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王牌的末日

……

“呼~呼~”

粗重的喘息聲在白龍灘前不停回**,麵對流賊肅殺的長矛殺陣緩緩逼近,早已精疲力竭的雷霆軍將士各自緊握手中兵刃,在衛怏的指揮下,嚴陣以待。

“迎敵~殺~”

“吼~”

衛怏一聲令下,列陣完畢的三千雷霆軍士兵齊吼一聲,在最前列刀盾手的掩護下,迎向那密集的令人頭皮都發麻的長矛戰陣……

“哈~”

“刺~”

“噗噗噗~”

“呃~~”

就在雙方陣前短兵交接一瞬,立刻綻放出成片鮮紅的血花,雷霆軍最前列的刀盾手一個不慎,就被流賊擼盾之後的長矛手,成片成片刺倒在血泊之中,淒厲的哀嚎聲遍布在白龍灘陣前的空場地上……

“挺槍,刺!”

“不要慌,頂上去!”

流賊指揮官的呼喊和衛怏的嘶吼同時在各自陣中同時響起,很快,進入了更為激烈的廝殺之中……

“啊~不~”

“呲~噗~”

一名正值壯年的雷霆軍將士手持長槍想要從密集的長矛縫隙處衝進去,他相信以自己的武勇隻要能讓手中的長槍勾著敵人,就能如虎撲綿羊般將他們的陣型鑿亂。

但是,這一次他錯了,他剛避開兩條刺來的長矛,一個側一甩手中的長槍格開迎麵刺來的矛刃後,然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令他整個人身形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就在這時,對麵的刺中目標的流賊躲在擼盾之後發出一陣冰窖般的冷哼,眼神一寒,手中長矛狠狠往回一拉,那雷霆軍士兵的軀體就不受控製,慘叫一聲被拉向布有的鐵刺的擼盾前。

“砰~”

那名雷霆軍士兵被重重的撞在了擼盾之上,頓覺渾身上下一陣裂骨般的刺痛,隨後有一隻大腳狠狠地將自己踹飛了出去,同時留在自己腹部的長矛也一道離去,破出自己體外的除了鮮血,還有一截被扯斷的腸子,正掛在那滴血的矛刃之上……

“不~不~”

雷霆軍士兵仰躺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腹部,隻覺全身上下哪裏都痛,剛開口想呐喊出聲,忽然感覺喉嚨一陣酥癢,猛吐幾口鮮血,最後在一雙又一雙大腳踐踏之下陷入了冰冷的永夜之中……

“呀~”

“咚咚咚~”

另一名雷霆軍士兵,連續避開數條襲來的長矛,順利來到近一人高的擼盾前,不停嚎叫著揮動手中腰刀砍向頂部盾沿,妄圖想憑借自己的蠻力將擼盾硬生生劈開……

“呲呲呲~”

“噗噗噗~”

就在那名雷霆軍士兵幾近瘋狂的時候,三支長矛從流賊盾陣兩側破開了他身上的甲胄,洞穿了自己的身軀……

“啊~”

雷霆軍士兵慘嚎一聲,丟掉手中兵器,死死握住洞穿自己心髒的那條長矛,在生命彌留之際,是萬分怨恨的盯著前方的流賊……

“去你的……”

手持擼盾的流賊二話不說,在隨陣經過那雷霆軍士兵身前時,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隻見那雷霆軍士兵早就已失去了生機……

廝殺仍然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前去阻截長矛陣的雷霆軍在與流賊對陣之中,已經徹底處於下風,被敵陣是逼得步步後退,已然有了崩潰的勢頭……

密林內,羅鬆望著正不斷倒地哀嚎的雷霆軍士兵,臉上閃過一陣輕蔑不屑的眼神:“衛怏,如此強悍的長矛陣你放著不用,卻依舊循規蹈矩沿著舊軍那套過時的操練手段,有此一敗算是咎由自取,

你放著劉策這樣的人才不去提拔重用,卻非要遵那狗屁的士庶之分,嗬嗬,像你們這種人這種軍隊早就應該被時代所淘汰了……”

