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九許家千金

……

入得城中,劉策一行人在館驛安頓好後,留下焦絡看守,便與韋巔、巴隆還有葉斌一道,開始巡視揚州各處。

由於南方遠離戰火兵燹,江南各地又經過薑家幾代人的經營,相比北方各地民不聊生的局麵要好太多。

而揚州城,常駐人口為一百五十萬人,由於地理環境等各方麵因素,商業是異常發達,隨處可見商賈販賣貨物的情景,相比與長安,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隻是,劉策此刻心中明白,這繁榮經不起一丁點的折磨便會轟然倒塌,其中最明顯的感受就是這物價,貴的離譜。

“一個黃橋燒餅十文錢?一籠灌湯包四十文?揚州炒飯一百三十文,嗬嗬,窺一斑可見全豹,百姓這要能富裕那才叫見鬼了……”

閑逛一陣,劉策來到一處茶樓,和隨行幾人到二層,找了個靠窗台的位置坐下,嘴裏不住的吐槽。

葉斌坐到劉策身邊說道:“掌櫃的,這裏物價貴隻因米價高昂,也不單是揚州,江南蘇杭金揚都是如此,世家為了牟取海上商業利益,強迫農戶大肆改稻為桑,

隻為獲取在海外絲綢業的暴利,這種稻的少了,米價自然昂貴,方才在下在驛館和驛丞閑聊了一下,揚州的米價為三兩白銀一石,折算成銀元為兩塊,

這樣的米價如何能讓物價降下來?更別提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百姓能混個半飽也是十分不易了……”

劉策沉著臉,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隨即說道:“去年年末,史文靖給戶部上書,言江南一代水澇頻發,希望朝廷撥發災銀賑濟百姓,

朕也沒多想,便讓戶部向金陵撥發二百三十萬銀元渡過難關,其實現在想起來朕對這件事也明白幾分,都是當地官員鬧的,

先不說這筆賑濟官銀有多少用在救災上,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百姓缺糧是事實,所謂魚米之鄉該打個問號才對。”

說話間,茶博士端著一壺茶,身後跟著幾個夥計,端著下差的糕點和葵香豆來到劉策這桌。

等茶和糕點都上齊後,茶博士笑著對劉策說道:“幾位客官,你們還有什麽需要的麽?”

劉策沒說話,葉斌則笑著對茶博士說道:“暫時不需要了,多謝……”

茶博士滿臉堆笑,對他們幾個問道:“幾位想必是北麵來的客商吧?”

“是又如何?”葉斌問道,“怎麽,你這店裏不招待外人麽?”

茶博士忙搖搖頭說道:“不不不,客官別誤會,開門做生意哪有把人往外趕的道理,隻是這茶樓有規矩,凡是外來客商在茶樓喝茶,先把這茶錢交了……”

葉斌笑道:“原來你是怕我們賴賬?多慮了,你覺得我們像是沒錢結賬單位人麽?說吧,多少錢……”

茶博士道:“一共二兩銀子,請客官把錢先結一下。”

剛準備掏錢的葉斌聞言,頓時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多少錢?”

“二兩銀子……”茶博士又重複了一遍。

葉斌指著四碗茶,三疊點心道:“就這麽些茶水和糕點,要二兩銀子?”

茶博士臉一黑:“客官,咱這裏可都是這個價,這茶葉是杭城新進的,水是白露燒開的,你們幾位這座位也是茶樓最好的,二兩銀子一點都不多……”

“啪~”

話音剛落,韋巔猛拍一下桌子,起身一把掐住茶博士的脖子,惡聲惡氣的吼道:“媽的,老子這樣不喝茶的匹夫都覺得你在訛人,什麽茶水要二兩銀子?信不信老子把你這黑店給砸的稀爛!”

茶博士被韋巔掐的麵色發紫,強烈的窒息感充斥全身,讓他隻感眼冒金星,周圍的夥計也徹底嚇傻,連同茶樓裏其他喝茶的賓客也是呆呆的望著韋巔他們,不時議論紛紛。

就在茶博士感覺自己今天要交代在這裏的時候,劉策開口了:“韋巔,放手……”

韋巔這才鬆開了手,坐回座位,茶博士隻覺得自己仿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渾身上下被汗水浸透。

隨即,劉策又說道:“葉先生,給錢,加倍給他……”

等葉斌將五塊銀元丟到茶博士手中時,又好言相勸道:“抱歉,我這位夥計性子烈的很,這多餘的錢就當是給你壓驚吧……”

茶博士起初很生氣,但摸著手中足足五塊銀元時,立馬把方才不快都忘的一幹二淨,嘴裏不住嘀咕著:“走南闖北就是要這樣的人才安心,我懂我懂。”

隨後起身對劉策他們拱手說道:“幾位客官有其他吩咐,盡管開口,多謝客官的賞錢。”

茶博士客套完,剛想離開,卻被劉策給攔了下來:“等等,正好有件事,想找茶博士你來問一下,這街上那些人在幹什麽?是丟了什麽東西麽?”

