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心酸的曆程

……

宋文奎訴說完自己的遭遇後,悄悄望了眼劉策和宋嫣然,想看看自己能否從他們麵色中看出其他變化來。

可是,宋文奎失望了,宋嫣然自不必說,如同聽著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繼續淡定如常的猶自擺弄著手上一串劉策送的黑晶珍珠。而劉策則是嘴角微揚,似乎帶著一絲無盡嘲弄的意味在裏麵。

良久,宋嫣然看都不看宋文奎一眼,對劉策說道:“劉大哥,我們走吧,再晚,薑總督地方就遲了……”

劉策點點頭,然後起身準備離去。就在這時宋文奎立馬對二人重重磕了一頭,再起身時已是老淚縱橫,對劉策哭著說道:

“漢陵侯,軍督大人,我是真的沒活路了,好歹在下也是然兒生父,也是你未來嶽父,你就看在這份情麵的份上,幫我這一回吧,求求你了……”

宋嫣然聞言,對劉策搖搖頭說道:“劉大哥,不要理會他,我與他之間早就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們走吧……”

“然兒!”宋文奎聞言,哭著對宋嫣然說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畢竟我是你爹,好歹也養了你十幾年,你就真的忍心看著你爹被債主活活逼死麽?你這樣對的起你娘麽?”

“不準提我娘,你沒資格提她!”宋嫣然見宋文奎搬出自己母親,頓時情緒激動起來,在眼角落下一行清淚時,憤恨的瞪著宋文奎,“我娘生前你是怎麽待她,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這麽多年你可曾有去看過我娘一眼,你和你的夫人完全就是把我娘當下人使喚,

我記得很清楚,我娘去世那一年,外麵下著大雪,你那夫人硬是逼著我娘去雪地裏砍柴!要知道我娘當時病的很重啊!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待她?

結果那一晚後,我娘就高燒不退,我當時是怎麽求你找大夫給我娘治病的?額頭都磕破皮了你也無動於衷,結果可憐我娘在病痛折磨中足足熬了三天,娘就這麽沒了……

可是你有沒有為她落過一次淚?可有過一絲愧疚?我娘過世的時候,你正忙著給你剛生的兒子準備滿月酒,連看都不看我娘最後一眼,你說你有什麽資格提我娘?

娘沒了,你就讓下人找了張竹席打算隨便找個地方埋了了事,連一口棺木都不願意給她,

最後還是你的那些下人實在看不下去,才湊了錢買了副棺木才讓娘親入土為安,至今為止依舊入不了宋家族譜,請問宋老爺,你有資格提我娘麽?”

聽著宋嫣然顫聲說出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劉策看向宋文奎的眼神瞬間變的更加冰冷了:這也特碼算個男人?

宋文奎聲淚俱下的對宋嫣然說道:“對不起然兒,都是爹的不是,爹當年糊塗啊,不該這麽對你娘的,其實這些年我真的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啊……”

“別裝了,宋老爺!”宋嫣然當即打斷宋文奎的話,俏麗的麵容淚雨梨花,恨恨地對他說道,“你如果真的會後悔,為什麽這麽多年來你就從來沒有去過我娘墳前懺悔?也沒有修葺下她的墓碑?

為了自己兒子成親肯花費四十萬兩銀子,為此不惜負債累累,卻不願意花四十兩銀子好好修葺下娘親的墳墓!你說你想我娘這不是謊言又是什麽?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

被宋嫣然揭穿心思的宋文奎頓時低下頭顱,接著說道:“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我宋文奎的錯,我對不起你娘,但然兒,無論怎麽說我都是你爹啊……”

“爹?哼……”

宋嫣然擦拭了下眼角淚滴,不由冷笑一聲,繼續說道:“曾幾何時,我也試圖想將你當我爹,你知道你帶著你那些女兒兒子一起遊玩吃飯的時候,我也多希望自己也是其中一個麽?

我要求不高,隻幻想你能像對待其他兒子女兒那樣抱抱我,在我最害怕寂寞的時候能哄哄我就足夠了,可是就算這樣一些平常人家都能隨意實現的家事,對我而言卻是遙不可及的一個念想,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麽討厭我,我明明很聽話,什麽都沒做錯啊,為什麽要三番五次讓你的兒子女兒羞辱折磨我?可為什麽你那些孩子哪怕犯了再大的錯你都不會責罰?

我到底哪裏做錯了?就真的那麽惹你們厭惡麽?就因為我母親隻是個庶族女子就要這樣待我們母女?

十歲,那年被你趕出家門的時候,我才十歲啊!你知道我當時怎麽想的麽?我安慰自己你隻是見不得我繼續受苦,才將我安置到府外的,其實你心裏是有我的……

但是,我錯了,六年,足足六年,六年裏,你可曾來探望過我一次麽?我在你安排的四麵漏風的房屋裏待了足足六年,從第二年開始,你連維持我最基本的生活例錢都不給了,甚至連那房租也停了……

然而,我盡管對你有恨,但還是願意選擇相信你會記得我的,你之所以這樣純粹就是覺得你有難處,相信以後會補償與我,

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失望,當我得知你在鎮子裏買下一間又一間房屋,隻為給你那女兒當嫁妝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受麽?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讓我對你不再抱有希望,為了我娘,也為了我自己,我一直告訴自己遇到任何挫折都會笑著活下去,不會再讓人看輕!”