衛怏望著自己陣中的將士一個個倒下,心中是焦急萬分,連後陣那方也傳來淒厲的慘叫廝殺聲,他明白現在自己的局麵已經萬分嚴峻,到了必須要做出決斷的時刻了……

“傳令孟珙!讓他放箭!”衛怏對身邊的親衛大聲下令道。

親衛聞言大驚失色:“可是軍長,此時放箭,我們的損失……”

衛怏麵目猙獰,大聲對親衛吼道:“顧不得了!再這樣下去我們今天都得死在這裏,趕緊吹號,快啊!”

親衛臉上浮現一抹痛苦之色,無奈之下隻好舉起號角,向正在身後待命的孟珙所部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嗚~~”

犀利沉悶的角號在戰場山匪幽幽響起,傳入孟珙耳畔,但見孟珙聞聽號令,在短暫錯愕之後,立刻下令讓弓箭手拋射的命令。

“喝~”

一千雷霆軍將士,要緊牙關,吃力的拉開手中弓弦,搭上冒著寒芒的羽箭,調整好角度,等待一聲令下就攢射而出……

“放~”

“颼~”

孟珙一聲令下,千餘箭矢發出一陣刺耳的破空呼嘯,騰空落向正在交戰的敵我兩軍。

“噗噗噗……”

“啊~~”

當箭矢落下之時,交戰的兩軍同時慘叫起來,鋒利的箭矢將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生命送入死神的懷抱之中。

隻見一名流賊剛一矛刺穿一名雷霆軍士兵的咽喉,還未來的及收回長矛,一支告訴旋轉的羽箭就穿過擼盾縫隙,射中了自己門麵,瞬間自己的左臉就變的血肉模糊。

“呃~”

那流賊長矛手隻是冷哼一聲,便丟掉手中長矛緊握著箭杆倒了下去,很快便沒有了呼吸,那支羽箭不但洞穿了他的臉頰更是將他的喉嚨絞碎了……

“媽呀~”

而雷霆軍方麵,正全神貫注將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將士猛不丁被身後射來的箭矢貫穿後背,同樣喝罵著倒在陣前……

這一下,雙方的陣型同時混亂了起來,麵對第二波箭雨襲來的時候,兩軍士兵齊齊把注意力放在頭頂之上,以防箭矢傷及自身……

“好,就這樣,繼續射,就這樣!羅鬆!跟我衛怏比,你還嫩了些,哈哈哈……”

衛怏見到戰場上那微妙的變化,頓時大笑出聲。

“告訴孟珙,讓他繼續射擊,不要停!”

就在衛怏萬分期待下一波箭雨來臨的時候,孟珙那邊卻遲遲沒有了動靜。

衛怏望向身後白龍灘,目露疑色:“怎麽回事,孟珙在搞什麽?讓他繼續放箭啊,派人告訴他,叫他不要這麽婦人之仁~”

但衛怏卻不知道,孟珙不是不願意射擊,而是他麾下的弓箭手體能已經達到了極限,各個都是腰麻手酸,有好幾個人甚至吐起了鮮血,就這麽活活累死在了白龍灘前……

“唏律律~”

就在這時,五梁鎮方向,傳來一片馬鼻粗重的息響之聲,衛怏心頭一顫,連忙回頭望去,頓時大驚失色,隻見至少三百騎兵呈“人”字陣型,向著自己混亂的本陣突襲而來。

隻見為首一名異常魁梧的黑漢,身披青銅甲,手持一把流星錘,不斷催馬逼近,衝著衛怏發出野獸般的大吼:“衛怏,今日你死期已至,納命來!”

