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一青峰營,敗!

……

步兵抵擋騎兵衝鋒,除了需要高昂的鬥誌和敢於麵對死亡的勇氣之外,也需要有戰陣的合理搭配。

每一套戰陣的形成背後都是用無數條人命和經曆數場甚至上百場戰火洗禮下得出經驗產生而來的,步兵對陣如此,騎兵對陣如此,步騎對陣更是如此。

一旦戰陣布置錯誤,那高昂的鬥誌和血勇除了徒添一絲淒烈蒼涼外,再也沒有任何的可圈之處。

就如同現在的青峰營,當將刀盾手置與最前列,試圖以對陣步兵的戰陣來對付騎兵,還是重騎兵的衝鋒,無疑是十分悲哀的。

要知道,在大規模重騎兵衝鋒的時候,尤其平原地帶,刀盾手不但起不到半點防護作用,甚至還會將整個戰陣帶入萬丈深淵之中……

羅鬆的確是一名治軍天才,能迅速將昔日精衛營殘留在河源的戰陣吸取進來,組建成赫赫威名的青峰營,然而由於他認知的局限性,以及缺乏跟強敵交手的機會,尤其缺少對陣精銳騎兵的經驗,一直沒有在對陣騎兵方麵對青峰營戰陣做出應有的變化。

當然這怪不得羅鬆,畢竟河源的官軍騎兵極少,而且還都是輕騎兵,自然是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和知識,若讓他在遠東邊境呆上一段時間,相信他會立馬對青峰營一切做出全新對我改變。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劉策也不會讓這個如果發生,更不會跟個正人君子一樣覺得無敵太寂寞了,想樹立一個強敵解解悶,諸如給他十年時間決鬥之類的笑話。

除非劉策腦子進水了才會那麽幹,身為一名穿越者,他在這個異界的優勢並不大,做不到登高一呼,天下盡納的氣勢,唯一的優勢就是眼界和思想的開闊,然而這些優勢在這個看重門閥的時代想要生存又是何其的不易,唯有提升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走上權力巔峰,方能改變沉淪的命運。

所以羅鬆在選擇與自己為敵那一刻,劉策就已經將他列為自己必除的目標中了……

“放箭~”

“颼颼颼~”

青峰營戰陣中,一聲長嘯頓起,一千多支羽箭如流星趕月般騰空直撲緩緩逼近的近衛鐵陣……

“叮叮叮……”

“唏律律……”

箭鏃攢入騎陣,響起一片金屬摩擦的輕吟,落到騎兵人馬身上的箭鏃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鐵甲紛紛彈開,哪怕一騎倒下的身影都看不見,隻有鐵騎粗重的喘息聲在悠悠回**……

“繼續射擊~”

指揮官慌了神,立刻下令戰陣中的弓箭手隨意射擊,一時間,崩弦聲此起彼伏,弓箭手咬著牙將搭在弓弦上的箭矢送入對麵的騎陣之中,妄圖帶起一抹殷紅色彩……

但是,弓箭攢射的結果依舊十分的不理想,幾十步距離,徐徐而近的騎兵依舊沒看到有倒落的身影……

“籲~~”

“轟~~”

馬鳴嘶嘯,鐵蹄轟鳴,二十步距離,那可怕的鐵甲戰騎已經將速度提高到了極限,最前列嚴密防守的刀盾手隻覺得臉頰有一股撕裂肌膚的勁風吹過,難受的讓他們眯上了雙眼,同時也抵消對鐵騎逼近而產生的強烈恐懼……

“咯噠噠~”

馬蹄震動越來越明顯,最前列的刀盾手死死按住手中的盾把手,試圖努力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但是無論他們怎麽努力,自己的胸膛都會跟隨著錚錚鐵蹄不斷劇烈上下起伏……

“近衛軍~”

“喝~”

“衝鋒~”

“喝~”

即將撞到敵陣之際,處於中陣的劉策一聲令下,兩千鐵騎齊聲喝嘯,隨後重重的鑿向前方肅立的刀盾手……

“哢嚓~”

“砰~~”

“哐啷~”

“啊~~”

盾裂,人揚,刀斷,淒喊!近衛軍的騎牆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重重鑿開了青峰營密集的戰陣,守在戰陣最前列的刀盾手連一息抵擋都做不到,就如同秋收的麥子一般,層層疊疊的向後翻滾倒下,淒厲的哭喊聲在整片曠野之上直衝九霄。

倒落撲騰的刀盾手,同時將處在後列的長矛手給連累了,他們的身軀在鐵騎席卷之下,重重撞在長矛手身上,一下子將這個嚴謹的戰陣給徹底搗爛了。

“啊~”

一列長矛手在被前方同伴撞到瞬間,親眼目睹鐵甲戰馬撲到向自己,那可怕的鋼鐵凶獸在對自己伸出“獠牙”之際,頓時魂飛魄散齊齊呐喊起來。

“籲~”

“砰砰砰……”

嘶嘯不止的戰馬不會在意眼前青峰營士兵此時的心情,依舊在馬背上的騎兵策控下,狠狠將他們一個個盡數掀翻……

“完了,我們根本無法抵擋他們啊~”

“這世上是沒有人可以戰勝這麽可怕的怪物啊……”

“走吧,我不想這麽白白死在這裏,我,我要逃~”

恐懼蔓延,鬥誌漸散,僅剩的血勇,也在近衛鐵騎那可怕的衝鋒之下,如同潮水般從這些青峰營將士體內退去,留下的隻剩膽怯和懦弱……

這一刻,他們已經不再是那支青峰營的士兵,徹底被打回了原形,成為了一名流賊……

“逃命吧,別打了~”