講到這裏,宋嫣然擦幹了臉上淚水,十分自信堅定地望著一臉茫然的宋文奎,隨後說道:“你我之間的父女情分在我十歲那年就已經結束了,我除了身上流著你宋文奎的血外,與你之間再無半點瓜葛,宋老爺,我和劉大哥還有要事,請你不要再阻攔……”

隻見宋嫣然拉過劉策的手臂,對他淡淡一笑:“劉大哥,我們走吧……”

“嗯……”

劉策應了一聲,然後挽著宋嫣然的手一起向酒樓門外走去。

眼看宋嫣然和劉策要離開,宋文奎頓時不顧一切的衝他們背影磕頭求道:“然兒,然兒,你不能走啊,我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你了,對,你說的沒錯,我沒資格做你父親,那你,你就當我是條狗,可憐可憐我吧,汪汪汪……我宋文奎今天開始就是一條聽話的狗,汪汪汪……”

宋文奎這個舉動,立刻引起酒樓內所有人的側目,大家都好奇的打量著他,不時的指指點點。

宋嫣然聞聽身後宋文奎居然做出這種事,不由緊閉雙目深吸一口氣。

劉策見此,很明顯感受到宋嫣然此刻內心在激烈的掙紮煎熬,與是俯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嫣然,還是跟當年在錦繡天下一樣,隻要你說一句,我就替你拉他一把……”

宋嫣然聞言,搖搖頭,對劉策說道:“不必了,劉大哥,這個人根本就無可救藥,他眼中隻有利益而已……”

劉策歎了口氣,不再理會身後的“狗叫聲”,與宋嫣然一起向酒樓之外走去。

可就在這時,酒樓之外忽然竄進一群凶神惡煞的人,其中一個小肆進入大廳,向四周張望了一眼,隨後在俯在地上學狗叫的宋文奎身上停留一陣,頓時喜出望外,忙回身走出酒樓之外。

不一會兒,一個四十歲上下,留著八字須,滿臉橫肉,左掌手持兩個漆黑色鐵球不停轉動的黑色勁服男子,大步走進酒樓大廳之內。

之前還在學狗叫的宋文奎一見到那勁服中年男子,嚇得頓時臉都綠了,冷汗如雨水般從臉上淌落。

這個中年男子就是宋文奎的債主,名叫羅建彪,專門開賭場和做放貸的買賣,是遠州全省內出了名的地頭蛇,就算官府世家見到他,都要畏懼三分。

羅建彪望了眼宋文奎,冷笑一聲後將手裏的鐵球甩給身後的打手,然後拱手對整個酒樓裏的人致意道:“諸位莫慌,在下羅建彪,江湖中人,今日特來此處理些道上的糾紛,與諸位都無關,你們該幹嘛就幹嘛,若有驚擾之處,還請多多海涵……”

說完,羅建彪徑直朝宋文奎一臉獰笑的走了過去。

而劉策這邊,酒樓大廳內保護劉策和宋嫣然的十幾名護衛見有事發生,剛想起身保護劉策,卻被劉策使了個眼色製止了。

“嫣然,我口還有些渴,不如再陪我喝一杯茶如何?”

對於劉策的話,宋嫣然豈能不知他用意,隻好點點頭答應了下來,一起又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見宋嫣然心不在焉的模樣,劉策想了想忽然對她笑著說道:“嫣然,我最近有所感悟,編了幾句詩詞,你可否替我點評一下?”

宋嫣然輕輕一笑,單手拖著尖尖的下巴對劉策說道:“我又不懂什麽詩詞,如何點評呢?”

劉策輕輕搖搖頭:“沒事,我也不懂什麽詩詞,權當隨便玩玩……”

“嗯……”

宋嫣然美目輕輕頜了一下,略帶好奇的等著劉策把詩念出來。

劉策清了清嗓子,對宋嫣然說道:“那你聽好了,我要開始吟詩了,

花兵月陣暗交攻,久慣營城一路通。白雪消時還有白,紅花落盡更無紅。

寸心獨曉泉流下,萬樂誰知火熱中。信是將軍多便益,起來卻是五更鍾。

好了,吟完了,嫣然你請點評一下吧……”

宋嫣然聽完劉策所吟詩詞,隨後皺起眉頭,暗自念叨一陣。

忽然她明白過來,登時俏臉通紅,一臉埋怨的瞪了劉策一眼,貝齒緊咬下唇,小聲說道:“劉大哥,你怎麽能,能做出這種……這種詩來……”

說到這裏,她真的難以啟齒,宋嫣然畢竟也跟著周逢和秦墨學過不少知識,加上和薛如鳶之間也是相處日久,這詩詞意思稍加分析就能明白過來。

見宋嫣然這副模樣,劉策輕輕說道:“現在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宋嫣然踱了踱腳,氣呼呼地說道:“那你也不能……算了……”

想了想宋嫣然還是決定不說,現在被劉策這麽一通攪和之後,心情已然好了不少……

劉策笑著說道:“其實這首詩是懷王寫的,我隻是覺得好玩逗你開心而已。”

……

冀州,永安,懷王府……

“阿欠……”

正在睡回籠覺的衛稷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省了一把鼻涕後,衛稷摸了摸自己額頭奇道:“沒發燒啊,怎麽會好端端本王會打噴嚏呢?算了,睡一覺去找吳醫師看看吧……”

說完,衛稷又一頭栽倒在臥榻之上,很快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