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遠東劇變後路盡斷

……

“殺死一個漢陵士兵賞銀一百兩,誰率先攻下對麵莊堡,熄滅狼煙,就賞銀五千兩,再連升三級,兄弟們,殺啊~~”

“嗷嗷嗷~~”

漢陵邊境,步淵大軍在步淵重金許諾的刺激下,前赴後繼,神情瘋癲的向前方的兩處莊堡撲殺而去。

莊堡之外的牆角各處,已經密密麻麻躺滿了步家軍的屍體,莊牆壁麵都已經被血水染的通紅。

而守在莊堡上的漢陵軍將士,也是各個渾身帶血,手持兵刃,依舊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冷眼望著那群瘋癲的野獸向自己撲來。

“放箭~~”

“颼颼颼~~”

侯百東一聲令下,莊牆之上數百箭矢騰空而起,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朝對麵的步家軍落去。

“噗噗噗……”

箭鏃破軀的嘶響不斷在戰場上回**,擁擠成一團,衝在最前方的步家軍士兵一個個中箭倒地,但隨即被自己同伴的腳步聲給淹沒……

“礌石,砸死這群狗娘養的~”

眼看一架架雲梯被貼到了莊堡牆麵上,守莊的將官一聲大喝,瞬間無數的礌石如雨點般朝底下的步家軍士兵落去。

“砰~~”

一塊礌石迎空砸落,剛好落到一名正在從雲梯攀爬的步家軍士兵的臉上,那士兵的臉龐瞬間被砸凹下去,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掉落了雲梯。

“啊~~”

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一名扶著雲梯剛要準備攀爬的步家軍士卒就被落下的礌石砸中了腳掌,沉重的鈍擊瞬息間就將他的五趾壓的粉碎……

“金汁~倒~”

眼看有幾名敵人已經順著雲梯即將爬上莊牆,侯百東再次一聲令下……

“嗞~~”

一鍋燒的沸騰、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金汁,在兩名士兵的合力掀動把手之下,如雨瀑一樣倒下莊牆。

“嗷嗚~~”

雲梯上一名步家軍士兵剛一抬頭,滾燙沸騰的金汁就迎麵澆到了他臉上,還未感受到刺骨裂膚的劇痛,金汁就從他鼻孔和嘴巴裏灌入自己肺腑。

下一刻,那步家軍士兵隻覺得自己體內有一團熊熊烈火在燃燒,仿佛要將五髒六腑全部燒成灰燼一般,最終忍不住這股非人的折磨,手一鬆,重重滾落了雲梯,還將一名同伴也一起掀翻了下去。

“啊~~”

金汁帶來的傷害,讓圍在莊牆前的步家士兵頓時哭爹喊娘,淒喊連連,不少人甚至倒在地上不停打滾,將本就毫無章法的陣型變得更加的混亂了。

隻見一名步家軍士兵的臉頰還冒著一絲黑煙,嘴角邊的皮肉都被燙脫了一層皮膚,內中深紅淺白牙齦都能依稀可見,整個人看起來如同惡鬼一樣。

另一名步家軍士兵的頭皮都被燙破了,黑色的傷口散發著陣陣惡臭,讓人觀之膽裂,他本人更是早已在痛苦和恐懼的折磨下,徹底瘋了。

還有一名士兵的手掌早就被燙的血肉模糊,掌背處起了一個個黑色膿包,拇指關節處還能隱隱看到森白的骨骼……

“噗呲~”

“啊~”

不過仍然有不怕死的步家軍士兵在手中圓盾的掩護下奮力爬上了牆頭,可惜他們剛一露頭,就被守在莊牆前的士兵用刀和長矛捅落了下去。

看著莊牆之上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被掀落,莊牆之下到處都是淒厲的慘叫聲,指揮這次衝鋒奪寶的步貴早已嚇的雙腿直打顫,現在全靠手中的鐵戟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叮叮叮~”

就在這時,撤退的鍾聲再次在步家軍後陣響起。

“撤~快撤~”

步貴聞聽金鳴聲,立刻大吼著讓攻莊的步家軍向本陣退去。

如蒙大赦的步家軍士兵聞言,立刻不顧一切,相互擁擠著向後潰逃而去。

太可怕了,這些漢陵守軍壓根不是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打下莊牆的。這就是這些攻莊士兵內心的真實想法,顯然都已經被莊牆上的防禦工事給嚇破的膽識。

“可惡~”

步淵站在本陣處,望著滾滾而來的潰兵,不住來回踱步,氣的麵色發紫。

“兩天了,那些漢陵守軍都是鐵打的麽?”步淵自言自語,憤恨無比地說道,“折損兩千多人居然連莊堡的牆頭都沒拿下,唉~”

歎息聲中,步淵語氣裏透著深深的後悔,後悔沒聽當初薑潯在時對自己所說的話,讓自己認真操練兵馬,不要克扣軍士餉銀。

可惜自己沒當一回事,哪怕當初軍中發生轟動整個遠州省的鬧餉事件,他也依舊沒有汲取其中教訓,還是我行我素,認為人多才是硬道理,對新招募的士兵壓根就沒有好好督促過訓練。