“不好!是騎兵,快,側翼防禦,千萬不能讓他們衝進來!擋住他們,擋住他們~”

衛怏此刻是心膽俱裂,瘋狂的命令側翼士兵結陣抵擋流賊騎兵的衝鋒……

可一切都晚了,陣型的混亂加上體力的透支,已經活活把這些精銳的王牌軍士拖垮了,還未來的及結陣禦敵,那數百騎兵已經近在眼前……

“砰~”

那流賊黑漢手中流星錘對準一名不知所措的雷霆軍士兵的腦袋重重揮下,隻見那士兵的頭顱瞬間如同西瓜一樣碎裂開來,爆開的血漿混合著腦髓和碎骨,濺的整個戰場都彌漫著一股惡心詭異的氣味……

“砰~”

黑漢一錘得手,再次揮出砸在一名刀盾手的盾牌之上,那麵盾牌立刻碎成齏粉,就連那刀盾手的手腕也呈現一百八十度扭曲,活活被震碎,腕口露著一截森冷的白骨是觸目驚心,而受傷的刀盾手則兩眼一黑,早就痛死過去,被爾後趕來的流賊騎兵踩成肉泥……

“殺啊~”

“唏律律……”

在黑漢悍不畏死的攻勢下,疾馳而來的騎兵很快就破開了雷霆軍的防線,但見陣中一片人海翻騰,伴隨著戰馬嘶鳴和喊殺聲,在這白龍灘前,宛如一副末世景象……

“不,不要,我不打了~”

再精銳的士兵在失去血勇和信仰的那一刻就已經失敗了,隻聞一聲呐喊後,雷霆軍將士徹底崩潰了。

隻見他們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尋找生路,為了活命不惜將刀揮砍向自己眼前的同袍,任衛怏怎麽叫罵都沒用……

而羅鬆這時才緩緩步出了密林,手持銅製喇叭對著混亂的雷霆軍大陣大聲說道:“勝負已分,投降免死!你們還要繼續鏖戰下去麽?隻要你們歸順我大昌,就能保證你們好好活下去!”

“投降,我們投降,別殺我~”

“夠了,了十幾年,我早受夠了,投降了,我想回家~”

“隻要能活命,我就投降~”

很快半數雷霆軍士兵跪在地上丟下武器向昔日自己不屑一顧的流賊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你們都是大周中央精銳軍,僅存的最後王牌碩果,如何能這樣恬不知恥的投降逆賊!”衛怏是老淚縱橫,望著自己這支百戰精銳居然在流賊麵前卑躬屈膝,真是心如刀割一般。

最後他拔出腰上的寶劍朝天大吼一聲:“大周的列祖列宗,我衛怏愧對你們啊!”話畢,橫劍與脖頸就要自刎而去

“軍長!不可~”孟珙猛地上前抓住劍身,任憑劍鋒將自己的手張切的鮮血直流,“軍長你如何能輕生,你若死了,我們雷霆軍才是真的完了!”

衛怏落寞的說道:“雷霆軍已經完了,孟珙,你若還當自己是孟固的兒子,那就拿出些世家的骨氣來,以死來捍衛世家尊嚴……”

孟珙聞言,一把奪下他手中的寶劍,勸道:“軍長!死容易,但這麽死了又有什麽意義?你隻有活著才能有希望!聽我一句勸,暫且投降流賊,靜待援軍反戈一擊!”

衛怏聞言慘笑著說道:“孟珙,你真以為史宗傑有能力改變河源現在的局勢麽!”

孟珙搖搖頭堅定地說道:“不,我說的不是史宗傑,而是昔日軍長麾下的小卒,今日的前軍都督,劉策!”

“他?”衛怏頓時一怔,疑惑的問道,“劉策,他真的會前來河源麽?”

孟珙說道:“末將相信前軍都督一定會扭轉乾坤,軍長,莫要意氣用事,先降流賊保住性命,再伺機而動,等待最佳反擊的時機……”

“唉~”衛怏歎了口氣,望著四下潰散的雷霆軍士卒大聲說道,“全軍聽令,放下武器,這一仗,我們失敗了!”

大周最後的王牌精銳,就這樣卑躬屈膝跪在了昔日死敵的身前,接受著他們賜予的苟活機會,再也沒有了身為精銳該有的驕傲和血勇,已經是名存實亡……

十大王牌,在這一日,全部成為了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