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二意誌的對決

……

七月十四,羅鬆所領九千青峰營將士穿越峽道急急而至,距離湄河鎮郊外已不足四十裏的距離……

一路行來,大軍可謂是異常的謹慎,每過一處山嶺險峻之地,必派探馬前去打探清楚再行軍,數百裏峽道行下來,走走停停,足足行了九天時間……

不過,一路來雖然沒有遇到任何襲擊,但羅鬆心裏還是非常不安,越臨近峽穀出口這種不安就越是強烈,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直覺告訴他這條峽穀絕不會如此輕鬆就通過。

“大將軍,前方就到出口了,要不要派人繼續去打探一下?”岑剛粗聲粗氣的打斷了羅鬆的沉思。

羅鬆聞言回過神來,但見前方不遠處的確就是出口處,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但他依舊保持著那份謹慎和警惕。

隻見他對岑剛指了指四周的山嶺:“你派人去四周打探下,這種地形如果遇到伏兵後果不堪設想……”

“遵命!”

岑剛領命應聲而去,羅鬆則命令全軍原地休息,然後下馬向前方峽道出口前進了幾步,不由蹙眉深思起來。

“如果我是敵人,我會選擇在哪裏埋伏呢?峽道之內一旦交戰,騎兵基本就無用武之地了,我又該如何戰勝對手?”

想到這裏,他又用腳步橫向丈量了下峽道寬度,發現橫列剛好可容納十二至十三人。

“勉強夠我長矛陣發揮作用,相信以我青峰營的戰鬥力,整個大周再也找不出幾支這樣的隊伍了,就算是劉策的軍隊在這裏,我也沒理由懼他……”

對於劉策羅鬆有著說不出的感受,有忌憚、尊敬也有沒來由的恨意。

首先,自己的青峰營雖然在河源戰績輝煌,但他完全是按劉策精衛營作戰風格操練的,嚴格來說精衛營才是青峰營的“師傅”,一旦正麵對上,羅鬆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戰勝這樣的對手,對他有著很深的敬畏心態。

其次,薑若顏和劉策的關係他也早有耳聞,嚴格來說劉策可以說跟薑家的關係非常密切,為此羅鬆對劉策又有一絲沒有來由的恨意,凡是和薑家有關係的人就是自己的敵人,事實上嚴格來說,劉策以後應該算是羅鬆的妹夫,大家都是一家人……

可是,自己真的會是這位素未謀麵的妹夫對手麽?這是羅鬆一路行來經常思考的問題。一個掌握了實際兵權的遠東前軍都督,那絕對是個比衛怏還要可怕的對手,甚至比李宿溫還要強大。

正在羅鬆蹉跎之際,前去打探伏兵消息的岑剛回到了身邊,對他說道:“大將軍,末將打探過了,周圍沒有任何埋伏……”

“看來是我想多了……”羅鬆聞言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傳令全軍,繼續前進!”

“嗚~~”

“喝~~”

羅鬆話音剛落,猛然間前方峽道出口傳來一陣犀利的角號聲響,緊隨而來的是震天的齊喝長嘯,瞬間讓羅鬆和他的部下為之一陣錯愕的,齊齊向前方看去。

不多時,孫承的四千承字營緩緩出現在了峽道口,隻見他們用的同樣是高聳入雲的長矛,身上的甲胄在烈日照射下,散發著森森寒光。

“噌噌噌~”

甲葉伴隨著腳步的邁動,不斷上下起伏,發出陣陣金屬輕觸的響聲,那隻有精鐵打製出來的甲葉才能發出如此清脆悅耳的聲響。

“備戰!”

短暫的錯愕之後,羅鬆大吼一聲,命令青峰營立刻結陣備戰。

“哈~”

同樣久經戰火考驗的青峰營在羅鬆的命令傳遞下,齊吼一聲也迅速結好陣型擺開了架勢,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青峰營,有意思……”

劉策處在承字營後陣,從窺鏡中察探到對麵羅鬆所部的快速反應後,嘴角不由自主的揚起一道弧線……

“軍督大人,敵人的陣式似乎跟我們精衛營十分相似啊……”在劉策身邊同樣關注著青峰營動作的蕭煜忍不住歎道。

劉策聞言,放下窺鏡對蕭煜說道:“精衛營的步兵戰陣本就沒有什麽太過繁瑣的步驟,也並非什麽秘密,任何一支軍隊依樣畫葫蘆操練數月都能以此結陣對敵,

但是,此陣卻又是易練難精,最為考驗的就是將士的意誌力,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兩強相遇,誰能撐到最後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蕭煜聞言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卻聞劉策又說道:“不過,既然羅鬆敢用精衛營最為嫻熟的戰陣跟本軍督對決,那本軍督自然也要給送他一份回禮了,這一戰成敗關鍵一擊就看你了,蕭煜……”

“多謝軍督大人信任,屬下定不辱使命,誓死完成軍督大人所托……”蕭煜激動萬分的對劉策拱手說道。

劉策側頭望了眼蕭煜,隨後說道:“蕭煜,你這次不單要完成本軍督托付給你的任務,還必須要活下來,不為本軍督考慮,就當是……”

說到這裏,劉策頓了頓,眼中柔情一閃而逝:“就當是為了你妹妹……”

蕭煜頓時一愣,臉上神情有些驚訝,稍一思索他就明白劉策話中意思了,原來這位軍督大人心中一直不曾忘記過自己那遠房表妹,他是想讓……

“下去準備吧……”

“屬下遵命!”

