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三歸鄉

……

九月二十四清晨,神都城郊……

旌旗蔽日,肅風烈烈,近四萬遠東邊軍列陣靜立城前,在各旗團軍官的帶領下,等待著劉策的到來,即將踏上回轉遠東的行程。

從三月上旬至今經曆了半年多時間,現在,出征的將士們歸鄉心切,急欲回家與親人團聚。神都雖好,但這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啊,而且神都城內那條條框框的束縛遠不如冀州城內令人愜意舒爽。

不久,在三軍將士期盼的眼神中,劉策、薑若顏、許文靜以及衛稷四人一起步出了城門,緩緩向三軍陣前走去。

“唉……”

步出城門,劉策回望一眼那高聳的城牆忍不住歎息一聲,短短數日時間,他看清楚了這座城市背後暗藏的危機和風險,繁華的外表之下,是不堪的體係,大周這座大廈,早就已經千瘡百孔,縱使神人下凡都無力回天了,也許隻需一個小小的變故就會轟然倒塌……

“軍督大人,該出發了……”許文靜小聲催促道,“將士們都等急了……”

說著,許文靜也回頭望了眼神都城門,同時心中暗道:“下一次再回到這座城池之時,我一定會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衛瓔,你想必也很寂寞吧,等著我,我會填補你的空虛,我能給你李宿溫不能給你的一切……”

劉策應了一聲,理了理心緒,單手握住掛與腰間的镔鐵軍刀,閉目沉思片刻,然後攜薑若顏一道,大步向等候自己軍陣走去。

“軍督大人~”

“漢陵侯~”

“鎮東大將軍~”

甫入三軍陣前,震天歡呼乍然而起,聲浪透穿天際層層疊疊,似乎永無止境。

劉策單手高揚,止住了三軍喧嘩,隨後看了一眼身旁的薑若顏,抱以微微一笑,而後回頭大聲說道:“將士們,隨本軍督一道,回轉遠東,半年了,我們是時候啟程回家了!”

“回家~回家~回家~”

寂靜下來的三軍將士再次激動的呼嘯起來,各人臉上掛滿了對回家的期盼和渴求……

“擂鼓~”

“咚~咚~咚~”

“吹號~~”

“嗚~~”

近千鼓號齊鳴,耀眼的陽光之下,精衛營大纛迎風招展,歸心似箭的將士臉上掛滿的激動的神色,隨著各自陣前將官的一聲令下,齊齊轉陣踏著整齊的步伐,向來時的征途緩緩馳行……

“若顏,回去又是數千裏路途,又要讓你受累了……”劉策帶著薑若顏來到她的那輛四輪馬車前,柔聲說道。

薑若顏微笑著搖搖頭對劉策說道:“夫君,隻要有你在身邊,妾身這點苦又算的了什麽呢?”

劉策攙著薑若顏的手將她扶上車說道:“上車吧,天氣開始轉涼,我在車內給你備了些絨毯,可千萬別凍著了……”

薑若顏點點頭,含情脈脈地望了劉策一眼,隨後坐上了馬車車廂。

待合上門後,劉策翻身上馬對許文靜和衛稷說道:“走吧,希望歸途一切順利……”

衛稷笑著說道:“軍督大人,你這也算是衣錦還鄉了啊……”

劉策搖搖頭:“算什麽衣錦還鄉,今後的路還長著呢,也不知道冀州現在怎麽樣了……”

衛稷說道:“軍督大人,你可答應本王了,進雁雲關之前,得先回一趟固城,將本王的家眷全部接到冀州永安才行……”

劉策點頭應道:“放心吧,本軍督既然答應你了,就自然不會反悔,不過在此之前本軍督有件事很好奇,王爺您是怎麽求皇上答應讓你去往冀州的?”

“嘿嘿……”衛稷笑道,“軍督大人,您想聽實話麽?說出來我怕你生氣呢……”

劉策回道:“王爺的為人本軍督還會不知道麽?若王爺不方便說,本軍督不問就是了……”

衛稷聞言,神秘地對劉策說道:“那日夜宴回宮之後,本王特意去見了皇兄,本王告訴他軍督大人您現在手握重兵無人看顧十分危險,本王願請命替他監督軍督大人您,結果我那皇兄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嘿嘿,看樣子還是這招好使啊……”

劉策恍然大悟:“王爺,你果然異與常人,本軍督算是服了你了……”

“過獎,過獎了……”衛稷連忙笑著揮手止住劉策的恭維,然後一蹬馬鐙,緩緩向前走去。

這時許文靜拿出一份冊子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這些是朝中那些世家想要問您購買軍械的名字和數量,您打算怎麽辦?”

劉策嘴角一瞥,開口說道:“賣,這麽容易賺錢的事,我們為什麽不做?隻要錢糧到位,他們要多少我就賣他們多少!”

許文靜眉頭一皺,對劉策說道:“可是軍督大人,如果出售武器數量過多的話,就不怕他們實力膨脹,對我們造成威脅麽?”

劉策搖搖頭說道:“許文靜,虧你還是商人世家出身,這麽點門道都看不透麽?”

“屬下愚鈍,還請軍督大人指點迷津……”許文靜忙道。

劉策沒有直接告訴許文靜緣由,而是神秘兮兮地說道:“本軍督問你?我軍督府兵工廠生產的兵器質量比之那些世界或皇室生產的如何啊?”

