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六重返湄河鎮

……

“打死他們,狗官去死……”

“這群丘個好東西……”

“為什麽他們還活著?皇上太仁慈了,要是我,一定將他們碎屍萬段!”

高陽大街之上,段洪策立與一匹白馬之上,在“禁衛軍”的護送下,緩緩向北門行去,他的出現讓早已立在街道兩側等候的高陽城百姓歡聲雀躍激動不已,不時高喊著“仁祖萬歲”的呼喊……

但在他身後不遠處,被羈押在囚車上的那些雷霆軍高層將領卻沒有那麽幸運了,在他們的囚車經過時,遭到了百姓們的紛紛唾棄,有膽子大些的街坊甚至當街朝他們丟起了石塊爛葉子以發泄自己的情緒。

身為雷霆軍主帥的衛怏縮在囚車之內,手腳被鐵鏈腳鐐牢牢銬住,對憤怒的百姓向自己投來石塊視而不見,哪怕額頭被石塊砸的鮮血淋漓也沒有半點反應,此刻他是披頭散發,神情是一臉的落寞,完全沒有了身為一軍之長的氣勢……

“軍長,你要緊麽?”

在衛怏身後的囚車內,同樣已經淪為階下囚的孟珙心係他的安危,連忙趴在囚籠木欄上向他關切地問道。

“哈哈哈……”衛怏忽然發出一陣瘮人的慘笑,隻見他高揚起頭顱,後腦勺靠在囚籠之上搖著頭說道,“我堂堂大周皇室,當今聖上的叔叔,王牌精銳的主帥,居然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我拚死抵禦流賊卻落得被百姓唾罵丟石塊的地步!哈哈哈,蒼天呐!我做錯了什麽!”

笑到最後,衛怏是哭著厲吼出聲,語氣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氣……

孟珙一把甩在被砸在臉上的爛葉子,連忙對衛怏勸道:“軍長,你冷靜啊,雷霆軍還需要你來主持大局啊……”

“早就沒有雷霆軍了!”衛怏瘋狂的大喊道,“從白龍灘前向流賊屈膝投降那一刻開始,那支王牌雷霆就已經不複存在了,都徹底廢了,全都廢了,啊~~”

衛怏情緒再也不受控製的大聲咆哮起來,顯然還是無法接受自己一手組建的精銳部隊向流賊投降求饒的事實。

“砰~”

就在衛怏大吼咆哮之際,一塊石頭正中他的左麵臉頰,衛怏本能的側身一曲,摸著被擊打的血肉模糊的臉頰,眼角餘光向囚車外街道上鼎沸的人群瞄去。

但見一名漢子正滿臉憤怒地望著自己,那人就是當日家中糧食被雷霆軍士卒搶走的漢子。

“衛怏!”那漢子追著囚車大聲吼道,“你不會想到你也有今天吧?當初要不是聖上入城給我們發糧,我全家都隻能活活餓死了!就這麽些糊口的糧食你們都要奪走,真是禽獸不如,禽獸不如啊……”

氣極之下,漢子一把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重重的砸向衛怏,好在囚車上的木欄擋住了那憤怒的一擊,否則衛怏肯定會被砸的頭破血流。

但很快周圍百姓手中的爛葉子破布如同天女散花一樣落向衛怏的囚車,很快衛怏周圍就被一堆垃圾包圍……

“住手,別打了,軍長他也是沒辦法啊……”

孟珙試圖要跟那些情緒激動的百姓解釋,但無奈任憑他怎麽說,垃圾依舊源源不斷的向自己和衛怏的囚車丟來,顯然這種環境下,百姓根本就聽不進去任何話了……

“皇上萬歲!皇上萬歲!”

而在前方行進隊伍之中,段洪大纛所過,到處都是百姓震天的歡呼聲,他們爭先恐後地仰脖長望段洪座駕經過,臉上滿是瘋狂的神情。

而段洪則朝百姓不停地揮手點頭致意,始終和顏悅色,保持著一副親民的形態,深受高陽城百姓愛戴。

“哎……”

而就在街道上人聲鼎沸的時候,濮鐵匠卻在自己的匠鋪裏不斷搖頭歎氣,並不時敲打著燒的通紅的鐵塊。

隻見他擦了把滿臉的汗水,瞥了匠鋪之外一眼,自顧自喃喃說道:“有什麽好高興的,居然為這群曾經吃人不吐骨頭的流賊歡呼?著實可笑,等著吧,早晚你們都會後悔的……”

說著,濮鐵匠重重地砸下手中鐵錘,匠台上燒的通紅的鐵塊頓時迸濺出一片火星四散……

“老東西終於走了,可算憋死本太子了……”

當段洪的隊伍浩浩****開出高陽城門時,皇宮內,現年十七歲的段京卻是興奮的手舞足蹈。

他立刻叫來邊上的侍官對他小聲說道:“趁老東西不在,你立刻前去為本太子在城裏找些女人來,本太子要選秀女,要選太子妃……”

侍官聞言大驚失色,連忙勸道:“太子爺,皇上可是吩咐了,切莫做出擾民之舉啊……”

“這怎麽就成擾民之舉了?”段京臉上十分不悅,“本太子堂堂正正選妃女為我大昌國多添子嗣有什麽錯?趕緊的,還不快去!”

“可是太子爺,如果皇上回來問及這事該怎麽回答啊?”侍官嚇得瑟瑟發抖,“一旦皇上怪罪下來,小的這條命可就不保了啊……”

段京聞言,雙眼頓時閃過一絲狠戾:“那你得罪本太子的話,覺的你這條命就能保住了麽?嗯?”