直到今天,步淵才被眼前的現實狠狠扇了一巴掌,隻有一千多人的莊堡硬是打的自己幾萬大軍不得寸進半步。

望著天空中狼煙四起的場景,步淵心道:要是有一批弓箭手壓製一下也許就好了,如果多給將士們置辦一身鐵甲,哪怕是皮甲也許都不會落的如此下場。

然而,卻是沒有然而的,血淋淋事實就擺在自己眼前,本來該發放的軍費輜重都被自己貪汙拿去享樂,現在說什麽都有些晚了……

“再仔細想想,必須在兩日內拿下對麵這顆釘子,不然真的無法跟薑澤交代了……”

步淵暗暗下了決心,必須另外想辦法拿下對麵這座難纏的堡壘,否則薑澤怪罪下來,自己甚至步家也有可能跟王家一樣,徹底被覆滅成為遠東世家瓜分的一杯熱羹。

然而,步淵不知道的是,薑澤本來就沒指望他能打下這座邊堡,如果他能打下,反而壞了自己的計劃。

就在漢陵邊堡的戰鬥進行的火熱之際,王匡親自率領六千府兵已經開始按照洪應文提供的布防圖略所示,繞道進入了漢陵腹地,直撲中軍大營而去。

……

“楊營,邊堡馳報,候千總已經連續擊退七次步淵大軍進攻……”

“再調派兩個旗的軍士速去馳援邊堡,雖然侯千總暫時擋住了步淵大軍的步伐,但連續兩日麵對數萬大軍的攻勢,想必他麾下傷亡也一定不小,不能讓他孤軍奮戰……”

“遵命~”

漢陵守軍大帳內,收到邊堡馳報的楊帆立刻從麾下為數不多的人馬中調遣了兩個旗前去馳援侯百東。

不過,楊帆心中卻有一個巨大的疑惑,那就是為何到目前為止隻有步淵的軍隊對邊堡發動不要命的攻勢,而王匡的府兵卻一直按兵不動,這其中似乎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異樣。

步淵的軍隊什麽德性,楊帆自然是十分清楚,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仗著人多罷了。

可總督府的那些府兵可不是烏合之眾,他們都是經過專門操練的,不比漢陵守軍差多少,如今連著兩三天沒打下邊堡難道他們都不急麽?

就在這時,副將李盛步入了帳中,楊帆一見,立刻迎了上去問道:“你可回來了,漢陵各處莊堡的百姓撤離的怎麽樣了?”

李盛說道:“已有半數前往漢河通往冀州的邊境上,政務司各部已經在盡最大努力了……”

楊帆點點頭:“盡力就好,我總覺的這心裏不踏實,這幾日消息來報王匡大軍至今都在步淵後方二十裏處安營紮寨,坐視步淵軍進攻受挫卻視若無睹,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李盛聞言說道:“難不成王匡和步淵之間有矛盾,坐視步淵所部損兵折將?”

楊帆搖搖頭說道:“不可能,這次十萬大軍來勢洶洶,定是衝我漢陵而來,薑澤身為遠東總督,不可能犯這麽愚蠢的錯誤,定是有其他安排……”

李盛聞言,頓時狐疑地說道:“如果是這樣,那這其中究竟有什麽目的呢?”

楊帆和李盛聞言,同時陷入沉思,望著懸掛在帳內屏風上的漢陵全境地圖,眉頭都快凝成了彎。

“不好~”

猛然間,二人異口同聲叫出聲來。

楊帆和李盛互望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之色,因為他們同時想到了一種最為可怕的可能。

“漢陵布防~”

兩人再次出聲道。

話音一落,帳外忽然傳來探馬急促的呼喊聲。

“報~將軍,不好了~中軍三十裏外發現王匡所率領的大股敵軍,程青山和曹長南兩百長為抵禦敵軍皆已中矢身亡,現在大軍正直撲我中軍方向而來……”

突如其來的噩耗,頓時讓楊帆和李盛一時有些恍惚。

不過,到底是精衛營中磨練出來的老將,楊帆當即下令道:“傳令全軍,立即出營迎敵,無論如何都要搶在敵軍之前抵達羅望坡,火速增援阿胡兒跟徐穀倉兩部……”

話畢,楊帆立刻抓起桌案上的頭盔套上,快速躥出營帳。

事到如今,隻有占據二十裏外的羅望坡,借助地形優勢展開防禦,阻擋王匡大軍襲擊。

至於王匡為什麽會對漢陵治下的布防要道知道的如此清楚,楊帆已經沒心思去考慮了,現在該做的就是必須擋住敵人的進攻,不然,漢陵城就完了。

剛一出帳,楊帆立刻對李盛說道:“你就不要再跟來了,速回漢陵將這裏的消息親自轉告林溫他們,讓他們火速將漢陵城內百姓轉移出去,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人,時間來不及了~”

李盛忙道:“楊將軍,你去政務司稟報吧,我率軍前去羅望坡增援……”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爭個屁啊~”楊帆大吼一聲,“論領兵打仗,你還差我一籌呢,我都沒把握擋住他們,你行麽?服從命令!不要再耽擱了,快去~”

李盛聞言,一咬牙,衝楊帆行了一個軍禮,然後轉身跨馬而上,直奔漢陵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