劉策一句話打斷了蕭煜的沉思,他當即領命前去準備了……

等蕭煜離開後,劉策再次舉起窺鏡望向對麵羅鬆所部陣型,臉上笑意更濃了。

“意誌比拚決定勝負,然而兩陣對壘,又怎麽能少的了陰謀算計呢?羅鬆,就看你到底學到我精衛營多少精髓,又有多少變通的能力了……”

……

“嗚~~”

“喝~”

“哈~”

峽穀之內,雙方同時吹響了進攻的號角,兩支部隊的士兵一聲齊嘯,同時開始移動腳步。

“轟~”

兩支戰陣踏著沉重整齊的步伐,慢慢向對麵敵人逼近,長矛如林,鐵甲寒衣,狹長的空穀內,即將爆發一場慘烈的激戰……

“呼~”

望著喝聲震天的戰場,韋巔忍不住吐出一口粗重的濁氣,使勁按了按手中的兩支鐵戟,一雙牛眼瞳孔中,燃燒著灼熱的戰意,萬分希望自己能加入到這場戰鬥中去……

“青峰營~”

“哈~~”

青峰營發動進攻的戰陣指揮將領一聲大吼,上千人流形成的聲浪頓在峽道之內空響回**,鋪天蓋地,宛若驚雷一般。

好幾次,他們就是用這種呐喊的方式不但可以驅散內心不安,甚至瓦解了對手的意誌,哪怕麵對數倍與己的敵人,這支青峰營隊伍的士兵依然敢踏步勇往直前……

不過,他們今天所需麵臨的對手,卻和以往不同,他們不會因為你的嘶吼呐喊而有所退縮,隻會更加激起他們的鬥誌。

“止步~”

“嗶~”

雙方相距百步之際,承字營前來的迎擊敵軍的千人方陣在千總王勇的命令下,瞬間停止了前行,鐵靴踏地的轟鳴聲整齊而又肅穆的回響在兩軍陣前……

“豎盾~”

“喝~”

“咚~”

旗牌手用力揮動紅色令旗之際,戰陣所部最前列的擼盾手,立刻一聲齊喝將手中一人多高的長盾重重落豎與地麵上,發出一陣劇烈的震**轟鳴,帶起一陣塵沙飛揚……

“挺矛~”

“喝~”

“呼~”

又一聲令下,擼盾之後,兩列二十二條四米長矛緩緩壓下,將冰冷陰森的三棱破甲錐從盾牌左右縫隙處如同毒蛇一般的探出,對準了前方仍在繼續前進的青峰營士卒……

“嗯?”

一直在遠處注視著精衛營動作的羅鬆見到這一幕,頓時凝眉一蹙。

“剛出峽口就擺出陣型,很顯然是想要憑借地形優勢擋住我大軍的去路,此處受地形限製,無法將戰陣優勢完全擺開,觀對麵所占位置,除了硬攻,似乎真的別無選擇了……”

羅鬆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望著自己青峰營千人長陣緩緩向對麵逼近,他發覺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圈套之中,但他也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

“哼,畫虎不成反類犬……”

同樣注視著戰場變化的孫承放下手中窺鏡,不屑地冷哼一聲,隨後對身邊的親兵說道:“告訴王勇,一切按既定策略行事,慢慢將敵人引進來,莫要急躁……”

“遵命!”

親兵大聲領命而去,孫承的眼神則變得異常熾熱而陰冷,對於羅鬆這樣的對手,雖然他表麵上十分的不屑,但內心深處卻早已燃起了強烈的戰意,迫切想要跟他一較高下,畢竟一路行來,他都沒遇到過幾個像樣的對手,實在太過“寂寞”了……

在雙方主帥將領對將要來臨的戰爭各自思慮著應對之策同時,即將對陣的將士也都是各自麵色凝重……

“對麵這群官兵的長矛真是鋒利,好像也比我們的長,還有那些鐵甲,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精鐵打製的,再觀那陣勢,嚴謹又密不透風,這樣的敵人真的是我熟悉的官兵麽?”

青峰營刀盾手老秦在喊口號的同時,一雙冷眼也一直在注視著對麵承字營的戰陣,仔細打量過後,他心頭浮現一絲冰涼的寒意,因為他發現,這一次自己所麵臨的對手可能是真的不同以往……

相比與青峰營士兵,承字營將士這邊的想法卻是沒這麽多複雜,隻有一個字,殺……

雖然對麵這支軍隊的戰陣和自己軍中所練是何其的相似,但他們臉上卻沒有一絲的詫異和緊張,有的隻是無比的自信和從容。

“沒有人可以戰勝我們,因為你們是精衛營的一員,什麽是精衛營?立誓要將亂世填平的軍隊,敢問有這樣信念的你們會被任何強敵給擊敗麽!”

劉策昔日的話語不斷在承字營將士腦海拂過,讓他們的神色變得更加堅定,更加堅毅,望向青峰營士兵的眼神也更加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