不知道戰陣之中誰先喊了一聲,緊接著帶動了全陣將士,青峰營,瞬間炸營!列與陣中的長矛手立即丟掉手中長矛,尖叫連連,瘋狂的四散跑去,隻為躲過籠罩在頭頂的死亡陰影……

“殺~”

趁你病要你命,麵對四散而逃的流賊,兩千近衛軍士兵依舊策馬窮追不舍,將手中的鋼刀朝他們的後背無情的揮落,帶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大將軍,你快走吧,我來擋住他們……”

眼見青峰營徹底潰敗,程不識立刻對羅鬆勸道。

羅鬆聞言,揚起手中鐵槍,衝程不識大聲吼道:“本將軍身為青峰營主帥,如何能撇下自己的兄弟一走了之!我要與青峰營的將士共存亡!”

“大將軍!”程不識苦苦勸道,“你不能死,你若死了,青峰營就再也不複存在了!現在離開還來得及,請速速上馬走吧!”

“老程,你別勸了,我不會走的!”羅鬆斷然拒絕了程不為的話,“我要跟青峰營的兄弟們死在一塊兒!”

“羅鬆!”程不識厲喝一聲道,“難道你不想找薑澤報仇了麽?你死了,誰替你母親和妹妹討回公道?!”

羅鬆聞言,頓時一陣錯愕,抬槍的手緩緩放了下來,木然的望著四散潰逃的青峰營將士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程不識牽過一匹馬,把韁繩遞到羅鬆手中繼續說道:“趕緊上馬走吧,你隻有活下來才有機會給你親人和青峰營的兄弟報仇,以你的能力相信一定可以東山再起,再建青峰營!兄弟們在九泉之下看著你呢!”

“老程~”

羅鬆一把抓住程不識的肩膀,哽咽地呼喚一聲,卻不知道又該說些什麽,隻能重重的點點頭,然後翻身躍上馬背,帶著數名親衛揚長而去。

望著羅鬆遠去的身影,程不識拱手施了一禮,自言自語道:“走了就別再回來了,大昌不適合你,你應該去尋找真正能施展才華的一片天地,大將軍,保重啊!”

起身後,程不識深吸一口氣,回頭望著百步之外逼近的騎浪,猛地抽出佩刀,然後重重插入地麵,然後盤腿而坐,守在峽道要口,靜靜等待著自己命運的來臨……

“噗呲~”

戰場上,一名正在逃跑的流賊被身後騎兵追上瞬間,環首刀刃就無情地劃過他的背脊,馬速疾馳帶來的力量讓他忍不住整個人呈斜角騰轉了兩圈後,重重倒在地上……

另一名流賊奔逃之際,麵色驚恐的轉身望了一眼,不想這個舉動直接葬送了他的性命,一條沉重的鐵槍一下洞穿他的胸頸,隨後又迅速抽出帶出一灘嬌豔的血花……

“喝~”

承字營的將士齊喝一聲,趁機加入戰場,一起配合著近衛軍將士對這些流賊的屠殺。

現在的青峰營,已經得不到承營將士的尊重,他們的表現跟流賊已經完全一模一樣,再也沒有一絲身為戰士的氣息……

缺少底蘊和信仰的軍隊,敗亡往往就在一個極其巧合的瞬間……

“投降,我們投降,別殺了~”

“饒了我吧,我願投降,隻要你們繞我不死,讓我幹什麽都行……”

麵對鐵騎、長矛帶來的死亡威脅,血勇鬥誌皆失的青峰營士兵眼看逃不掉,索性齊齊跪在地上開始哭著求饒起來。

“誅殺,一個不留,不接受投降……”

劉策麵無表情地下達了軍令,近衛軍鐵騎聞言,立即忠誠的執行起他的命令,繼續策馬揮刀,將跪在地上的流賊一個個砍倒在血泊中,淒厲的嘶喊聲在峽道口的上空久久不曾消散……

戰鬥結束,六千具屍體,冰冷的躺在地上,宣告著這支大昌最精銳的軍隊煙消雲散,如曇花一現,這支部隊也是劉策從遠東到河源一路行來,給自己造成最大傷亡的部隊……

望著遍地的屍體,以及坐在峽道口等死的程不識,劉策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對焦絡說道:“將此人帶走,關押!”

“遵命!”

焦絡聞言,大聲領命,然後帶著幾名士兵上前將程不識捆了起來。

程不識沒有任何的反抗,一言不發的任憑焦絡等人處置……

其實在青峰營士兵投降的時候,劉策完全可以放過他們,但自收到許文靜關於安陽糧倉被燒毀的情報後,他必須要將這支部隊盡數消滅幹淨用以震懾段洪了……

而且,這支部隊若留下,難免會讓承營將士心有異想,一千多名老營將士在與其對陣中喪身,劉策又怎麽可能留下他們呢?更何況這樣的軍隊劉策軍中多的是,隨時都能找出一大堆,而且比他們更好,更有自信。

望著狹長的峽道,劉策知道羅鬆一定跑了,想追也來不及了,不過跑了也就跑了吧,現在的他最為依仗的軍隊已經全數覆沒,對自己此行已造成不了任何威脅,暫時就放他離去,當然更主要的是肯定追不上,沒準再在半道上被反戈一擊造成不必要損失就有些得不償失。

想到此處,劉策立即下令道:“速速打掃戰場,稍作休息過後,立即回轉湄河鎮,段洪也快趕到了,抓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