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希望之光

……

“桀……”

雄鷹穩穩地落在偌大的帳篷頂上,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聲波透過主帳的帳簾縫隙傳入大帳之內……

帳內仰躺在裹毯上枕臂沉睡的合衣將領,在聽聞這聲鷹嘯後,虎眸瞬開,明亮的眸子迅速轉動了一圈,在黑暗的帳篷內閃爍著點點精芒。

數息過後,平躺的身軀猛地一個直起,隨即一雙大手將蓋在身上的裹毯一把掀開,起身取過掛在一角的血色披風,一陣旋轉披在自己身上,將一套結實的胸甲整個遮住……

“噌~”

一柄散發奪目寒芒的軍刀被這名年輕將領抽出一小截,散發的刀光將他那沉穩堅毅的雙眸映照在刀身之上。

收刀回鞘,掛與腰際,青年將領踩著軍靴踱步來到帳簾之口,在手掌抓住帳簾一角的時候,似乎微微猶豫了一下,隨後猛地掀開,一道刺目耀眼的亮光登時將帳篷內的黑暗盡數驅散,連同那青年將領也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喝~”

“喝~”

“喝~”

大帳之外,數列方陣將士在各自指揮官的指令下,正喊著響亮的口號結陣操練,那長達四米有餘的錐形破甲長矛成列成列的從盾陣縫隙刺出,迎麵而來的肅殺氣息就算那些久經沙場的老將,也絕不可能坦然應對。

年輕將領隻是默默掃了一圈前方操演的軍陣,便一言不發地邁出腳步向前方走去,一陣清風吹過,年輕將軍的發絲便隨風飄散,那黑色發際之間本錯落有致的幾縷白發,此時也在空氣中淩亂的晃動,與他背後的披風結合一起,給人一種別樣的視覺感觸。

“嗶~”

大帳正前方,兩名護衛見到年輕將領的瞬間,立馬肅然起敬,站正軍姿,微微低頭,左手握拳擊打在自己右胸,行了一個莊重的軍禮……

年輕的將領隻是衝他們揮揮手,並沒有因此停下前進的腳步……

踏出此處營帳,一片更為龐大的營地浮現眼簾,但見營中熙熙攘攘滿是身披甲胄的戰士在各忙各的事,在見到年輕將領出現在眼簾之時,與之前大帳前的護衛一樣,恭敬的行了個軍禮……

“噌~噌~噌~”

營地一角,十幾名操練完畢的將士穿著短衫正蹲在一塊磨刀石上哼著歌謠打磨著屬於自己的兵刃,那些兵刃經過反複打磨之後,在太陽照射之下,散發著奪目的寒芒。

當他們抬頭看到那襲軍絨經過,不由雙眼發亮,正準備起身行禮之時,卻見年輕將領揮手擺動幾下製止了他們的舉動,示意他們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大營正中,隻見一名全副武裝的將官七倒八歪地坐在靠背椅上,頭盔遮頭,不時傳來牛息般的呼嚕聲,年輕將軍眉間一蹙,伸出手掌順勢取過邊上一名騎兵手中的馬鞭緩緩向他走去。

沉睡將領邊上兩名靜候的親兵一見年輕將領靠近,正要準備推醒他,卻被年輕將領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與是兩名親兵憋著笑意沒有叫醒沉睡中的將官。

“噔~”

“放肆,哪個王八蛋敢擾你張將軍清夢?哎呦,我的屁股……”

馬鞭力道適中,不偏不倚甩在他的覆蓋在臉頰的頭盔上,猛地將這張姓將軍和周公的對弈之中驚醒過來,跌落到椅子下。

不過,就在他從地上爬起來之際,一條馬鞭就甩在了他跟前,再抬眼時,就見一道火紅的身影揚長而去,臨了那身影似乎背著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其跟上……

張姓將軍猛地一怔,之前的不快不滿盡數拋諸腦後,以責備的語氣衝邊上看護自己的親兵說道:“你們怎麽搞的,也不叫醒我,我張昭通好不容易隨軍出征一次,這下倒好,功還沒立,這老臉先丟了……”

這名打瞌睡的將領今年三十三歲,去年幽州內亂中率先從叛軍中投誠軍督府的將領——旗團指揮使,張昭通。

兩名親兵沒有回話,隻是默默上前將他攙扶了起來,一起身,張昭通立馬生龍活虎的甩開二人,屁顛屁顛地跟在那道年輕的身影之後,姿態展現的是萬分的恭敬。

年輕的身影沒有理會身後緊隨的步伐,從另一側營口徑直步出營門之外,沿途見到他的將士無一不是畢恭畢敬的行以軍禮致敬。

“唏律律……”

