著他姿態妖嬈的女子,哼,名喚雲鷺,還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去年,我和少雲奉命潛入雎陽城中配合陳指揮使大軍理應外和一舉收複了雎陽,少雲也因為那一戰手刃酋奴宇文博而名聲大震,

在他名利雙收的同時,身邊也不可避免的多了些不知廉恥的貨色,比如這個叫雲鷺的女子,二十出頭,男人死了,自己又被胡奴充做軍奴百般淩辱,

說實話,我謝平安挺同情她的遭遇,就如軍督大人所言一般,發生這一切悲劇不是她們的錯,但是,她為什麽總是纏著我家少雲不放?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配的上我家少雲麽?

我家這兄弟也是心軟,時不時接濟她們母子三人,軍督大人賞下的軍功賞賜都是拿血汗拚來的,雖然豐厚也不能隨意糟蹋,你也該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考慮考慮,

總之,這雲露想要當我兄弟的媳婦兒,我謝平安第一個反對,明明人家甄姑娘冰清玉潔,才應該和少雲門當戶對嘛!”

電光火石間,心理描述完畢,謝平安笑著對卓少雲說道:“少雲,我今日軍中無事,特來此逛逛,咦,你們怎麽也在這裏?青樓不是女子該避諱的場所麽?”

卓少雲說道:“大哥,我陪雲姐來這裏隨便看看,對了,這裏還未開張,要等秦墨秦先生親自檢查過後才行,估計要七月以後了……”

“這樣啊……”謝平安眼裏閃過一絲失望,隨即望了眼雲露,又對卓少雲說道,“少雲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該成個家了……”

卓少雲身後的雲鷺聞言,立馬上前一步挽住卓少雲的臂膀,表現出一副依偎的姿態。

這一幕讓謝平安很是不喜,顯然是雲鷺在和自己示威,但自己又不便發作以免跟自家兄弟傷了和氣,隻能心底暗罵一聲不要臉。

卓少雲也是尷尬異常,對雲鷺是甩開也不是,不甩開也不是,最後索性杵在那裏任由她算了。

“大哥,我現在沒想這麽多,出征塞外在即,明日我就要隨軍前往朔陽陳指揮使地方報道了……”卓少雲略顯難堪地說道。

謝平安點點頭說道:“嗯,理該如此,虧大哥平日裏省吃儉用供你讀書,男兒大丈夫理當事業為重,既然今日這裏未開張,那你也早些回去準備準備吧,大哥也回營準備出征事宜,包你們塞外不會餓著肚子跟胡奴決戰呢……”

說完又瞥了眼雲露,向青樓門外走去。

一出大門,謝平安剛要發泄心中對雲鷺不滿,突然一名身著淡藍色絲綢羅紗輕衫,如同芙蓉仙子般的少女蹦蹦跳跳的向自己走來,不由止住了破口而出的粗話。

“這名女子名喚甄洛,再三個月就滿十六歲了,瞧她生的模樣當真俊俏靚麗,如同沉魚落雁一般水靈,軍中很多人見到她都十分的心動,找人說媒的就快排到街角之外了,但隻有我知道,這甄姑娘隻心悅我家兄弟一人,

去年冀州之戰,是我家兄弟將甄姑娘從胡奴手中救下,為了救她們這些女孩,我家兄弟是單騎血戰胡奴,殺的他們是望風而逃,

由此,甄姑娘心中也就烙下了我家兄弟的影子,嘿嘿,這才是跟我家少雲門當戶對,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戰場上催生的愛情,才是最可靠,最為真實的……”

甄洛一見到謝平安,連忙上前欠身行了一禮:“謝大哥,你怎麽在這裏啊?對了,少雲大哥在裏麵麽?我想進去找他……”

“為什麽無論女子還是孩童都不避諱青樓呢?真是奇怪,還有大街之上女子怎麽都能隨意拋頭露麵,不是該在閨閣之內待著學學女紅麽……”

謝平安肺腑一句後,連忙遮住大門對甄洛說道:“甄姑娘,我家兄弟有事回營處理公務了,你晚上再去他家中找他吧……”他可不想讓甄洛撞見雲露纏著卓少雲那一幕,以免姑娘家傷心。

甄洛聞言“哦”了一聲,隨後對謝平安笑著說道:“既然這樣,那我晚上再去找他吧,我先回學堂溫習功課了,謝大哥再見……”

話畢,甄洛又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多好的姑娘,少雲你要好好把握啊……”

謝平安望著甄洛離去的身影,笑著搖搖頭,然後戴上鬥笠,向來時的路上走去。

在他剛走過一座茶棚之時,裏麵有兩名休息的將士喝著茶水,小聲說道:“聽說了麽,那位將軍這次也要出塞呐……”

另一名士兵奇道:“真的假的?那位將軍可真是個狠人,出塞的話就不怕被麾下將士找機會做掉麽?大家對他恨的可是牙癢癢啊……”

那將士縮著頭說道:“小點聲,我都聽說了,這次出塞若不能建下功勳,那位將軍就會被法忌法參謀記過革去一切職務的……”

另一名士兵憤憤不平地說道:“早該革他的職了,我一個兄弟上回可是跟我說了,那位將軍壓根沒把營內兄弟當人對待,把新軍將士是往死裏整,餓肚子操練什麽也就算了,更可惡的是半夜睡的好好的,忽然給你在營帳之外放把火,要麽敲鑼打鼓,就是不讓你睡得安穩,好幾夜都是如此,這誰他媽頂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