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四義赴定州

……

葉胤聽完皇甫翟的分析,頓覺豁然開朗……

的確如他所言,整個遠東世家幾乎都對劉策抱有一種若隱若現的敵意,似乎都巴不得軍督府倒下。

這也是常理,劉策的出現打破了遠東現有的格局,誰都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利益因為一股庶族為主的勢力冉冉崛起而有折損。

因此,對於這次薑澤與劉策開戰的局麵,其實大多數人心裏都是默認的,隻不過沒表態罷了……

皇甫翟頓了頓,沒理會葉胤此時的心態,繼續說道:“說完了外在因素,再來說說漢陵內部問題,

按道理說漢陵各處守軍防備嚴密,縱使薑澤有十萬人之眾,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導致漢陵淪陷,

你大膽猜測一下,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葉胤聞言,閉目凝思一陣,猛的一甩手腕上的佛珠,對皇甫翟說道:“莫非漢陵內部有人泄露了守軍部署位置?”

皇甫翟難得讚許的點了點頭說道:“你總算說對了一次,若不是漢陵內部有內應,這漢陵斷不可能在如此短時間內被攻陷……”

葉胤蹙眉沉思:“可這叛徒究竟是誰?”

皇甫翟說道:“這就必須要細究了,由於現在缺少足夠情報,你暫時可以將這點放下,隻要確定漢陵這次兵敗是內外兩大因素導致就行,

更深的內幕你需要一步步去挖掘,不過在此之前,你也需要開始著手去準備,薑澤既然敢與軍督府公然撕破臉皮,那說明他一定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

你該考慮的是如何破壞他原定計劃,給將來軍督府的反擊掃清最大的障礙……”

“不才明白了,多謝老師指點迷津……”葉胤雙目炯炯有神,對皇甫翟欠身行了一禮。

“不過,我怕有人比你先料到了一步,已經開始著手行動起來了……”

皇甫翟擦拭著手中銅鏡,在葉胤轉身欲離開之際,忽然留下一句,讓葉胤一時不知所措……

當夜,懷王府內……

許文靜登門拜訪,與衛稷坐在客廳內一起討論著白天在軍督府發生的事情。

隻聽衛稷說道:“軍師,這漢陵的事,本王也聽說了,唉,楊營使就這麽去了,本王這心裏也不好受啊,

對了,聽人說軍督大人似乎氣的病倒了,不知他現在情形如何了?本王想去探望,卻有擔心打擾他養病……”

許文靜說道:“多謝王爺掛懷,吳醫師說了,軍督大人並不大漾,王爺不必擔心,今日在下前來找您,實是有要事需要找您幫忙。”

衛稷擺了擺自己的衣袖,說道:“軍師請講,本王有什麽能幫的上的,一定盡力。”

許文靜說道:“在下想請王爺明日就能動身前往定州一趟,與當地的各個世家交涉一番,讓他們最好能支持軍督大人這邊,最不濟也希望他們可以按兵不動。”

衛稷眉頭一皺,說道:“軍師,本王想問一下,這是您的意思,還是軍督大人的意思……”

許文靜說道:“實不相瞞,這是在下的意思,還望王爺能協助軍督大人渡過眼下這道難關……”

衛稷眉頭凝的更緊了:“軍師,你的意思是說讓本王去說服那些個世家不要跟軍督大人做對,尤其在軍督大人要對遠州用兵之際對麽?”

許文靜點點頭:“王爺說的不錯,在下就是這個意思,還望王爺不要推脫……”

衛稷想了想說道:“軍師,這麽大的事,本王可能真的無法勝任,要換之前,這大周還沒發生這等變故時,本王或許還能幫點小忙,

但現在,本王怕沒那麽大的威望了,說實在的,本王也怕自己小命丟了,隻想安安穩穩過幾天富家翁的日子……”

“王爺……”許文靜勸道,“就算是看在與軍督大人這麽長時間的情分上,你也務必要幫這個忙,若不然,薑澤的大軍殺來,您還能過這樣的安穩日子麽?”

衛稷忙推辭道:“軍師言重了,軍督大人麾下人才濟濟,又不缺本王一人啊……”

“但沒有人比王爺您更適合去跟他們做交涉了……”許文靜懇求道,“而且定州最大的世家上官家和魏家已經覆滅,那些剩下的家族沒那麽大的能力敢動王爺您的,

在下會盡力確保王爺您一路安全,所以你就應承在下這點要求吧,不然,薑澤一旦集結整個遠東世家對冀州展開攻勢,那冀州就岌岌可危,王爺您怕也會有生命之憂啊……”

聽許文靜說的這麽嚴重,衛稷終於開始仔細沉思起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後……

“罷了……”衛稷一拍手,露出一臉決然之色,對許文靜說道,“既然軍師苦苦相求,本王若再推三阻四,反而顯的有些不地道,本王答應你就是了……”

許文靜聞言,忙起身對衛稷深深行了一個揖禮:“在下替軍督大人和冀州千萬百姓多謝王爺深明大義!”

