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七夜幕下的京城3

……

步入珠寶行,衛稷十分高調的啃起了手中的橙子,一臉玩世不恭的姿態東瞧西望,引來無數人側目。

由於衛稷甚少在神都出現,即使出現也很少在城裏閑逛,所以倒是沒被人認出來,他這姿態倒是讓人認為他是城裏某個世家的“鄉下”親戚,沒有什麽教養。

而邊上的許文靜則要收斂的多,隻是默默打量著四處經過的櫃台前展示的商品,同時心中不停估算著每一件商品該有的價值。畢竟許文靜商賈世家出身,這點頭腦還是有的。

“呦,這不是我侄女麽?怎麽你也在這裏啊?”

就在衛稷吊兒郎當的在四處閑逛時,發現了不遠處正望著櫃台前一對白玉手鐲發呆的衛瓔,當下忍不住喊出聲來。

衛瓔聞言丹鳳眉目一頜,抬眼望向衛稷,頓時臉上浮現一抹不喜之色。

見衛瓔不說話,衛稷當即主動湊上前去,笑嘻嘻打量了衛瓔一陣,隨後咧嘴地說道:“侄女啊,眼神幹嘛這麽凶?不認識我啦?我可是你叔叔!”

衛瓔心下很是難受,對衛稷她自小就沒有什麽好感,畢竟印象中的衛稷**不羈,不受禮數約束,時常在公開場合讓皇族顏麵掃地,加上為人窮酸,每次進京都是蹭吃蹭喝,自然是沒什麽好感可言。

其實這不單是衛瓔的想法,皇族內眾多兄弟姐妹也是抱以相同的態度,衛稷在皇族中的地位十分的尷尬,基本沒人會願意跟他交往親近,除了衛瑛和太子衛冉。

“叔叔……您怎麽到京城來了?”

衛瓔怕在公眾場合被衛稷一鬧,怕暴露自己身份,連忙強顏歡笑對衛稷欠身行了一禮,打斷他繼續鬧下去,其實主要是她羞於啟齒自己還有衛稷這麽一位皇叔,以免被人恥笑。

衛稷聞言笑著說道:“侄女真是愛說笑,本,我可是跟著外麵的大軍來的,怎麽就不能出現在這裏呢?”

衛瓔撇了下嘴說道:“差點忘了,叔叔這會可是有功之臣呐,不過這裏可不是叔叔你能來的地方,以叔叔的財力怕是有困難哦……”

衛稷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說道:“哎呦,侄女你這說的叫什麽話?我怎麽就不能來這地方了?多年不見,你還是一點兒沒變,還是這麽勢力,算啦,叔叔也不跟你這小丫頭片子一番見識,先跟你介紹一個人,軍……徐公子,過來過來,別傻站著啦……”

衛稷回頭跟不遠處的許文靜揮手,想讓二人認識一下,不過當他看到許文靜時,卻見他此刻的雙目呆滯,手捧著一隻巴掌大小的碧玉長壽龜,直勾勾盯著衛瓔,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徐公子,發什麽愣啊,趕緊過來!”衛稷見許文靜發呆,也沒多想,又大聲呼喚了一句。

許文靜立馬回過神來,努力吞咽了下口水,然後走到衛稷身邊,但一雙眼睛一直在衛瓔身上打轉,就不曾離開過半步。

衛稷拍著許文靜對衛瓔小聲說道:“侄女,跟您介紹下,這位就是凱旋獲勝歸來的邊軍軍師許文靜,他可是一個大才,彈指間就定下破敵奇策呢……”

然後又和許文靜說道:“軍師,這位就是本王的皇侄兒,鎮涼侯李宿溫的夫人,玉香公主衛瓔。”

許文靜聞言,忙捧著手中玉龜跟衛瓔拱手行禮道:“在下有幸,見過公主殿下……”

衛瓔丹鳳媚眼隻是瞥了一眼許文靜,爾後說道:“免禮,今日本宮能出來逛逛這夜市,想來還是托了你們的福呢,既然來了,本宮也該盡些地主之誼,這裏的東西有什麽看的上的盡管拿,本宮全包了。”

此話一出,衛稷當即就不高興了:“侄女兒,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本……我既然敢踏入這塊珠寶行,就自然有能力買的起這裏的任何一件東西,我和以前已經不同了,現在的我,每天都在愁一件事,那就是怎麽花錢……”

但是,衛瓔顯然是不會相信衛稷的話,隻是麵帶嘲諷地說道:“哦,是麽?叔叔當真是今非昔比,令人刮目相看呐,既然這樣,那你們就請自便吧,恕本宮不再奉陪了……”說完,衛瓔轉身就要離去。

“公主殿下請留步……”眼看衛瓔要離開,許文靜馬上上前一步,喚住了她。

衛瓔麵帶不悅,回頭望了眼許文靜,異常不滿地說道:“許公子,你還有何事麽?”

許文靜將手中碧玉長壽龜遞到衛瓔眼前歎道:“今日文靜能得見公主容顏,實乃三生有幸,這隻玉龜權當在下一番心意,願公主殿下能長命百歲,盛顏永駐……”

衛瓔一聽,心下竟有些悸動,但依舊擺出一副冷臉對許文靜說道:“照你這話的意思,就是說本宮沒這長壽龜,就不能長命百歲了?”

許文靜低著頭說道:“公主殿下言重了,公主本就是萬福之相,何來紅顏薄命之說?呈上此龜獻與公主純屬錦上添花,聊表在下的一番心意而已,權當是見麵之禮吧……”

“萬福之相?大膽!”

