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法儒之爭

……

“墨者見過钜子……”

在皇甫翟飲茶休息的功夫,墨者朱增麟來到他桌前小聲打了個招呼。

皇甫翟衝他平靜的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坐到邊上。

待朱增麟落座後,皇甫翟才開口問道:“這些時日你們待在遠東還習慣麽?”

朱增麟點點頭:“冀州確實與大周其他各處不同,軍督府治下各府都很照顧我們,而且這裏的風氣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到處都充滿了希望……”

皇甫翟說道:“這裏就是墨家的庇護所,軍督大人已經答應我,會對墨家予以足夠的保護,隻要你們能遵守這裏的律法……”

“嗯……”

朱增麟應了一聲,爾後陷入沉默之中。

見他這副模樣,皇甫翟疑惑地問道:“怎麽,你有心事?”

朱增麟想了想,還是對皇甫翟說道:“钜子,永安新開的學堂正在招收授師,墨者想前去應聘!”

皇甫翟說道:“這是好事,你想教書育人,我又怎麽會阻攔你?更何況在這裏生活也需要有一份穩定的收入,並不能總是接受別人的施舍和接濟,你雖然身有殘疾,但我相信你的學識足以教授入學的孩童成才……”

朱增麟聞言,好幾次欲言又止,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皇甫翟見此又加了一句:“放心,從今以後,你所獲所有收入都由自己分配,不必再上交給我了,這條鐵律就從我皇甫翟開始,徹底廢除吧……”

朱增麟搖搖頭,忙道:“不是的,钜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借教授學生的時候向他們傳輸墨學之道?

這幾日墨者都在城內各處學堂看了,那些授師都在主業之餘,向學生傳授儒學、法學、道學等各學派的知識,而軍督府也未曾阻攔,可見軍督大人治下並不拘束學派成見,

钜子,這是個機會,將墨學理念發揚光大的大好機會,墨者請求钜子允許墨者向那些學生傳授墨學理念,將墨家大同顯學散播天下!”

皇甫翟似乎早料到朱增麟會這麽說,隻是微微的歎了口氣,對他說道:“你還是不願放棄麽?你覺得墨學適合眼下傳播麽?”

“為什麽就不合適傳播?”朱增麟反問道,“钜子,法家、道家、甚至雜家都能登堂入室,為何我墨家就不行?要知道我墨家顯學比那些大家都要進步的多,求钜子允許墨者能將墨學在永安城下發揚光大!”

皇甫翟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軍督收留你們已是仁至義盡,現在你們應該開始嶄新的生活,為何還要再節外生枝多生事端呢?更何況,儒、道、法各家授課都經過軍督府批準的,墨家被軍督府允許授學了麽?”

朱增麟忙道:“钜子,墨者知道您跟軍督大人關係非同小可,隻要您開口,墨者相信軍督大人是不會反對的,何況我墨學真的是為天下蒼生著想啊,求钜子為了墨家將來,求軍督大人允許墨家授課吧……”

皇甫翟說道:“抱歉,我不能答應你,至少眼下,墨學絕對不能在民間傳播,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本本分分做你該做的事,莫要再把心思浪費在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上。”

“钜子……”

朱增麟不甘心還欲再說,皇甫翟卻起身向茶樓外走去,不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

“為什麽,好不容易迎來這樣的機會,為什麽不把握住?钜子,你到底在想什麽?”望著皇甫翟離去的背影,朱增麟臉上是萬分的不甘心,“不,我不會放棄,絕對不會放棄建立一個墨之國度的理想!”

……

當夜,軍督府後院之內……

為了給劉策接風,許文靜、秦墨、葉斌、法忌、霍青、衛稷以及一些女眷一道齊聚一堂,熱熱鬧鬧的圍在客廳之內吃飯。

霍青拉過拓跋月,嬉皮笑臉的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來,我給你介紹下,拓跋月,我的未婚妻,打算下月就成親,到時希望軍督大人和姐姐能做我們證婚人,月兒,還不見過軍督大人……”

拓跋月聞言,立馬衝劉策拱手施禮,豪爽的說道:“不想軍督大人比傳聞中更加俊朗,拓跋月這廂有禮了!”

劉策打量著這名英姿颯爽的異族少女,不由暗暗點了點頭,對霍青說道:“你眼光真不錯,這女孩很適合你,一點都不做作,很好!”

