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求援

……

威遠城,總督府內……

總督章家壽舒服的躺在房間搖椅之上,手捧一杯香茗,一臉愜意的聽著樂坊司新來的樂師吹奏新譜寫的曲子,周圍桌子上滿是自己臨摹名人書法的帖子。

正在章家壽順著曲調演奏有節奏的輕點自己指尖之時,他的管家白福一路小跑來到他身邊小聲說道:“總督大人,府外有人求見,言是漢陵侯麾下首席軍師,許文靜……”

“許文靜?”章家壽聞言,微頜的雙眼忽然一睜,最後又恢複到一臉淡定的表情,問道,“那軍師長什麽模樣啊?”

白福回道:“回稟總督大人,那許文靜長的斯斯文文,一身淡綠色的儒衣,三十出頭的年紀,手上拿著一麵銅鏡,看上去異常飄逸灑脫……”

章家壽輕哼一聲,然後揮揮手對白福懶洋洋地說道:“讓他進來吧,畢竟漢陵侯的麵子還是要給的,先聽聽他說什麽……”

“是,大人……”白福恭敬的拱手應了聲,剛要離開,卻又迅速折回,指了指那些演奏樂曲的樂師,對章家壽問道:“那大人,這些人是不是?”

章家壽聞言,眼角餘光瞥了眼那些樂師,點點頭說道:“都先撤了,回頭再重新讓他們譜一曲新詞兒……”

“是,大人……”

白福應了一聲,迅速遣散了那些樂師,然後又跑府外去請許文靜。

“許文靜”進入總督府內室,一見到章家壽,立刻隨手施禮說道:“章總督,在下有禮了……”

章家壽起身望向“許文靜”,頓時眉頭一皺,狐疑地問道:“閣下就是邊軍首席軍師,許文靜?”

“許文靜”低頭說道:“章總督認為我是誰那就是誰,今天我來這裏找你,是想問一聲,玄武關的鬧劇是不是該結束了?”

章家壽奇道:“軍師,你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麽?為何本督一句都沒聽懂?”

“許文靜”聞言,輕歎一口氣不再說話,徑直開始擦拭起手中的銅鏡來,此人自然就是前來威遠城的皇甫翟。

良久,皇甫翟開口對章家壽說道:“章總督,我有個問題很好奇,還請章總督不吝賜教……”

章家壽說道:“軍師有話,但說無妨……”

皇甫翟說道:“您為何要冒充韓曠的筆跡通知軍督大人玄武關有難,又為何會讓蔡全收走了一半守軍?這種矛盾的作法讓在下百思不得其解,還請章總督替在下解惑……”

章家壽聞言麵色一怔,忙說道:“軍師,你到底在說什麽?本督怎麽越聽越糊塗了?”

皇甫翟來到桌前收起手中銅鏡,然後拿起一張臨摹好的帖子,緩緩開口說道:“大概二十天前,軍督大人收到玄武關有蒙洛人攻城的消息,署名便是韓曠,信上言玄武關局勢岌岌可危,希望他能揮軍馳援,

從收到這封求援信開始,在下就一直有個疑問,軍督大人和韓曠素未謀麵,韓曠為何會將這麽大的事情托付給一個不熟悉的外人?

而且,韓曠為人古板謹慎,他是絕對做不出這種大膽的事情,更何況也沒權利去臨陣換將,

那麽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寫那封求援信呢?又如何肯定軍督大人會來玄武關鎮守呢?還有,這其中的疑點實在太多,多到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思緒。”

章家壽沉思一陣,悄聲問道:“軍師,就憑這樣,這封求援信是在下所書了?如果是這樣,那本督又有什麽充足的理由和證據麽?”

“投機……”皇甫翟淡淡吐出兩個字,麵向章家壽說道,“首先,章總督喜歡臨摹各書法家筆跡,用這種手段臨摹一封韓曠的手筆簡直輕而易舉,

為什麽會這麽做,那就是一開始你就知道玄武關可能會受到蒙洛人威脅,於是算好了軍督大人返程的時間,再讓人將求援信件送了出去,

你之所以這麽做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軍督大人肯不肯前來玄武關馳援,如果他來了,那你抵禦蒙洛人就多了一份強大助力,

如果軍督大人不來,我想總督大人也已經做好另一條退路了吧。”

章家壽笑著問道:“軍師大人,你不覺得你這話有問題麽?你說本督知道蒙洛人要來進犯玄武關,可為什麽還要將半數守關將士退下來呢?”

“這就是讓我懷疑你是投機者的最大動機……”皇甫翟淡然說道,“巧合,實在太過巧合,書信所言玄武關岌岌可危,然而等軍督大人趕到之時,卻並沒有看到有蒙洛人攻城的跡象,甚至連續修築了數日工事都未曾見到,

還有,守關大軍撤退也太會選時機,僅與軍督大人的部隊錯開了兩天時間,試問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多種巧合同時在一個地方發生?隻有人為推動才能解釋這一切!

