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死守

……

“嗚~~”

“嗷嗷嗷~”

天剛蒙蒙亮,經曆一夜的沉寂後,玄武關外的蒙洛人再次吹響了進攻的號角,遠在數百步外,就能聽到蒙洛士兵狼嗥之聲延綿不絕的回**在天際。

“醒醒,老聞,蒙洛人來了……”

肖良推醒了尚在倚牆而眠的聞淵,衝他在垛口處指了指關外的戰場。

一夜的守備,原本睡眼惺忪的聞淵頓時一個激靈順著肖良所指的方向望去,然後立馬掏出自己身上的犀角號,鼓起腮幫衝關內大聲吹了起來。

“嗚~~”

隨著沉悶的號角吹響,縮在關牆下的守軍士兵立刻開始起身抄起兵刃,緊張的望著關外蒙洛人的逼近。

塔樓上正在合衣小寐的劉策,也立馬被這陣犀利的角號聲驚醒過來,迅速起身手持窺鏡向塔樓窗台之外望去,身邊的焦絡緊緊守護。

“又開始了……”

劉策嘀咕了一聲,已經確定了關外蒙洛人這次的攻勢不同昨日,看來今日又是會是一場苦戰。

放下窺鏡後,劉策立刻步出塔樓,剛好與前來稟報敵情的聶元群遇上,不等他開口立刻說道:“正門這邊本軍督自會看顧,立刻派兵去其他烽火台附近,今日蒙洛人定會從側麵城牆進攻,記得看好烽火台,必要時點燃狼煙,不要猶豫……”話畢,劉策跨下階梯直接向關牆走去。

聶元群也不多說什麽,立刻轉身去執行劉策交代的任務了,從昨日正麵防禦工事的效果來看,對於這個年輕的軍督,他已經有了一股說不出的信任。

……

玄武關正門前的戰事依然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而此刻的側麵城關,一支近萬人的繡紅幡部隊在顏紮的帶領下席卷而來。

“嗯?弓箭手準備!八角弩準備!”

鎮守此段防線的崔諒看到關外蒙洛人逼近,立刻大吼一聲,命令城牆上的一千弓箭手準備就緒,就等他們靠近就予以還擊。

這段地形雖然沒有鐵絲網陣,但有厚重高大的關牆守護,且無需留心攻城車的威脅,所以,相比正麵關門位置,壓力也沒顯的那麽大,隻要防止他們攀登上關牆就是了。

顏紮望了眼對麵關牆上的布防情形,思索片刻後,立馬對身後的士兵大聲吼道:“準備放弩~”

“放弩~”

“放弩~”

“放弩~”

三聲巨響傳遞,十輛從西域繳獲改裝的弩車被推到了距離關牆城前二百五十步的距離,剛好在城頭八角弩射程範圍之外。

“咯吱吱~”

但聞一陣絞盤刺耳震動,緊接著一支支生鏽的扁頭倒刺破甲錐矛被操縱的奴隸塞入了弩槽之上。

“呼呼呼~”

隨著扳機被人重重拉下,十支弩矛開弦疾馳,直撲玄武關城牆而去。

“突突突~”

隨著一陣碎石飛裂的震響,射到城牆上的弩矛被牢牢的固定在厚壁之內,轉瞬間已有七八支搭在了玄武關厚牆之上。

“呼呼呼~”

弩車調整方位後,繼續不停地向玄武關厚壁發射,慢慢的,厚壁之上的弩矛逐漸增多,最後形成了密密麻麻的一整片……

見到這一幕的崔諒,麵色是十分的凝重,知道這是蒙洛人要發起攻勢前的準備,於是大聲和麾下士兵吼道:“全軍注意,敵人靠近弓弩射程,立刻反擊,不要理會那些弩車!”

然而縱使如此,緊張恐懼的情緒依舊在守軍將士心頭揮之不去,崔諒盡力安撫也不能完全將他們那股對蒙洛人的懼意快速從驅除。

弩矛釘入厚壁關牆產生的輕微震晃,時時刻刻挑戰著守軍將士的心理素質,不少人縮在垛口之下,瞪大眼睛努力吞咽著口水,試圖借此消弭內心的恐懼和不安。

“保佑老子能幹掉一個紅甲兵,一個就是一百二十兩,呃……”

就連一向樂觀的杜振曉此刻握著手中的步弓也是不停的大口喘息呼氣,現在他內心十分矛盾,既想要立功拿賞銀,又十分顧惜自己的性命,那該如何抉擇呢……

“既來之,則安之,怕他個錘子……”

而何績這時反而卻表現的十分淡定,在他心目中女兒才是最重要的,為了自己女兒,他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當玄武關外最後一根弩矛狠狠鑿入厚壁之後,那微晃的震**感終於停了下來,這一瞬間,空氣都開始凝固,四周寂靜的隻能聽到寒風的呼嘯。

“嘶~”

崔諒深吸一口冷氣,明白最為殘酷的廝殺即將來臨,頭一回正麵對付凶名赫赫的蒙洛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經受的起這次考驗……

短暫的沉寂後……

驀然……

“嗷嗷嗷~”

天地間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呐喊,帶著無盡的獸性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玄武關狠狠拍來……

崔諒見此,立刻拔出腰間長劍,遙指半空大吼一聲。

“弓箭手~放箭~”

下一刻……

“咯吱吱~”

“嘣~”

