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遠東劇變血染的坡道

……

“噗呲~”

“呃~”

羅望坡營寨前,阿胡兒揮動手中長铩,狠狠紮入一名夫兵胸膛,隨著他胸前鐵葉在槍頭擠壓下繃裂聲起,一抹嬌豔的血花瞬間綻放,緊接著傳開一聲府兵的悶哼,他眼中的生機如潮水一般退去。

“啐~”

阿胡兒抽回長铩,吐了口口水,任憑飛濺的血水淋了自己一身。

抬眼望去,坡道之上滿是震天的喊殺之聲,到處可見總督府的府兵向自己所在營寨衝來。

“颼~”

“噗~”

在阿胡兒不遠處的箭樓上,徐穀倉不停開弓鬆弦,每一箭都會帶走對麵一名敵軍的生命。

也不知道開了幾弓,許穀倉隻覺得自己的手臂早已感覺不到半點酸痛,隻是機械的射出一支又一支的羽箭。

“殺啊~”

“喝~”

一隊府兵嘶喊著殺到了營寨口,迎接他們的卻是一隊肅殺的長矛手挺矛直刺,那一聲整齊的齊喝,讓衝到營門前的敵軍一時錯神。

“噗呲……”

在這一愣神的功夫,一隊整齊的長矛無情的洞穿了他們軀體,帶出一片血色飄散在空氣之中。

但很快,又有無數的敵軍麵目猙獰的撲了上來,那一隊長矛手連矛尖都來不及收回就被人浪淹沒。

“媽的~去死~”

站在箭樓上的徐穀倉見到這一幕,瞄準衝入營寨大門的其中一名軍官,抬弓就是一箭。

“噗~”

鋒利的箭矢旋轉著刺入那名府兵軍官的左眼,直接從他後顱透出……

射完這一箭後,徐穀倉伸手向自己身邊的箭壺摸去,不想卻抓了一個空,內中的羽箭已經全部耗盡。

“噌~”

下一刻,徐穀倉一下拔出腰間戚刀,長呼一口氣,縱身一躍,跳到了下方密密麻麻的府兵群中,瞬間壓倒落一整片。

“想進這道門,就先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徐穀倉一聲大吼,起身一刀砍翻一名一時失神的敵兵,順勢一腳踹翻正前方一名撲上的府兵,如同猛虎出山一般死死守在營寨門口。

“喝~~”

在徐穀倉的激勵下,營寨內剩餘的幾十名將士士氣再次大盛,一起衝到營門之前,挺動長矛利刃繼續拚死抵擋洶湧而至的府兵。

而在羅望坡下眺望的王匡,見遲遲沒有攻下那座孤寨,不由也有些焦急起來。

思索良久,王匡立刻下令道:“傳我軍令,讓弓箭手壓上去~”

邊上的副將聞言剛想說什麽,但很快被王匡那道銳利的眼神給逼了回來,隻好咬咬牙,立刻前去執行軍令。

“放箭~~”

“颼颼颼~”

府兵軍中三弓箭手來到半坡平坦的地勢之上,分六列呈開,在軍官一聲喝令之下,紛紛攢射出手中的羽箭。

“噗噗噗~”

“啊~~”

疾馳的箭矢不分敵我,墜落在交戰雙方的將士身上,瞬間響起一片淒厲慘叫聲,簇動的人影轉瞬間就齊齊倒下一整片。

“老徐,起來,還活著沒~”

阿胡兒手持一麵長盾護住自己要害,來到徐穀倉倒地的位置,一把將他拉了過來,一起躲到箭樓之下,躲避半空傾瀉的箭雨……

徐穀倉望著身上插滿的箭矢,然後努力一支支將他們拔出來,邊上的阿胡兒十分緊張,望著拔出的箭頭,生怕上麵染有殷紅之色。

當徐穀倉拔出最後一支羽箭,望了眼滿臉擔憂之色的阿胡兒,笑著說道:“別慌,這群府兵的箭頭鈍的很,破不了咱兵工廠產的鐵甲,隻是……呃……噗……”

正說話間,徐穀倉忽然吐出一口鮮血,嚇的阿胡兒連忙問道:“老徐,你沒事吧,別嚇唬老子,你傷哪兒了?”

徐穀倉臉色瞬間變得無比蒼白,指著自己腰部說道:“這裏挨了兩錘……真是痛的要命……”

阿胡兒聞言忙向徐穀倉腰間望去,卻見他腰間的甲葉早就被府兵的鈍器給砸碎,體內的髒腑也早已經被鑿爛了……

“老徐挺住,你不會有事的……”阿胡兒萬分緊張的說道。

但下一刻,徐穀倉卻抓住他的手搖搖頭,然後朝營寨大門外別了別頭,對他說道:“阿胡兒,你記住,這座寨子你一定要好好守住,哪怕現在就隻剩你一個人也不能退,因為我們是精衛營,軍督府下最為精銳的部隊~”

阿胡兒連連點頭:“好的,我答應你,你別說話了,先歇歇吧……”

徐穀倉搖搖頭,用盡體內最後一口力氣對阿胡兒說道:“記住,咱的帳還……沒……完……”

話音剛落,徐穀倉手一鬆垂了下來,手裏緊抓的那支羽箭也隨之滑落。

見徐穀倉已經咽氣,阿胡兒反而變得異常平靜,怔怔的凝望一陣他的屍體後,輕輕歎了口氣,起身向營寨門口走去。

孤零零的大營內,如今隻剩阿胡兒一人走動,四周都是敵我兩軍士兵的屍體,地上都是插滿了一支又一支的羽箭。

他瞥了一眼緩緩逼入營寨的府兵,默默的來到自己丟棄的那條長铩前,弓腰拾起。

“咚~”

阿胡兒持铩一豎,沉重的長铩尾端重重插入地麵,發出一陣輕微的震**,宛若一尊金剛站在陣中,輕蔑的望著逼近的府兵。

“帆字營隊官,阿胡兒在此!爾等誰敢上前!”

