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三顧謙出使

……

“顧大人,總督大人有請……”

總督府柴房內,王子溫對側躺在柴禾邊上的顧謙拱手作揖,施了一禮。

“哼……”

顧謙冷哼一聲,沒有半點要起身的意思,依舊背對著王子溫做出寢寐之態。

王子溫知道他的稟性,也知道他到河源後跟趙元極之間的過結,也就釋然了,依舊對他的背影拱手說道:“顧大人,現在這種時候,也就隻有您能力挽狂瀾,就數十萬蔡州百姓與水火了……”

顧謙聞言說道:“王管家言重了,本官哪有這個本事?蔡州城一切由趙總督掌控,能出什麽事?”

王子溫忙道:“顧大人,您不知道,眼下蔡州城已經到了千鈞一發之際,總督大人也是焦頭爛額,這才想讓小的來請顧大人前去和一起商議對策啊……”

顧謙眉頭一皺,問道:“蔡州城究竟發生何事這麽嚴重?莫非流賊已經兵臨城下了?”

王子溫搖搖頭,回道:“並非流賊,而是城郊二十萬大軍發生嘩變,揚言要克城問責呐……”

“嗯?”顧謙一聽,立馬起身輕吟一聲,問道,“好端端的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二十萬人同時嘩變?”

王子溫道:“都怪前軍都督劉策,要不是他暗中唆使,又怎會發生這種事情?總督大人派遣好幾波人前去跟他交涉,結果派去之人不是斷手斷腳,就是耳鼻被拔,哎,不想這劉策竟然會是這般殘暴……”

顧謙想了想,隨後搖搖頭反問王子溫:“那二十萬人為何就會聽前軍都督蠱惑?”

王子溫忙道:“這小的哪裏知曉,必是那劉策用了什麽下作手段,才會導致那群賤民現在這樣大膽跟總督大人作對。”

顧謙臉色一沉,轉身對王子溫說道:“你一個小小的總督府管家,居然在背後對堂堂遠東邊軍主帥直呼名諱?還敢罵守衛國土的將士是賤民?王子溫,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家奴,這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

王子溫聞言心生不悅,但這時候心中謹記趙元極所托,直能將這股惡氣憋下,換上一副笑臉對顧謙說道:“顧大人,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請顧大人隨小的一同前往蔡州城樓會見總督大人,早些商量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

顧謙低頭凝思一陣,的確這時候蔡州城亂不得,與是對王子溫說道:“前邊帶路……”

王子溫心中一喜,與是站到門邊上,躬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等顧謙步出柴房門後,他也緊緊跟了上去。

等顧謙來到城樓之後,已是傍晚掌燈時分,他向城牆之外望去,但見蔡州城外呐喊要餉的聲音已經停歇,大營上空炊煙嫋嫋,顯然已經到了用飯的時間。

趙元極見顧謙到來,連忙上前衝他拱手說道:“顧大人,您來啦?”

顧謙沒在意禮數,隻是指著城牆外麵對趙元極問道:“總督大人,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趙元極歎道:“本督的疏忽,讓劉策找到機會能刁難本督……”

顧謙冷哼一聲,指著城外火光下處一幅橫條上的大字對趙元極說道:“總督大人,您是不是欠了將士們的軍餉沒發?本官真沒想到,原本以為總督大人隻是苛待外來客兵,不想連自己人你都如此刻薄,嗬嗬……”

趙元極聞言臉一黑,隨後岔開這個問題對顧謙說道:“顧大人,先不說這個了,本督找你前來,就是想和你一起商議出個辦法來,劉策所言,今日若不談妥,明日他可就要攻城了……”

顧謙想都沒想說道:“不可能,劉策身為大周前軍都督,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來!”

趙元極說道:“顧大人有所不知,本督今日連續派了數多城內官員與劉策交涉,不想他們各個都是身殘而歸……”

顧謙打斷他的話問道:“那本官就不明白了,好端端的去商談為何會身殘而歸?總督大人,那些前去交涉的使者都說了什麽讓軍督大人如此生氣呢?”

趙元極嘴角一抽,說道:“劉策本就殘暴不仁,由此行徑,也在意料之中……”

顧謙繼續問道:“總督大人,本官隻想問你,派去跟軍督大人交涉的使者究竟說了什麽話才會身殘而歸?堂堂邊軍主帥,斷不會無緣無故對同朝來使如此凶殘不擇手段!”

見顧謙神色堅毅,趙元極憤恨之下強壓怒火對他說道:“好了,顧大人,事情已然發生,暫時就不要去追究那麽多了,縱使是本督的下屬無理,劉策身為邊軍主帥也不該這樣殘忍,本督就想問問顧大人,眼下的情形你可有辦法解決?”