“颼颼颼~”

扭曲的弓臂,在弓箭手鬆開弓弦的那一瞬,發出一陣繃弦裂響,隨著步弓彈回複形,一支支羽箭如同流星趕月般撲向關外嚎嘯的野獸。

“篤篤篤~”

箭如雨下,玄武關外幹硬的地麵上,立刻浮現現一片羽翎顫動。釘入木料的箭枝,帶起一片碎屑飄散,唯獨沒有見到有多少蒙洛人的身影倒下,也沒聽到慘叫的嘶吼。

崔諒定睛望去,頓時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隻見關外那些蒙洛人都依附在盾車之後緩緩前行,並沒有印象中那種拿血肉之軀來阻擋箭矢攢射的情況發生。

“可惡,這群蒙洛人,怎麽變得這麽難對付!弓箭手,準備!”

崔諒憤恨的揮了下手中長劍,再次指揮弓箭手將箭矢盡情向關外傾瀉而去。

又是一片箭雨洗禮,釘滿了一輛輛逼近的盾車之上。可惜,哪怕箭矢插滿了那些盾車,卻依舊無法對縮在他們身後的蒙洛人造成實質的傷害。

常年的南征北戰,尤其西域各處苦戰多年的經驗,讓蒙洛人的戰術不再拘泥與在空曠的場地上用騎兵與敵野戰碾壓,轉而也開始注重步兵的戰術,久而久之,自然有了一套攻城防守的陣術。

相反,大周各處世家的保守政策,直接讓各地官兵的戰術呈直線下降,現在,無論是個人武勇還是對戰術的理解,大周都不是處於冉冉上升期的蒙洛人對手。

不過,犀利的八角弩還是能在百步之內對那些盾車造成可觀的傷害。

“八角弩~放~”

“嘣嘣嘣~”

隨著崔諒撕心裂肺的一聲呐喊,八座八角踏弩齊齊鬆開弩弦,粗重的弩矛發出一陣淒厲的怒吼,直撲進入百步以內的盾車。

“砰~”

一支弩矛狠狠的鑿入一輛盾車,直接將後麵正在推車的一名奴隸胸膛貫穿,就這麽活活被釘死在盾車之上。

“繼續前進……”

一名粗獷的胡人一把將同伴的屍體從弩矛上拉開甩在地上,然後看都不看一眼,繼續命令全軍向前馳行。

對於在極度惡劣環境下成長的種族來說,根本就沒有生離死別的感慨,適應的隻是叢林法則,優勝劣汰。

死亡,對他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根本就不值一提。

敵人一步一步逼近,八角踏弩雖然威力可觀,但操控步驟卻極為複雜,在經過短短的三輪射擊之後,頓時就“啞火”了。

“礌石準備~”

“滾木準備~”

當蒙洛人的盾車推至城關之下後,崔諒明白,敵人的攻勢馬上就要正式展開了,立刻命令守軍將士將準備好礌石,等他們開始攀爬的時候,迎頭砸下去。

“嗷嗷嗷~”

果然,當第一輛盾車貼到城牆的時候,盾車後立馬爆發一陣極具野性的呼喊,隻見幾十名奴隸軍嚎叫著衝出盾車,一把抓住之前射在厚壁上的弩矛,麵目猙獰的向上開始攀爬起來。

“砸~”

“噗~”

一名守軍甲長舉起一塊礌石剛來到垛口處,才發出一聲命令,忽然一支呼嘯而至的狼牙箭立刻將他的額頭射穿。

甲長甚至還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仰麵倒在了關牆之上,手中那塊還未拋射出去的礌石也隨之滑落,滾到了一邊。

“颼颼颼~”

“噗噗噗~”

“呃呃呃~”

隻見玄武關城牆之下,一隊隊蒙洛弓箭手借助數十步外盾車和身邊刀盾手掩護,不停向城頭之上攢射粗重的狼牙箭鏃。

自小馬背上長大,弓馬嫻熟的遊牧民族,射出去的箭矢是既狠又準,凡是在垛口上探出的守軍身影,無一不是被他們手中的角弓掀翻,短短一瞬間,垛口之上就已經倒下成片的守軍身影,給正在攀爬的奪關奴隸爭取了寶貴的機會。

很快越來越多的盾車也鐵到了玄武關厚壁之上,無數奴隸軍從盾車後出現,在身後蒙洛弓箭手的掩護下,開始向城頭攀爬而去。

“呼~”

杜振曉剛抓起一塊礌石要砸下去,但下一刻,對危險的直覺讓他本能的跳下垛口,剛一離開,一支狼牙箭就從自己方才所立的位置攢射而來,驚的他頭皮一陣發麻,算是勉強撿回了一命。

“不能讓他們上來,刀盾手掩護,弓箭手反擊!”

眼看那些奴隸已經攀爬過三分之一的厚壁,身為參將的崔諒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必須要盡快反擊,將城下那些蒙洛人打回去,不然這段守禦區域就岌岌可危了。

情急之下,崔諒親自上陣,從縮在垛口下一名嚇的瑟瑟發抖的守軍士兵手中奪過一塊礌石,狠狠的朝垛口下砸了下去,不及看是否命中目標,立刻翻身避開垛口,以免被冷箭射中。

“砰~”

“啊~”

這塊礌石砸下瞬間,立馬有一名奴隸的腦袋被擊中,慘叫著跌了下去,摔的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