“籲~~”

一出營門,一陣戰馬嘶鳴猶在耳邊回**,遠處峽道之內黃沙滾滾,沉重的鐵蹄敲擊地麵似有一陣輕微的晃**,讓身著一襲驕豔軍裝的將軍也不由停下了腳步,默默地注視著他們……

轟鳴的鐵蹄聲漸漸逼近,最終黃沙散盡,映入眼簾的是三百具甲齊備的精銳鐵騎,為首的一名騎軍將領見到那襲軍裝和他身後的張昭通時,連忙翻身下馬,摘下了臉上修羅鐵麵甲,露出一張極為俊朗的麵容……

此人,楚子俊,現年二十一歲,這支騎兵的指揮將領,現任先鋒營指揮使,是遠東軍督府的嫡係部隊,更是和前軍都督從一介義軍士卒起家,一路屍山血海、披荊斬浪走出來的老將,年紀雖輕,卻已經有了身為一名優秀指揮官該有的氣質和能力,麾下四千先鋒營鐵騎同是驍勇善戰,各個皆是經曆戰場生死考驗的老兵。

楚子俊剛要和眼前的年輕將領行禮,不想與年輕將領四目相對瞬間,便已心領神會。

“你們先回營地休整!”

楚子俊回頭和麾下那三百靜立的騎兵下令一聲,刹那間鐵蹄轟鳴,馬背上的騎兵將士從矗立的三人身邊疾馳入營,待最後一騎進入大營之後,楚子俊也恭敬地站在年輕將領另一側,緊隨他的步伐繼續向前踏去。

“再加點,不夠!再加!哎~”

三人經過一個拐彎處,又出現一座不大不小的偏營,營門之內傳出一聲炸雷般的嘶吼。

三人齊齊望去,但見一個二十三四歲英朗的壯漢正赤膊上陣,高舉一條純鐵打製的扁擔,扁擔長兩米一上,兩側各掛有一個籮筐,內中塞滿了一塊塊石頭,加起來連同扁擔在內少說也超過了三百斤,這壯漢居然能將這麽重的東西高舉過頭頂,可見他的力氣是何其巨大,周圍圍觀的將士是不住拍手叫好。

“嗯?”

猛然間,那壯漢看到不遠處三道人影望向自己,連忙甩下高舉頭頂的扁擔,笑著迎了上去。

而周圍士兵見到這一幕,連忙驚叫著四下躲避,免得被四散而落的石塊給波及到。

不去管身後將士此時的形態,這壯漢隻顧跑到三人跟前,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滿臉堆笑,拱手笑道:“嘿嘿,你們都在啊,軍……”

但是他的話還沒出口,楚子俊就笑著說道:“張烈,你有力氣沒地兒使麽?一起走走吧……”

這個力大無比的壯漢自然就是張烈,今年二十四歲,善使一條蛇矛,本是沐府一名下人,機緣巧合之下遇到前軍都督,加入了軍督府效力,去年冀州之戰,他在戰場之上時常身先士卒衝入敵陣,殺的胡奴是聞風喪膽,屢立戰功,被冀北副總指揮使陳慶譽為“有萬夫不擋之勇”,由此也成為軍督府新軍一營主將。

“自然,自然……”

張烈笑著拱手點頭,隨後四人一道向前方走去……

當四人來到一處斷崖前,崖口下方滿是密密麻麻的行軍帳篷層層疊疊,一眼盡是望不到邊。

站在最前列的火紅身影,雙手環胸,修長的指關節有節奏的輕點臂膀,任山風吹拂自己的臉頰,帶起三千黑白相錯的發絲飄散起舞。

就在其餘三人癡癡的望著山崖之下,感受著異樣的視覺衝擊的時刻,在他們身後,一名搖著羽扇的黑色輕衫年輕人一臉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軍督大人,在下可算找到你了,原來你在這裏……”

楚子俊三人回頭望去,但見那年輕人二十五歲模樣,長的一張俊秀的臉龐,但那雙眼眸給人第一感覺卻是陰沉難測,十分的不舒服。

“見過軍師!”

楚子俊三人連忙對來人行了一禮,這個看上去消瘦的年輕人便是軍督府首席謀士——許文靜。

就在許文靜示意不要拘謹的時候,一直不曾回頭的身影沉聲問了句:“軍師,懷王此去催糧可曾有消息傳來……”

話畢,那道火紅身影略一回頭,一張英武沉毅的麵容頓時顯現,那雙虎眸之中射出的視線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令許文靜不由吞咽了下口水。

劉策,二十一歲,威震遠東七省,令塞外異族血流飄柱,聞之膽裂的大周前軍都督,呼蘭草原人稱之為……

策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