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三半道休整

……

九月十八,已近午時,劉策大軍抵達了新源縣城之外……

新源縣衙的士紳收到蕭煜的消息後,連忙開始殺豬宰羊,帶著大群百姓守在城門之外等候,生怕怠慢了劉策諸人。

一番簡單的寒暄過後,劉策自然是收下了士紳所送的豬樣,但謝絕了進縣的邀請,畢竟吃完飯還要趕路,就不打算在這裏多浪費時間了,打發走那些士紳後,精衛營的輜重後勤司立刻開始忙碌起來準備做飯食。

劉策回頭望了眼後陣處,但見殿前司的人馬至今還沒有半點影子,不由搖了搖頭。

“哎呀,別看了軍督大人,少說還得一兩個時辰呢……”衛稷一股屁做到鋪好的席毯上,見劉策回望殿前司的模樣,立刻笑著回了一句。

劉策輕哼一聲,在衛稷對麵坐了下來,這時許文靜一路小跑來到了劉策和衛稷跟前,未等他開口,劉策也讓他坐下說話。

一落座,許文靜就拱手對劉策小聲說道:“軍督大人,情報司的探馬送來密報,言乾州之地,乾州右武衛都統高密和京畿都統馮緒祿之間的關係愈發緊張,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兵戈相向,到時連同神都在內,京畿各省都有可能被戰火波及……”

劉策眉頭一蹙,看了眼正在用袖子擦蘋果一臉無所謂的衛稷,立馬對許文靜說道:“即刻告知情報司密探,將我軍即將抵達神都的消息大肆宣傳出去,在精衛營入京這段時間,決不能讓高密發生兵變……”

許文靜聞言說道:“軍督大人,你這是何意呢?情報所示,高密擁兵自重,是鐵定會造反的,縱使現在不反,用不了多久也定會起兵的啊,你又何苦阻止他們呢……”

劉策說道:“你說的沒錯,高密早晚要反,但至少本軍督在京畿一天,就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何況一旦京畿戰火驟起,我等又能置身事外麽?必定也會被卷入這場前所未有的動**之中,你願意看到這樣的情形麽?”

許文靜聞言思索片刻,點了點頭說道:“慚愧,是屬下思慮不周,多虧軍督大人提醒……”

劉策揮手止住他說下去:“軍師,本軍督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遠遠不是時候,希望你能明白,去做好自己的事吧……”

許文靜歎了口氣,無不惋惜地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所言甚是,是屬下太過急近了,放心,屬下省得的……”

說完,許文靜起身告退前去和情報司的人接洽執行劉策的命令,而劉策望著許文靜的背影微不可察的搖搖頭,爾後對衛稷說道:“王爺,本軍督想問一下,這高密真的有這麽可怕麽?怎麽會直接威脅京畿各地呢?”

衛稷聞言說道:“軍督大人,這高密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與左將軍歐陽武可是並稱帝國雙壁,從軍二十多年來也是屢立有戰功,聽聞每逢戰事都是身先士卒,不畏死亡。

早年這高密倒是對朝廷忠心耿耿,可惜自從隴州兵敗歸來之後,卻是忽然間開始大肆招兵買馬,直接在京畿重地組建了二十五萬大軍內中多是從隴州退下來的老兵,這戰力可不容忽視啊……”

劉策奇道:“王爺,高密在京畿重地,皇上眼皮底下招兵買馬難道皇上就任其做大不加以製止麽?”

衛稷咬下一口蘋果,冷哼一聲,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您是不知道,皇兄常年都不出京城,連皇宮都許久未出,能知道什麽啊?所能知曉的情報消息還不是靠宮外頭的密探和官僚麽?

高密隻需買通那些個密探和官僚,說些皇兄喜歡聽的話,這事也就搪塞過去了,久而久之等察覺的時候,高密已經擁兵二十五萬,大勢已成與神都呈對峙之態,隻能靠安撫穩定為計策拖延,

說來都怪皇兄無道,成日醉心權謀之術,疏於國事打理,將先帝留下的江山搞的是烏煙瘴氣,哎,實話實說,皇兄壓根就不是那塊料……”

聽完衛稷的話,劉策算是初步理解高密為何會在皇城眼皮底下擴張勢力,成為京畿一大威脅了,除了衛稹自己能力問題以外,另一點就是背後的士族利益集團樂於見到這種事發生,同時借此事將大周皇室的底牌顯露出來,看看還是不是有這份實力應付一切危機。

不過還有個疑問困擾著劉策,他又對衛稷問道:“王爺,那些隴州邊軍為何會願意加入高密麾下?難道他們不知道這麽做要承擔何種後果麽?”

衛稷聞言回道:“軍督大人,您是不知道,這些隴州邊軍將士都是跟蠻夷胡人真刀真槍的交過手,也都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精銳,各個都有豐富的臨陣經驗,

但就這樣的兵,他們服役五年退伍後,朝廷就都對他們不聞不問,甚至連軍餉撫恤都沒給足,你讓他們怎麽辦?家裏也有孩子老婆要養,難道都餓死麽?