“讓軍督大人笑話了……”霍青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月兒刁蠻的很,成日舞刀弄槍的,好是令人煩惱。”

“哼……”拓跋月聞言,輕哼了一聲,然後指著霍青說道,“誰讓你武功這麽差?告訴你,洞房花燭那天你若還是輸給我,就自己去書房睡吧……”

霍青聞言,苦笑著搖搖頭,對劉策表示無奈。

劉策望著這對歡喜冤家,心裏也是舒了口氣,霍青就要成家了,他當然為他們感到高興,同時也算是對當年在幽州死去的黃敢一個交代吧……

想了想,劉策對霍青和拓跋月二人說道:“二位,本軍督就先提前在這裏祝賀你們,介時本軍督親自為你們主持婚禮大典,對了,拓跋姑娘,聽聞您的父親是蒙洛帝國的……”

拓跋月聞言立馬說道:“沒錯,我父親就是蒙洛帝國的帝王,拓跋宏業,不過現在這些已經與我沒關係,我隻知道我要追隨的人是我未來的丈夫霍青!”

拓跋月這番肉麻的話說的是異常自然,毫無半點做作之態,不由讓劉策對她也是刮目相看。

“軍督大人,你可算回來了……”就在這時,衛稷湊了過來笑著對劉策說道,“今晚,咱一定要喝個三百杯才行,冀州的酒水就是夠勁兒,很合本王的胃口……”

劉策笑道:“既然王爺喜歡,那就請王爺多飲幾杯,對了,為何不見公主殿下?”

衛稷說道:“這丫頭還在修改她那什麽職田法呢,自從天下大亂的消息傳來後,這丫頭真的變了一個人似的,認為天下之所以變成這樣都是均田敗壞所致,她勢要完善職田法,讓百姓世家人人有地種,唉,這丫頭……”

劉策點點頭,也不再過問,事實上有些時期這職田法也未必不能執行,關鍵問題就是需要設立一個監督執行司部,以避免職田吞並民田的現象發生。

過了一會兒,劉策又問道:“對了王爺,你和您的夫人他們都已經搬到永安了麽?”

衛稷點點頭:“多謝軍督大人掛念,我夫人以及兒子還有仆人都已經安置妥善,以後啊就不走了。”

說到這裏,衛稷又擺出一副料事如神的態度對周圍所有人說道:“看到沒有?本王說的沒錯吧?大周早晚得亂,還好本王跑的快,不然鬼知道會不會被戰亂波及呢……”

“王爺英明……”

周圍所有人都適時的恭維了幾句,讓衛稷頓時感到自己又飄了起來。

這時,法忌捧著厚厚一本起草的來到劉策麵前說道:“軍督大人,為時一年多的新律典已經完本,請軍督大人過目,如若滿意,屬下就立刻登報昭告天下,明年二月前,整個軍督府治下皆實施此律法。”

劉策接過,剛要翻開看去,秦墨卻率先站了出來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請聽屬下一言,這新律典過於苛刻,暫緩發布,還是請法務司仔細修訂後再做決定!”

法忌反駁道:“秦先生,新法雖嚴,然如今正是天下大亂之際,若不以重典施壓,如何維持冀州以及塞外各處治安?”

秦墨說道:“在下明白法司長意思,但是,凡盜竊五文錢以上者,皆要臉上刺青,這是否過分了?還有,對任何犯罪嫌疑者可不加審訊,率先實施重刑,又會否有失偏頗?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就算孔聖孟公在世都不能保證自己不犯錯,又如何能要求普通百姓呢?在下也並非反對新法頒布,隻是能不能再合理一些?

過於嚴酷的律法會讓百姓感到害怕,整日活在高壓之下,又如何能安居樂業呢?”

法忌回道:“所謂民不畏法,國之必亡,如今大周眼下的局勢就是罔顧律法造成的,不施以雷霆手段,怕是很難再能回天,

新律典就是要讓百姓和官宦畏懼律法,隻要他們兢兢業業不違反法紀,這新律典又能對他們造成什麽影響呢?”

秦墨歎道:“法司長,在下認為,你還是再仔細斟酌一下吧,如今冀州各處都在發展,你這律法要是一頒布,怕是很多人都會想著法子逃到外省去了,

而且外省的人才也不會再來冀州替軍督府效命了,這會給軍督大人即將正式開堂設府帶來不少阻力啊……”

法忌正待再說,劉策卻合上了律典遞到了他手中說道:“法司長,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但是,這本律典許多地方實在不符合眼下實際,還請您回去仔仔細細的修改一下,等修改完畢後再親自送我手中吧……”

“屬下遵命……”

聽劉策這麽說,法忌也隻好無奈地應了一聲接回律典,看樣子劉策這態度已經表明自己是站在秦墨這一邊的,那句修改就已經告訴自己他對律典上的內容很不滿意。

而秦墨見劉策也反對新律典頒布,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如果劉策答應法忌新律法執行,其他先不說,光在冀州所有的儒生怕是都得遭殃,甚至會血流成河。

當然,秦墨並不是為那群儒生考慮,他也恨那群成日隻會誇誇其談、指點江山的酸儒,但從沒想過要他們的性命,隻想慢慢改變他們,讓他們做個有用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