還要我把你通敵叛國的理由說出來麽?章總督?”

皇甫翟的話如五雷轟頂,震的章家壽不知所措,萬沒想到劉策麾下的這位首席軍師居然在如此短時間內看出了自己的謀劃,讓他心頭不由產生一股莫名的壓力。

在內室尷尬的氣氛持續了約半刻鍾後,對峙的二人才慢慢放下了戒備的神情。

章家壽歎了口氣承認道:“佩服,不愧是漢陵侯麾下第一軍師,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的確,那封求援信是本督冒用韓曠名義發出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軍督大人對玄武關的態度到底是什麽……”

皇甫翟聞言沒有開口,默默地看著他,聽他繼續說下去。

隻聽章家壽繼續說道:“早在一個多月前,繡紅幡的蒙洛人就威逼利誘設法讓我將韓曠調走,並暗示最好能主動開關投誠,

我章家壽自問不是什麽好人,但讓本督這麽不明不白的投降蒙洛人,可還沒這麽大的膽子,與是就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先命人將信件送到漢陵侯手中,其次再故意調開韓曠,並收回半數守軍士卒,想等玄武關局勢明朗之後再做最後定奪……”

“看樣子,你還真是有放蒙洛人入關的打算!”皇甫翟絕然打斷章家壽的話,“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這一舉措,將會害的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中原各地將再也不複昔日繁華麽?”

章家壽苦笑一聲說道:“當然不願意了,然而身在總督的位置上,又兼任家族重托,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如果我真的打算投靠蒙洛人,你覺得本督還會派人給漢陵侯送信麽?”

皇甫翟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是繼續將十萬大軍閑置在威遠城郊,還是立刻回師回援玄武關?”

章家壽猶豫片刻問道:“敢問軍師一句,您來時玄武關的境況如何?”

皇甫翟說道:“至今沒見烽火台有黑煙燃起,在下敢斷言,有漢陵侯鎮守,蒙洛人依舊無法寸進玄武關半步!現在,請章總督做下決定,揮軍玄武關,還是願意當蒙洛人的一條狗?

當然,隻要你回答的是後麵那一句,在下是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請考慮清楚!”

章家壽聞言,仔細權衡了下利弊,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罷了,就當本督這次算是結交一方豪傑吧,我這就命人將韓曠調回玄武關!”

聽聞章家壽的話,皇甫翟對他欠身微微行了一禮:“章總督還是明白事理的人,讓在下心中甚感欣慰,事不宜遲,還是早些回師邊關,等這次玄武關外的蒙洛人退卻,這件大功依舊會算在章總督你的身上。”

……

十一月二十七,玄武關,崔諒防線……

密密麻麻的蒙洛死士如同螞蝗般,從釘在厚壁上的弩矛用力向上攀爬,短短一會兒功夫,就有無數人頭蹬上了垛口,最為慘烈的肉搏廝殺又要展開了。

“噗呲~”

一名蒙洛死士一腳剛踩上城頭,韋巔手中的鐵戟就狠狠鑿入了他的肺腑,但聞一陣裂甲聲震**,淩厲的側鋒處飛出一灘滾燙的血液。

“嘿~”

那死士還未來的及發揮自己的武勇,就在韋巔的暴喝聲中被甩下了城頭。

“颼~”

“叮~”

就在這時,一支狼牙箭忽然從垛口外直撲韋巔而來,感受死亡逼近的韋巔本能的用肩上的圓盾一擋,隻見一陣火星飛濺,帶起金屬摩擦的聲響,那支狼牙箭活活被彈了回去。

“嘶~”

雖然這一箭沒讓自己受傷,但肩上因為金屬撞擊傳來的酸麻感,還是讓韋巔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並趕忙跳下這處垛口,免的成為蒙洛人的活靶子。

“呀~”

“砰~”

一處垛口前,忽然躥上一名手持鐵骨朵的異族死士,隻見他望了眼麵前的守軍,嘴裏發出一陣野獸般的咆哮,縱身一躍,一下擊碎了一名守軍士兵的腦袋。

那死士的武勇十分驚人,不停揮動手中鐵骨朵將一名又一名守軍將士掀翻在地,轉瞬間,地上已經躺滿了四五具死狀淒慘的屍體。

“媽的……”

崔諒一槍將一名蒙洛人掃落垛口,眼見那死士如入無人之境肆意妄為,給守關造成無盡的阻礙,頓時暗罵一聲,拖動沉重的步伐挺槍向他迎了過去。

“嗷~”

“死~”

死士和崔諒各自長嗥一聲,揮動手中兵器立刻纏鬥在了一起,隻聞一陣金屬交錯的震響,二人居然誰也奈何不了誰。

死士不同奴隸,他們的士氣和武勇都經過專門的訓練,除非戰死,否則都會保持高昂的戰意,直到戰爭結束為止。

而與崔諒纏鬥的這位死士是精銳中的精銳,在短短幾十合過後,或許體力流逝的原因,崔諒竟然開始處於下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