茶博士聞言,順著劉策的所指方向向窗外看去,等看清那街上一群人趴在地上四處爬動,以及街角旁停著一輛精致的馬車後,不由笑道:“客官外來的,不知道這些人也是情有可原,這是許府的家丁,估摸著是許大千金的貓不見了,正在大肆尋找呢……”

“許府,許大千金?”劉策眉頭微微一皺,“這許府什麽來頭,丟了一隻貓居然要如此興師動眾?”

茶博士忙小聲說道:“客官,這話你可不要說第二次,這許府可是惹不起啊,不光你我惹不起,即便是府尹大人都要敬讓許府三分,讓人聽到以免惹禍上身……”

“哦?這許府莫非是封侯拜相之家?”劉策奇道。

茶博士道:“客官想多了,這許府不過就是一介商賈之家,家中世代以經商立世,祖籍瀘州,這幾年才搬到揚州城的,實不相瞞,這揚州城大大小小的生意,許家都有涉及呐。”

“商賈之家?”劉策眉頭一皺,“那也不至於讓你們怕成這樣……”

茶博士道:“客官有所不知,這許家是商賈世家沒錯,但這幾年許家出了個能人……”

說著,茶博士向四周觀望一圈,才繼續小聲說道:“就是這位許家千金的兄長,當年離家遠去,跟著當今聖上南征北戰,如今已是當朝一品大官,還是聖上身邊單位紅人,哎呦,你說誰惹得起?”

“許文靜……”

劉策登時明白了,茶博士口中這個人是誰,許文靜祖籍就是瀘州,恰巧人家又姓許,也是當朝一品兵部尚書,尼瑪還有比這更巧的麽?

茶博士沒有察覺劉策臉上表情異樣,接著說道:“許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每天圍在許府門前的人足能排上好幾裏地,

隻求能讓許老太爺向他在京當大官的兒子給個一官半職,就算是府尹大人也時常去拜訪許府呐……”

劉策問道:“那你方才所言尋貓是怎麽回事?”

茶博士道:“許千金今年十七歲,她平日素愛養貓,把貓的命視為比人命還重,去年這個時候,

她下人弄丟了一隻從海外重金采購來的白貓,結果那下人被她吩咐跪在門外足足一個月,差點活活餓死,要以前她也不這樣,

而且這千金大小姐外表看上去文文弱弱水靈動人,可這心狠著呢,誰要惹了她,那可絕對沒好下場……”

茶博士說話的時候,街上一名漢子滿臉是灰的高喊一聲:“找到了~我找到了~”

隻見他捧著一隻黑貓,興奮的來到用紗簾將車廂遮掩起來的馬車邊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小姐,您的貓找著了……”

一名丫鬟拉開車簾,一把接過他手中的黑貓,惡聲惡氣的說道:“怎麽這麽久才找到?耽誤了小姐去府尹大人地方赴宴你可擔待的起?”

漢子低著頭不敢看那丫鬟,隻是不停道歉:“請小姐開恩,都是我的錯……”

“哼……”

丫鬟厭惡的冷哼一聲,拉下車簾,然後換上一副討好的神情,對盤坐在車內的少女說道:“小姐,您的貓找到了……”

隻見少女憐愛的抱過黑貓,輕輕撫摸她的額頭:“咪咪,想死我了,你怎麽這麽調皮?以後不要再亂跑了知道麽?”

這少女就是許文靜的妹妹許文馨,單從她的麵目來看,怎麽也看不出她是茶博士口中那個惡毒的女人。

丫鬟趁機對許文馨建議道:“小姐,那些下人把你的貓又差點弄丟,不能輕饒他們。”

許文馨撫著黑貓,淡淡地說道:“就按家規辦吧,免得以後再犯這樣的錯,不過也不要太過了,注意下我許府的名聲。”

丫鬟聞言,立馬拉開車簾,大聲喊道:“管家!”

管家立馬來到丫鬟邊上低頭問道:“小月姑娘,你有何吩咐?”

丫鬟小月指著那些找貓的男子:“小姐吩咐了,這個月他們的工錢全都扣下,算是一個懲戒,若再有下次,定不饒恕。”

那找貓的漢子聞言,“噗通”一下跪在車前,哭著求道:“大小姐,求您行行好,你打我罵我都行,就是別扣我工錢,我一家幾口人都指望著我這點工錢糊口啊……”