倒是高密將他們都召集麾下,給他們和家人應有的待遇和地位,八年時間,足足五萬多隴州老兵聚集在高密麾下效命,

被大周朝廷認為是負擔的這群老兵都靠高密養著,這樣一來,軍督大人換你,你還會對朝廷忠心麽?這些人也是如此,對朝廷根本就沒有歸屬感,甚至是恨之入骨,一旦起事的話,京畿各地的軍營根本就抵擋不住高密的大軍,不出十日就能兵臨神都城下,威脅大周皇室呢!”

“那既然如此,高密為何還不反?”劉策問道,“軍隊,錢糧都有了,實力也占據絕對優勢,按理來說就沒必要再蟄伏不出了吧?”

衛稷笑道:“這本王也不清楚,可能因為高密的正室梁氏和七十六歲老母在神都為質,高密本身就是個孝子,估摸著是想等母親過世後才打算反吧?

還有,現在隻要一天沒反,高密就能以各種理由向神都朝廷要錢要糧,朝廷為了安撫高密,還不是盡量都滿足他,這換本王是高密也會這麽做,有一支強兵在手,還不是能為所欲為麽?”

劉策聽完衛稷所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道這京畿之地如今也是暗濤洶湧,此次入京還是早些處理完相關事務,趕緊回轉遠東,暫時遠離這是非之地。

不是劉策不願意解這次京畿危機,而是他眼下根本就沒這份心思和能力去對付高密,況且大周現在多事之秋,難道所有事都要自己親力親為不成麽?那還不累死?

就在這時,焦絡來到劉策身邊對他拱手說道:“軍督大人,顧謙顧大人求見……”

“速速有請……”

對顧謙這人,劉策印象還是很不錯的,自然不可能怠慢,立馬讓焦絡將他人帶了過來……

顧謙來到劉策跟前,拱手衝二人行了一禮:“見過王爺,見過軍督大人,下官特來向軍督大人稟報我殿前司大軍如今的行程。”

顧謙話音剛落,衛稷立馬笑著問道:“顧大人不必多禮,對了,你們的討逆將軍人呢?為何本王好幾天都不曾見過他?”

“討逆將軍這些日子身體不適,所以未曾能來見軍督大人和懷王殿下,還請見諒……”顧謙恭敬地對衛稷說道。

衛稷點點頭,眯著眼將吃剩的蘋果核丟到一旁說道:“本王就感到奇怪,堂堂討逆將軍為何成日縮著頭不肯出來相見,讓顧大人成日來回折騰受累,莫非他是在瞧不起本王或是軍督大人麽?”

顧謙臉頰一抽,知道衛稷這是對史宗傑的避而不見十分不滿,事實上他也覺得史宗傑這麽做有些過分,劉策好歹救了他,甚至願意將出征軍功讓出一部分給殿前司,以不至於讓殿前司顏麵掃地成為笑柄,你史宗傑身為一軍主帥難道一點禮數都不懂麽?還妄稱江南才子,實在有失身份啊……

劉策聞言,稍微一想就知道史宗傑這是在對自己避而不見,畢竟是自己將史宗傑變成了一個廢人,失去了身為男人的雄風,早就恨透了自己,又怎會對自己有好臉色看呢?

不過那又如何?劉策從來就沒後悔過,再來一次的話,他也毫不猶豫會將史宗傑再次廢掉,這樣一個男人根本不值得自己多費心思,他想恨就讓他恨吧,壓根就不在乎……

“罷了……”劉策揮揮手止住衛稷的吐槽,對一臉為難地顧謙說道,“顧大人先坐下吧,麻煩您來和本軍督說下殿前司大軍的具體行程……”

顧謙也不多想,坐下和劉策詳細匯報了殿前司行軍路線以及半道所遇到的問題,劉策則是手持炭筆默默將這些都記在自己本子上。

這是精衛營和殿前司兩軍之間的約定,雙方行軍必須相互通穿行程和距離,以便遇到險情時能做出相應策略改動,因為兩者行軍效率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為了督促殿前司行軍速度,劉策一意獨行,不顧殿前司將領反對,毫不客氣的將行軍糧食全部交由精衛營輜管理,如果他們跟不上精衛營的行軍速度想要懶散的話,那就隻能餓肚子了。

在這種情況下,殿前司隻能死死跟在精衛營身後行軍,爭取將自己與精衛營的路程縮短在二十裏以內,可算是將這些殿前司士兵累的是上氣不接下氣,一停下腳步就開始不停咒罵……

顧謙向劉策匯報完殿前司的動向後,婉言謝絕了劉策挽留,堅持決定回轉殿前司要和將士們一道至新源城外再用飯,劉策也就隨他去了。

看著顧謙上馬離去的身影,劉策對衛稷說道:“顧謙可算是你大周難得的忠良之材了……”

衛稷聞言詫異地望著顧謙的身影,良久才默默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