衛瓔聞言,嘀咕了一句,立馬反應過來原來之前這許文靜居然一直在偷看自己,頓時惱羞成怒,忍不住喝了一聲,好在周圍人多在專注忙自己的事,也沒人發現衛瓔這邊的異常,否則這句話定會讓人開始猜測衛瓔的身份。

衛瓔打量了周圍一圈,卻定沒人注意後,才氣呼呼地對許文靜說道:“本宮的容顏豈能讓你一直盯著看?信不信本宮命人將你這登徒子的眼珠子摳出來?”

然而,這種威脅對許文靜而言,心裏根本就是毫無波動,繼續一本正經地說道:“公主殿下,您的容貌如百花之王牡丹一般令人沉醉其中,這樣的容顏又怎能不讓人欣賞讚美呢?

如果公主殿下覺得在下冒犯了您,就請將在下的眼珠摳去,不過,在下隻有一個請求,那就是請將在下的這對眼珠懸於鎮涼侯府閨閣之內,這樣在下就能日日夜夜欣賞公主的容姿了……”

這番輕薄無比的話從許文靜嘴裏說出後,先不說衛瓔的反應,衛稷先是目露震驚之色。

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調戲啊,可偏偏從許文靜這嘴裏說出來,硬是聽出了一名飽受相思之苦的情郎對自己所悅之人表白的感覺,更主要的是還顯得十分的自然。

要知道,自己這侄女可是已經身為人婦了啊,她的夫君可是上將軍李宿溫!你許文靜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當眾勾引起人婦來?不怕李宿溫知道將你碎屍萬段麽?

不過衛稷仔細一想,這許文靜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李宿溫還真未必鬥的過他,更何況他背後還有劉策給他撐腰,萬一鬥起來鬼知道什麽下場。

而衛瓔聽聞許文靜這番話,本該生氣的她此時卻非但沒一怒之下讓人將他拖下去亂刀砍成肉泥,反而開始心跳加速,竟是十分受用。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能被一個初次相見的陌生人當眾毫不掩飾的誇讚,這真是前所未有的,就算李宿溫也從未對自己說過這麽肉麻的話……

少時,衛瓔努力壓抑自己此刻內心激動的心情,對許文靜說道:“你倒是挺會說話,膽子也很大,對了你叫什麽來著?抱歉,本宮之前另有心事,沒太過在意……”

許文靜麵不改色地說道:“在下許文靜!得見公主殿下容顏,真是三生有幸!”

“許文靜……”衛瓔默默記下他的名字,然後伸出芊芊玉手對他說道:“你不是說要將玉龜呈送本宮麽?怎麽,反悔了……”

許文靜心下一喜,受寵若驚的將玉龜遞到衛瓔手中說道:“請公主殿下笑納……”

衛瓔點點頭,在接過玉龜的時候,許文靜的手掌有意無意的在她掌間輕輕滑了一下,讓衛瓔更是羞澀難堪,略帶憤怒地望向許文靜的臉,卻見許文靜是一臉正色默不作聲,倒是讓她覺得適才是個誤會而已。

衛瓔打量了一陣手中做工精致的碧玉長壽龜,隨後問道:“許公子,這件東西價值不菲,怕是不下一萬兩,你當真要送給本宮作為見麵禮麽?”

許文靜回道:“隻要公主殿下能安康開懷,莫說一萬兩,就算十萬兩、百萬兩,哪怕上千萬兩,縱使粉身碎骨在下都是心甘情願的奉上!”

邊上的衛稷一臉黑線,望著一本正經的許文靜,心道:“這家夥看不出來啊,打仗陰謀不斷,環環相扣,這跟女人說鬼話居然也是這般厲害,本王得好好跟他學學,以後有機會也能在人麵前顯擺顯擺……”

衛瓔望著許文靜那誠懇地神情,回想他剛才所說的豪言壯語,心中頓時大為感動,同時暗道今日是怎麽了,怎麽會對一個這麽一個陌生人產生這麽多的感觸?

“那本宮就先謝過許公子了,天色不早了,本宮就先回府了……”她怕自己再呆下去就會克製不住失了皇家體麵,立刻和衛稷跟許文靜道別走向珠寶行門外。

“唉……”

見衛瓔離去,許文靜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臉上滿是落魄的神情。

衛稷見此推了許文靜一把,笑著說道:“軍師,本王可提醒你,我這皇侄女已經嫁為人婦了,你可千萬不要癡心妄想啊……”

許文靜木然地點點頭說道:“想我許文靜本以為已經心如止水,這輩子不會再對任何一個女人動情,現在想想這不過自欺欺人啊……”

說著,他伸手使勁嗅了嗅,將那上麵殘留的胭脂味盡數吸入鼻中,臉上滿是回味無窮,看的衛稷汗毛都豎了起來,忙道:“軍師,先把玉龜的錢結了吧……”

許文靜聞言回道:“王爺不是說今天您做東麽?”

衛稷頓時啞口無言,感情說到底他還是花自己的錢不心疼啊……

衛瓔一臉緊張的走出珠寶行大門,回頭又神情複雜地望了一眼,趕緊跳上了馬車,命人向府邸駛去,由始至終她手中依舊捧著那隻長壽龜。

而就在衛瓔馬車離開之際,一輛白天和衛稷馬車並肩而行的白色馬車,剛好錯身向黑暗處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