衛稷忙將許文靜扶起說道:“軍師何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等許文靜起身後,衛稷歎了口氣說道:“不過軍師,本王先把醜話說在前麵,這忙本王是幫了,但要是成不了,那你可別埋怨本王啊……”

許文靜點頭說道:“在下相信王爺一定能說服他們的,天色已晚,多有叨嘮,在下先告辭了,王爺您早些安歇……”

衛稷說道:“軍師慢走,既然事態緊急,那本王就得先去收拾一下,就不送了……”

許文靜在此行了一禮,說道:“王爺請留步,在下先告辭了……”

等許文靜離開王府後,衛稷那深沉的胖臉慢慢轉變成了笑容可掬的神態……

“太好了,成天被關在家裏陪這群窮親戚都快憋瘋了,正好借這次由頭去外頭轉轉,聽說那些個世家各個肥的流油,不宰他們一筆當私房錢簡直就浪費我曾經苦學縱橫術的經曆……”

正當衛稷心中在為即將脫離“苦海”激動不已的時候,忽然身後傳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卻見王妃沈碧一臉寒霜的出現在他身後。

衛稷見到沈碧,忙拍著自己的胸口說道:“夫人,你出來也不打聲招呼,真是嚇死本王了……”

沈碧問道:“剛才你和許文靜的對話,本宮都聽到了,你當真打算要動身前往定州?”

衛稷點點頭說道:“是啊,本王都答應下來了,總不能言而無信吧?”

沈碧蹙眉說道:“你既然要趟這渾水,本宮自也不會攔著你,但你給本宮聽仔細了,在外不準給本宮拈花惹草,知道沒……”

衛稷說道:“夫人,你想哪裏去了,本王這次可是要去做拯救黎民百姓的大事,哪有那閑心去拈花惹草啊?”

沈碧沉默片刻,又說道:“記得早去早回,本宮在家裏等著你……”

衛稷見沈碧的情緒忽然變得十分低落,不由奇怪地問道:“夫人,你這是怎麽了?本王觀你這臉色似乎十分不好啊……”

沈碧歎了口氣說道:“那楊營使的妻子寧氏你知道吧?得知丈夫死訊後,投了河隨他去了,留下才兩歲大的孩子和一個六旬高齡的嶽母,唉,真是造孽啊……”

說著沈碧拿出係在腰封上的絹帕擦了擦通紅的雙眼,顯然是聽到寧氏死訊後,又聯想到衛稷即將動身前往定州赴險所致……

衛稷也歎道:“是啊,這寧夫人平日裏賢惠,楊營不在時,把這家裏裏外外打理的是井井有條,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麽貞烈,就這麽隨楊營去了……”

“王爺,你給本宮聽好了……”沈碧擦幹眼淚對衛稷說道,“無論你在外麵遇到什麽難處,都要記得先保住自己一條命,本宮不要你呈英雄,哪怕你當條狗,爬也要給本宮爬回來,

本宮隻要你能平平安安活著,不拋棄我們母子兩個,那就夠了,你聽明白了麽……”

衛稷微微一怔,望著沈碧一臉堅定的麵容,稍加思索後,突然笑道:“夫人瞧你說的,本王福大命大,能出什麽事?”

“你能不能給本宮正經點!本宮沒跟你開玩笑!”沈碧紅著眼對衛稷說道,“本宮告訴你,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本宮就帶著燁兒一起自盡,你若不想絕後,就給本宮活著爬回來!”

衛稷見沈碧說的如此嚴重,頜了下自己的眼眸,對她說道:“本王答應你就是了,一定會活著回來的,夫人,替本王收拾一下吧,明早本王就要動身前往定州了……”

“嗯……”

沈碧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進入屋內去替衛稷收拾明日動身的行禮了。

而衛稷望著沈碧的背影,又是重重的歎了口氣。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啊……”

說完,衛稷大步他處屋外來到院子內,望向半空那輪明月,不由有些癡了……

而在長廊盡頭,衛瑛卻是靜靜的望著獨自站在院子裏的衛稷,心思卻已經飄到了軍督府中。

“聽說軍督大人病倒了,不知他現在如何了,嚴不嚴重,本宮該不該去探望他呢……”

衛瑛貝齒輕咬著自己下唇,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

這一次遠東劇變,成為了一個矛盾集體暴發的導火索,因為新任總督薑澤極端的手段,直接導致了總督府和軍督府之間的徹底決裂,更讓劉策把本來重心放在塞外的決策移回了南方。

一場士庶之間的決戰,即將在遠東各處全麵爆發,讓好不容易擁有的和平局麵再次陷入的戰爭邊緣……

而這,也成為重新劃分遠東格局之戰。

劉策、薑澤,兩個分別代表不同階級的龐大勢力,即將展開一場你死我亡的生死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