侍官嚇得打了一個冷顫,連聲說不敢……

“再說了,本太子是那老東西唯一的兒子,他寵我都來不及怎麽會怪我,何況本太子也老大不小了,也合該成親了,等老東西回來看到本太子的妃子懷有未來龍種,高興還來不及呢,你隻要乖乖的按本太子說的去做,本太子不但保證你沒事,還會重重賞賜與你!”段京一臉無所謂的對侍官說道。

侍官沒法,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勸道:“太子爺,那敢問傅丞相那裏該如何交代呢?”

“啪~”

侍官話音剛落,段京就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隻甩的他暈頭轉向找不著北。

隻見段京一臉囂張無比地吼道:“狗東西怎麽那麽多廢話?這江山到底是姓段還是姓傅?傅如海不過一條聽話的狗而已,難道你也要讓本太子看他臉色行事不成麽?”

侍官嚇的連忙跪下求饒:“太子爺息怒,太子爺息怒啊,小的這就去辦……”

段京這才消了氣,對侍官又色眯眯地說道:“記得要找妙齡女子,麵色要姣好那種,身段也要好一些,明白麽?別給我找那些個黃臉婆回來,免得令人作嘔……”

“謹遵太子爺吩咐……”

侍官唯唯諾諾,應聲離開了宮殿,前去按照段京的意思行事去了……

“哈哈哈……”

侍官一離開,段京就興奮的在屋內大笑起來……

“老東西,你也管的忒嚴了,裝什麽裝,以前你還不是流賊起家,你能幹的事,你兒子我為什麽不能幹?切……”

戲謔一陣後,段京端起桌邊一杯酒水仰脖一飲而盡,眼中閃爍著野狼般的光芒。

……

七月初十,湄河鎮郊,十裏地……

“哐啷~”

兩聲清脆的金屬落地輕響,隨後一道巨大黑影覆蓋下來,隻見韋巔一屁股坐在鐵戟身邊,伸手擦了擦額頭泉湧般的汗水,大口喘著粗氣。

“唏律律~”

一陣粗重的馬響鼻息在他耳邊回**,韋巔抬頭望去,隻見一身驕豔軍戎劉策和一身青衫儒袍的皇甫翟高高的坐在兩匹戰馬馬背之上。

劉策眼角瞥了一眼韋巔,輕哼一聲說道:“給你馬你都不騎,非要扛著幾十斤重的兵器跑二百裏地,我能說你是在犯賤麽?”

韋巔聞言,惡聲惡氣地回道:“媽的,老子就喜歡跑怎麽了,又沒掉隊,不要這麽陰陽怪氣的埋汰老子!”

其實韋巔不騎馬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根本不會騎馬,哪怕有馬鞍、馬鐙之助也是如此,不過他這一行路來雖然靠的是兩條腿,可居然奇跡般的沒有掉隊,這倒是令劉策感到驚奇,隻是這幾日他的胃口變得比以往更大了,哪怕酷暑之季,熱的令人食欲下降也沒對他造成半分影響……

“嗬嗬……”劉策輕笑幾聲也不再理會他,而是轉頭對身邊的皇甫翟說道:“皇甫公子,湄河鎮就快到了,你可有什麽良策盡快取下城鎮?”

皇甫翟回道:“軍督大人,行軍布陣之事,你何須問我呢?攻城之戰無非攻心和強攻兩個選擇,無論選擇哪個,最終都是靠實力說話,湄河鎮流賊不足兩千,且都老弱病殘,這一戰根本就不用費什麽心思,直取便可……”

劉策點點頭:“皇甫公子所言甚是,那你猜猜本軍督現在心裏在想什麽麽?”

“羅鬆的援軍……”皇甫翟不假思索地回道,“湄河鎮軍督大人想必是非常熟悉,昔日軍督大人能以數百人攻克數倍與己的流賊,今日上萬軍勢再臨,必能一戰而下,但唯獨情報所言那支羅鬆的軍隊才是不得不加以防範……

羅鬆的軍隊是偽昌流賊精銳中的精銳,其部所用戰陣和兵器與精衛營何其相似,這支部隊擊敗了河源靖泰各地官兵,又擊敗了雷霆軍和殿前司,現在可謂是鋒芒畢露,士氣鼎盛,

軍督大人唯有堂堂正正,從正麵擊敗這支精銳,才能將偽昌軍隊打回流賊原形,算算時日,不出五日,羅鬆的青峰營應該就會出現在湄河鎮郊外,也就是說隻有五天時間取下湄河鎮……”

“五天?”劉策聞言嘴角一揚,“當年本軍督不足千人就能攻下有上萬流賊鎮守的湄河鎮,如今本軍督率一萬兩千大軍奔赴此地,你告訴我要五天內攻下兩千流賊把守的湄河鎮?這要傳出去,本軍督如何在三軍將士麵前立足?”

“哈……”皇甫翟笑了一聲,“既然軍督大人這麽說,那在下就放心多了,另外,在下還要多謝軍督大人信任,讓在下隨軍而行……”

劉策揮手止住他說下去:“本軍督已然答應要保住你命,自然要遵守承諾了,皇甫公子放心,既然你幫本軍督收拾了陳方達等人,本軍督自然不會讓許文靜加害與你,這不過是一個等價交換的條件罷了……”

皇甫翟點點頭,便不再多言,靜靜地望著前方荒涼的平原……

劉策也不再多言,而是對另一側的親兵說道:“傳令全軍,休息兩刻鍾後繼續前進,另外將蕭煜叫來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