顧謙聞言望了眼城外,又望了眼趙元極,隨後說道:“簡單啊,總督大人答應城外的士兵條件不就解決了麽?畢竟拖欠軍餉換誰都心裏都不會好過。”

趙元極聞言,露出為難地神色:“顧大人,您有所不知,河源連年戰亂,總督府的稅務也是入不敷出,實在沒有多餘的錢糧支付軍餉啊……”

顧謙冷哼一聲對趙元極說道:“總督府沒錢?本官記得女兒節那日,總督大人在府內設宴為女兒慶節的花費可是差不多夠一個營半月軍餉了啊,怎麽會沒錢,又如何會入不敷出呢?”

趙元極的臉更黑了,很顯然這個顧謙處處與自己作對,根本不把自己這個總督放在眼裏,既然這樣,不如讓他去和劉策鬥個兩敗俱傷,無論成敗對自己都沒有半點壞處,最好能讓劉策發怒一刀殺了他再好不過。

與是,趙元極強壓下心中怒火,努力換上一副笑容對顧謙說道:“顧大人,你與劉策同是前來馳援河源的朝廷天軍,本督想請你與劉策交涉一下,或許劉策能聽你一言,解散圍堵大軍也說不定……”

顧謙聞言考慮片刻,搖搖頭說道:“總督大人,這是你河源內務之事,本官如何能隨意插手?”

趙元極忙道:“顧大人,事從緩急,本督知道平日裏對顧大人怠慢了,但還請顧大人看在蔡州幾十萬百姓的份上,幫幫本督吧,本督給你下跪了……”

說著,趙元極竟然真的向顧謙跪了下來,周圍官員見趙元極下跪,也齊齊跟著跪在顧謙麵前。

顧謙望著眼前百官跪伏的情形,隻是萬分輕蔑的冷哼一聲,隨後眼神瞄向趙元極,輕飄飄地說了一句,無情的撕開這群蛀蟲的偽裝:“既然總督大人如此愛民如子,為何你自己不出城去和劉策交涉呢?”

顧謙此話一出,趙元極臉頰不停抽搐,強壓心頭怒火之後,他開口說道:“本督還要主持城內事務,暫時還不能……”

“不用說了……”顧謙打斷趙元極說下去,“反正怎麽說你們這些人也都會為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是開城投誠也會說什麽聖人訓誡之道,罷了,本官就去城外軍營走一遭吧……”

趙元極等人聞言,心中一喜,忙對顧謙說道:“顧大人為全城百姓舍命奔波,本督真是……”

“本官不是為你們而去的……”顧謙厭惡的打斷趙元極的恭維之詞,“本官隻是想去見見傳聞中的前軍都督究竟是怎樣一副風采,打開城門吧……”

趙元極聞言立馬起身對守城的官兵說道:“速速打開城門!”

然後又對顧謙小聲問道:“顧大人,還需要準備些什麽?”

顧謙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道:“準備一口棺材……”話畢,不理會趙元極,徑直向城樓下走去。

趙元極望著顧謙離去的身影,輕笑一聲,暗自說道:“棺材?好,本督就破費給你顧謙買一副棺材容身!”

……

當顧謙來到城郊大營,向守衛出示身份證明之後,守衛立刻前去稟報,約莫一刻鍾後,守衛回來對顧謙說了一句:“跟我來……”

與是顧謙一路跟著那衛兵向劉策大帳走去,沿途盡數見到趙軍士兵們正在用晚飯,皆是白米菜湯,外加紅薯雜糧等食物,顯然比之前他剛到蔡州城時看到的營房夥食要好的多。

等輾轉繞過幾個營地,忽然有人對顧謙喊道:“顧監軍!”

顧謙一怔,忙向聲源方向望去,但見一架鍋前,十幾名殿前司士兵正滿臉熱情地望著自己。

“你們,你們都沒事吧?”顧謙見到失去音訊的將士如今卻安然無恙,也是萬分的激動。

那些士兵搖搖頭說道:“監軍大人,我們已經沒事了,軍督大人待我們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顧謙點點頭,然後看向他們碗裏的飯食問道,“你們吃的都是什麽啊?”

殿前司士兵笑著回道:“白米飯配肉湯還有大餅呢……”

顧謙點點頭,心中對劉策的評價高了幾分,對友軍都如此一視同仁,說明這位前軍都督也不是那種鐵石心腸之人。

和他們打過招呼後,顧謙繼續跟在衛兵身後向劉策大帳走去,等他來到精衛營營地後,這裏的夥食卻讓他眉頭微蹙,直接將之前自己對劉策“一視同仁”的評價給推翻了。

隻見精衛營士兵的夥食:一大碗肉湯,幾張油餅,一小盤臘肉,青菜或醬菜。有幾個將官麵前甚至還有豬蹄之類的,當然也有些士兵不吃餅愛吃白米飯的,見顧謙望來,對他隻是點點頭……

“這吃的真是奢侈,殿前司在京城時都吃不到幾回,難怪這些將士各個身體健壯,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好兵……”

顧謙暗自嘀咕一聲,便跟著那衛兵一起向不遠處劉策的主營大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