許文靜當即說道:“當然是我軍督府精良了,那些個兵刃五花八門,中看不中用,就跟一堆破銅爛鐵一樣,價格還死貴……”

劉策點點頭說道:“那就對了,我兵工廠的任何一件兵器鎧甲,無論尺寸、厚度、用料皆有自己的標準,相互之間的誤差可以說微不足道,最主要是價格公道,大批采購還能給予更多優惠,你說他們為什麽不買本軍督工廠生產的兵器甲胄呢?”

許文靜思考了一陣,還是不明白劉策的用意,接著問道:“軍督大人,屬下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劉策聞言笑著說道:“本軍督問你,如果你是這張名單裏的商人,購買了本軍督一批軍械後,發現質量比自己的要好,價格甚至比自己產的還要便宜,換你,你會怎麽選擇?是打算自己造呢,還是繼續買?”

許文靜不假思索地說道:“那自然是繼續購買了,買的比自個兒產的便宜,質量還要好的多,為什麽還自己花心思去做呢?”

劉策點點頭:“對啊,既然造的還不如自己買的有價值,那麽誰還會願意去自己造呢?

久而久之,他們就會對本軍督產生依賴,將自己治下那些工匠坊荒廢,這種情況下你覺得本軍督還會怕他們威脅我麽?

試想他們軍中的一切兵械皆是由本軍督提供,一旦交惡,立馬停了他們的軍械供給,那他們能怎麽辦?拿什麽跟本軍督鬥?更何況最好的裝備本軍督又怎麽會賣給他們呢?”

許文靜聽完劉策的話,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萬沒想到這軍械交易內中還有那麽多的門道在裏麵,而且照劉策這麽一說,等於是將對方的軍匠體係徹底瓦解了,到時又拿什麽跟軍督府鬥呢?

不過,許文靜想了想,還是提出了一個疑問:“可是軍督大人,萬一敵人也開始仿造我軍督府的軍械,這又該如何是好?”

劉策聞言,笑道:“軍師,本軍督說了,仿造成本高於購買的價格他們還會去自己製造麽?要知道本軍督治下軍工廠內,所有兵甲器械皆是有嚴格標準的,短時間內他們根本就休想仿造出來,

當然軍師你所言也不無道理,畢竟打鐵還需自身硬,隻要我軍督府不斷提升軍工質量,力求保證質量,相信定能一直保持優勢地位,更何況,打仗兵器永遠都隻是輔助作用,起到關鍵作用的都是人為才對!”

“屬下受教了……”

聽完劉策的話,許文靜受益良多,感覺自己又學到了不少知識,如果自己這些謀略隻是起到戰術作用的話,那劉策就遠比自己想的遠,可用戰略眼光來形容了。

“軍督大人,請稍後……”

就在許文靜和劉策相互之間繼續琢磨關於軍械出售事宜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聲。

二人回頭望去,卻見一輛馬車飛速疾馳而來,定睛望去,那不是衛瑛的皇家車鸞麽?

待馬車靠近後,車夫喝住馬匹,衛瑛就從車簾中探出小腦袋望著劉策說道:“軍督大人,本宮被父皇責罰,特被發配遠東邊境充軍兩年,今日開始,本宮要隨你一起去冀州了……”

劉策聞言,和許文靜齊齊一怔,然後忙對衛瑛說道:“公主殿下莫要與本軍督開玩笑,曆來發配邊疆皆是男子,何來女子充軍之說?”

衛瑛聞言,將一份聖旨遞到劉策跟前:“軍督大人若不信,可親自察看……”

劉策望著衛瑛手中的聖旨,和許文靜一起翻身下馬,接過後打開望去,果然上麵寫明讓衛瑛前往冀州軍督府充軍兩年的內容,底下那鮮紅的大印是絕對做不了假的。

合上聖旨,劉策對衛瑛拱手說道:“恕在下冒昧,敢問公主殿下究竟犯了何過錯,要被發配邊境充軍?”

衛瑛說道:“本宮觸犯了國法,後宮不得幹政,本宮這是替太子受罪,因為陵武私納軍田皆是出自本宮的主意……”

“嘶……”

劉策和許文靜聽到這話,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竟是不約而同齊齊後退了兩步,想要離衛瑛遠一些。

這丫頭片子十六歲都不到,居然能有這麽敏銳的政務能力,簡直讓劉策和一向看不起女流之輩的許文靜有了些畏懼之意。

衛瑛見劉策久久不語,忽然對他莞爾一笑:“軍督大人,還記得前日夜宴,宇龍軒樓台之上你我之間的約定麽?”

“約定?什麽約定?”

劉策猛然想起那晚和衛瑛在看夜市風景時似乎真的答應了她什麽,但誰會知道這麽快就應驗了……

“正好這次本宮領略下塞外風情,另外多打攪軍督大人了……”

說完,衛瑛拉下車簾,命車夫行駛從劉策身邊錯身而過。

“軍督大人,那晚,你和公主殿下發生了什麽?”許文靜神色猥瑣地對劉策問道。

“本軍督和公主殿下商議怎麽把你的嘴縫上!滾蛋!”

劉策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然後翻身上馬,撇下許文靜,一臉沉色的策馬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