阿胡兒雄渾的沉喝回**在整個羅望坡上下,讓那些府兵一時間都不敢上前,隻是將他團團圍住拿著手中的長槍警惕的對著他。

已知勝利在望的王匡,在親兵簇擁下來到了營寨中,望著阿胡兒那魁梧的身軀說道:“你不就一個胡人而已,沒理由送死,不如投靠總督大人,我親自為你作保,封你為旗總一職如何?”

“呸~”

阿胡兒聞言,極其不屑的吐了口口水,大聲說道:

“什麽狗屁總督大人,我阿胡兒這輩子隻忠與軍督大人,還有,你剛才罵我胡人?那我送你一句話,糙溺麻!”

話畢,阿胡兒忽然揮動手中長铩,狠狠的向王匡撲來。

王匡嚇的大驚失色,連忙退入陣中大聲吼道:“快攔住他~”

“砰~”

“噗呲~”

長铩對準王匡腦袋砸去,但還是晚了一步,铩杆重重落在地麵帶起一片黃沙飛舞。

緊接著周圍的府兵齊齊將長槍捅入了阿胡兒的身軀,瞬間體內的鮮血隨甲葉縫隙淌滿了鐵衣。

“噗~”

“啊~”

阿胡兒猛吐一口鮮血,忽然仰天長嘯一聲,手中長铩朝著周身一陣橫掃,立刻帶起一片血雨飄散,灑落在營寨之中……

“哐~”

燃盡生命中最後一絲血勇後,阿胡兒再也沒有半點力氣,手中的長铩無力的滑落地麵,發出一陣刺耳的震**。

接著,他的身軀直挺挺的仰麵倒落,意識中的最後一刻,他發現這狼煙四散的天空是那麽的迷人,美麗……

“呼~嚇死我了~”

確定阿胡兒已死後,王匡從親兵簇擁之中走了出來,望著阿胡兒的屍體,不停拍著自己的胸口壓驚。

少時,王匡立刻下令道:“速速打掃戰場,各部立刻以此為據點,待休整過後,直撲楊帆大營……”

“報~”

剛下達命令後,一名通傳就來到王匡跟前拱手說道:“王太守,總督大人攜帶著火神營半數人馬已經在十裏之外,如今正向羅望坡趕來……”

王匡聞言,忙道:“你們速速把這裏收拾幹淨,密切留意敵軍動向,我速去迎接總督大人到來。”

說完,王匡就帶著一隊親兵火急火燎的向羅望坡下走去。

……

漢陵城,主事大廳……

李盛一人三騎,火急火燎的來到主事廳內,向林溫傳遞了眼下情形的嚴峻……

林溫聽完後頓時大吃一驚,萬沒想到情況比自己想的還要嚴重,努力保持冷靜後開口對李盛問道:“李副將,你實話告訴我,漢陵在軍督大人的援軍趕到之前,能守住麽?”

李盛說道:“不瞞林主事,怕是很難,敵軍太過出其不意,完全打亂了我們原先部署的計劃,我隻能保證最多再兩天,敵人就能直撲漢陵城下,望林主事做好完全準備!”

林溫聞言,沉默一陣,點頭說道:“多謝李將軍告之在下實情,我知道該怎麽去做了……”

李盛拱手說道:“那末將就先告辭了……”

等李盛離開後,林溫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決然之色,大步來到主案之前對所有人說道:“諸位,情形現在已經十分嚴峻,已經遠超出了我們的預計,現在都聽我說……”

主事廳眾官吏聞言,齊齊停下手頭工作,抬眼望著林溫。

林溫先對何壽問道:“漢陵治下人數遷移的如何了?還有多少人滯留?”

何壽起身說道:“已有四十八萬百姓抵達漢河,尚未開始過境,因為以女眷孩童為多數,所以步行較為緩慢……”

林溫歎了口氣,說道:“盡最大努力吧,能救多少是多少,現在請你們仔細聽好本官接下來的話,

漢陵城內的鐵匠鋪,印刷坊全部都給我搗毀,尤其印刷版塊和用料,斷不能落到敵人手中,

另外漢陵各處煉鐵作坊也全部摧毀,讓人火速前往靜海周邊各堡,決開堤口將所有鹽池淹沒,並將各堡內的濾鹽器皿也全部砸毀,

再,將新建的船舶停靠在近海附近,讓來不及避難的百姓都去船艙內,出海暫時避一避,可以的話轉道冀州沿岸……

最後,立刻把留在學堂內的授師強製遷走,絕對不能讓他們中任何一人出意外,

總之,我漢陵城內的一切可用東西一個芝麻點都不能留給敵人,大家都聽清楚了麽?聽清楚的話,立刻按本官吩咐去做吧!”

沒有任何的猶豫,這些官吏在收到林溫命令最短的時間內,立開始火急火燎的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